冯江心下暗叫一声不好,当下追随着那个身影,奔向芳菲苑。
先前他一直琢磨不透皇上的用意是什么,如今却明白了,原来皇上早就预料到会有刺客来暗杀戴觅云,所以特地命他在树林里等待。
冯江在宫中算得上是武功数一数二的,鲜少有人能敌得过他三十招,但是,方才那道影子却快的如同一阵旋风,让他不由自主的有一种压迫感。
冯江握紧了手里的龙泉剑,轻踮足尖,从近路直接包抄了过去。跳上屋顶,马上就皱了皱眉,这个刺客显然对自己很有信心,并没有使用下药物这种拙劣的手段,而是直接用剑拨开了竹屋的门,此刻他已经潜入了竹屋之内,时间已经不容许冯江再作迟疑。
冯江一跃而下,轻盈的钻入屋里,黑漆漆之中,他隐约看见前方有一个黑影,女子压抑的尖叫声被捂在了掌中,闷闷的,但却成了冯江能够辨别方向的唯一途经。
冯江剑眉微凛,怕伤到那姑娘,就赤手空拳的扑向那人。那人早已感应到有人入了屋中,却偏生没有去搭理他,而是径自就向戴觅云的床榻奔去。
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先把戴觅云除去,以他的身手,应付两个人绰绰有余。
就在他的剑快要刺中戴觅云的时候,冯江忽然从背后勒住了他的脖子。方才那求救的姑娘早已被这人打晕,搁在了路中间,这对于冯江来说,搏斗的难度益发的大了,这里不适合久斗,应当尽早把这刺客引出去,才方便他动手。
冯江使出了七成的力气,将那人拖出了几尺,而这刺客显然并非是等闲之辈,一个漂亮的倒钩,就从冯江的双手下脱身了。那人抽出了腰间的利刃,招招迅猛,式式利落,皆往冯江的要害刺去。
高手过招,只需在几招之内就能摸清对方的门路,冯江感受了一下,此人的武力完全不在他之下,甚至有过之,非但看不出他是哪家的门路,反而自己很快就处于下风了。
冯江咬了咬牙,伸手去摸索腰间的龙泉剑,那人似乎已经料到他的动作,抽出短刃。狠狠的刺向他。猩红的血液顺着冯江的手臂流淌了下来,滴滴答答的滴落在地上,冯江吃痛的咬住嘴,心内一狠,使出了全力。
两条身影很快就交织在一起,刀光剑影,叫人心惊胆寒。
戴觅云的睡眠都是睡的很深,哪怕是有两个人在屋子里打斗,也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
冯江将剑抽出之后,二人很快就势均力敌了,打得不分上下,随着时间的消逝,两人的体力也耗费得越来越多。刺客见冯江一直纠缠不休,已经有些杀红了眼,于是手法越发的阴狠了。
终究还是冯江先败下阵来,被利剑扼住了脖颈。
刺客发出一声冷笑,正要准备向冯江下手的时候,外面飞来了一枚铜制的钉子。那钉子飞得极准,恰好将刺客的剑打斜了出去。
冯江抓住时机,趁着他分神之际,重新握紧了手中的剑。外头的那第三个人马上也加入了打斗。三条人影足足打了半刻有余,刺客见情势不妙,便及时收手,自窗子里逃走了。
冯江欲要追赶而去,却被一只手拦了下来。
黑暗之中,他看不清那人的五官,只模糊的看见他蒙着一块面巾,体形似乎似曾相识。
“多谢壮士相救。”冯江双手抱拳,对那人做了一个道谢的动作。
那人无声的摇摇头,又用手指了指床榻上的戴觅云,冯江反应过来,登时就摸索出腰间的火石,小心翼翼的点亮桌上的油灯。
当油灯亮起来的一刹那,屋子里瞬间恢复了光明,冯江转过身,发现方才那个出手相救的人早已不见踪影,经历了刚刚的恶斗,竹屋内一片凌乱,地上躺着一名身穿鹅黄色宫女衣裳的少女,而床榻上的戴觅云,眉头轻蹙,仍旧没有半点要苏醒的模样。
冯江首先蹲下来探了探那名少女的鼻息,察觉气息平稳,这才将她搀扶而起,随后用力的摁住她的人中。
海杏只觉浑身酸疼,旋即昏昏沉沉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刚毅清俊的脸庞,唇红齿白,俊眉星眸,海杏的心莫名的就跳的很快。她捂住了心脏,眨了眨眼,对上了冯江的眸子。
冯江见她脸颊一片绯红,顿时觉得十分奇怪,轻声的问:“姑娘,你没事吧?”
“没……没事。”海杏抚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心想自己该不会是发烧了吧?朦胧间又觉得腰际有一只温热的大手,脸上的烧于是越发厉害了,“那个……你,你的手。”
“哦,不好意思。”冯江自幼习武,性格木讷,哪里知晓女孩子的心思,更不懂什么是男女之情,只以为是海杏刚苏醒,身子不适罢了。
冯江赶紧松开她,作揖道:“方才冒昧,还望姑娘见谅。”
“不妨事,不妨事。”海杏摇了摇手,这才想到有点奇怪。方才她明明是吹了灯准备睡觉的,可是人还没躺下,便被人从身后打了一拳,整个人便晕厥了过去。
如此想来……海杏紧张的盯着冯江,该不会是这个人登门入室,将她给打晕的吧?
冯江看她神情惶恐,知道她定然是误会了,整理了一下思绪,慢慢的解释道:“在下是皇上的贴身侍卫冯江,奉皇命在此处办事,谁知道刚才看到有一名刺客闯了进来,在下怕戴大人会有危险,于是也跟了进来。”
“原来如此。”海杏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便将视线转向他依旧还在滴着鲜血的手腕,“冯侍卫,你……你受伤了?”
海杏虽然不晕血,此刻看着却有点心悸。
冯江看了一眼伤势,那刺客招式的确是厉害,但幸而没有伤及筋骨,只需清理一下,再稍作包扎也就好了。冯江挤出一个微笑,指着床上的戴觅云说:“姑娘还是快去看看,你们家戴大人有没有受伤吧。”
海杏闻言,忙提着裙摆,大步跑了过去,刚刚头昏眼花,心有余悸,都把戴觅云给忘了,好在戴觅云毫发无损,还睡得香甜,海杏自责的咬着嘴唇,若不是冯江经过的话,恐怕今晚她和戴觅云都要死在这芳菲苑里了。
她轻轻的摇晃着戴觅云的身子,喊了几声“戴大人”。
戴觅云被晃得微微头疼,终于苏醒了过来,一睁开眼,只见小糖正担忧的看着自己,而屋子里,还站着一位陌生的男子。
那男子一只手捂着手腕,汨汨的鲜血沿着手指滴落而下,他脸上的神情却是十分淡然。她也曾受过伤,知道一旦血流的越多,伤口就越会麻木,又看了看地上,登时就倒抽了一口冷气,血滴俨然已经在那个男子的足下汇成了一条“小溪”,看来受伤已有些时间。
“海杏,这是怎么回事?他又是谁?”戴觅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问道。
海杏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都告知了戴觅云,戴觅云听完之后,沉默了几秒,旋即就从床上窜了起来。
冯江见她只穿着中衣就在屋子里走动,也全然不顾有个陌生的男子在这里,顿时尴尬的扭过身子,清咳了一声,清俊的脸上浮起一片红云:“咳,既然两位平安无事,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皇上只命他在芳菲苑的附近等着,想来就是为了此事,如今他的使命已经完成,料想那刺客短时内也不敢再折返回来,故此,他离开芳菲苑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冯江说着,就要往屋外走去,却被戴觅云冷冷的叫住了。
“慢着!”戴觅云一手覆上他的肩膀,一边严肃的张口,“你受伤了,还是先包扎下再走吧。”
伤口必须在第一时间内处理,否则时间拖延的久了,感染上细菌和病毒的几率就越大,前些日子她整理了一个小药箱放在了柜子里,里头装着一些治疗伤寒的药物,以及跌打损伤膏等寻常可能用得着的药品,还有碘酒和绷带。
“不必劳烦戴大人了。卑职稍后自行处理便是。”冯江不知所措的回避着戴觅云。他这个木疙瘩,平时看到女子都会脸红,更别说是和女子有着肢体接触了,说来也奇怪,今日抱着海杏,却没有往日那种莫名的紧张,也许是因为,当时海杏是晕着的吧。
“海杏,快拦着他。”戴觅云根本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说话间已经从药箱里取出了一些棉布和碘酒。
海杏高喊了一声“是”,便张开双臂,拦在了冯江的面前:“冯侍卫,你还是听我家戴大人的话,乖乖的坐这里吧,要不然……”
“要不然便怎样?”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园外悠悠的传来,夏侯骏烨负着双手,龙行虎步,镇定自如的走了进来。
冯江看到姗姗来迟的夏侯骏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要是再不来,恐怕自己今日就要被这两名女子扒了一层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