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是不是想魅惑皇上!”田欣兰已经彻底的失去了理智,指着戴觅云,撕心裂肺的问。好端端的朝堂,陡然间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官,她就知道,夏侯骏烨的意图一定不会这么简单。
戴觅云挑了挑眉,后宫中的嫔妃们都有被害妄想症吗?她对夏侯骏烨完全没有兴趣,也对名利纷争没有兴趣,要不是为了报仇的话,她宁愿身居老林,朴实的度过这一生。
可是现实不允许她做一个缩头乌龟,她爹娘的命,还有戴府其他人的命,都掌握在她的手里,翻手是生,覆手就是死。
“娘娘,”戴觅云卑躬屈膝的低着头,斟字酌句的说道,“微臣只是一个掌农女官,只想在皇宫之中尽好自己的本职,并没有别的用心,若真如娘娘所说,微臣是为了魅惑皇上的话,就不会选择到芳菲苑做什么掌农女官了。试想,世上有哪个男子会喜欢成日与鸟粪作伴的女子的?”
虽然戴觅云说得句句在理,但田欣兰哪里还听得进去,她一心认定了,戴觅云就是个浪蹄子,咬紧了牙关,伸手便朝着她粉嫩嫩的脸颊掴了一掌:“还想狡辩,本宫看你就是成心的!”
这一掌打得戴觅云吃痛的侧过了脸,嘴角淌出猩红的血液,这种血的气味,她已经很久没有闻到了。
“戴大人!”海杏见状,赶紧扶住戴觅云。皇后娘娘素来心狠手辣,她以为自己换了个主子就能逃过一劫了,没有想到,反而还连累了新的主子,要是早知道会有这种下场,海杏一定不会来投奔戴觅云。
戴觅云的双手搭在海杏纤弱的手腕上,微微一紧,旋即摇头道:“海杏,我没事。”
这么多年来,她受过多少的拳打脚踢,哪一次不比这个巴掌要疼?可是,田欣兰却把事情上升到了她的清誉之上,这是戴觅云所无法忍受的。
只不过再不能忍受,她暂时也只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现在的她还不够强大,等到有一日,她强大到让万民敬畏的时候,她才能与田欣兰抗衡。
“本宫瞧你真是一点悔过的心思都没有。”田欣兰刚打了她一巴掌,心头的气也解了一半,慢悠悠的笑道,“你若是现在给本宫磕个头认个错,并且把本宫身上的这些污秽之物舔个干净,本宫心情好了,或许会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你若是不肯依从的话,咱们就到皇上跟前去辩一辩理罢。”
这分明就是在侮辱她,如果说一个巴掌她可以忍受的话,这种无理的要求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戴觅云抿紧了唇瓣,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愤怒的情绪:“微臣没有错。”
“你说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嘴硬?走!跟本宫去见皇上!”田欣兰好不容易才平复掉的愤怒在这一刻如同潮水一般的在心尖翻滚,她心下一横,纤纤素手便抓起了戴觅云的长发,欲要双手并用的再对她下手。
田欣兰的指甲尖锐得如同兽爪,揪得戴觅云的头皮泛起了一阵阵的疼痛,戴觅云也不还手,只冷冷笑道:“皇后娘娘,微臣不过是一介草民,倒是不嫌丢脸,娘娘您可是金贵之躯,这幅模样去见皇上,就不怕被人笑话?”
“你……”到了这个时候,还被这个贱人倒打一钯,田欣兰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别跟本宫玩什么花样?你以为本宫还会怕你不成?”
她就是要以这个样子去见夏侯骏烨!否则,哪里有证据证明她被戴觅云百般欺辱?
“走!”田欣兰拎着她,两个人便如同连体婴儿一般的并肩前行。
经过连日的抢修,两州灾情已经逐渐稳定了下来,原本惶惶不安的民众,在夏侯骏烨派出的钦差大臣们返回之时,纷纷夹道欢送,磕头谢恩,听闻那场面十分令人振奋。
自从事发之后,夏侯骏烨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事情解决之后,心无挂碍,睡眠质量也便跟着提升了。睡饱之后,夏侯骏烨只觉得神清气爽,于是便在今日早朝之后召集了文武百官,在御花园里举办了一场小宴。
秋高气爽,微风送香,园子里的百花百草也纷纷争奇斗艳,虽是秋季,却胜过了春日里的任何一道旖旎美景,也许是与人的心境有关罢。
朝中百官都在悄悄议论,这一回的这个主意到底是谁想出来的,真可谓是奇思妙想,有人道是太傅胡不畏所想的妙招,因为只有胡太傅是最后一个觐见的,其余人出的招儿大多都是透明化的,都被夏侯骏烨在朝堂之上公开商议过了。
而且,就在胡太傅觐见完不久之后,皇上便下旨命人准备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是胡太傅,又会是谁呢?
所有人的心中都这般想,只有胡不畏知道,夏侯骏烨并没有采纳他的意见。他一面接受百官的恭维之时,一面在心中想,那个在小皇帝身后帮他出谋划策的人到底是谁。
自然不会是夏侯骏烨自己,他若是能想到这么绝妙的法子,也用不着干巴巴的着急这么久了,可是放眼朝堂,也找不出第二个心思如此巧妙之人啊……
这个难题已经整整困扰了胡不畏好几日,无论他怎么问夏侯骏烨,夏侯骏烨就是不肯透露那个背后之人。要是让他知晓那个人是谁,一定要想方设法的把他招为己用,如此贤才,实乃是治国安邦的好助手。
胡不畏举起了手中的金樽,怏怏不乐的饮了一口酒水,这酒虽清甜,入到他的肚子里,却变成了惨淡无味。
今日小宴开始之前,夏侯骏烨特地声明了,让众人放开了心怀,只当是在家中一般,故此,席间的气氛比任何一次的宫宴都要活跃。
酒过三巡,所有桌子上的菜都差不多上得齐全了,诸多人都吃得津津有味,十分尽兴。
“咦?这酒的味道好奇怪啊。”忽然间,席位上有人倒抽了一口气,看着杯子里清澈见底的酒水,幽幽道,“像是带着茶香,又没有茶的苦涩,甘冽的味道,很是特殊呢。”
马上有其他人跟着附和:“是啊是啊,不知道这酒叫什么名字,出自哪里,酿了几年……竟然这样的醇香。”
“老朽品酒这么多年,也算是个酒中的半仙了,也曾见过红色的酒,橙色的酒,却还未见过这种绿油油,碧澄澄的酒呢,味道也是从未尝过,稀奇,实在是稀奇啊。”
夏侯骏烨此时已经喝得微醺了,听到几个人的谈话,半醒半醉的眯起了眼睛,他的眼中恍如有着浩瀚的星辰,又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他自小就是不胜酒力,母后还在的时候,就很少让他吃酒,而自打母亲死后,夏侯骏烨也渐渐的学会了借酒浇愁,借酒消愁愁更愁,这句话当真是一点也没有错。
听闻席上的人对这种酒的呼声这么高,夏侯骏烨一时也来了兴致,提着酒壶,解释道:“诸位爱卿不是好奇,朕今日用的是什么酒吗?咱们今日不妨来玩一个游戏,猜这酒中参杂的成分,谁猜的对了,朕重重有赏!”
众人一听,都争先恐后的说了起来。
“葡萄!这酒中有水果的清甜,应当有葡萄!”
“不像,依我看,是用了粳米!”
“粳米是制酒的必备之物,自然是少不了的,我看,应当和女儿红差之不离,所以这酒中还有枸杞。”
数十个人七嘴八舌的,争论不休,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场面十分热闹。
“不对,都不对。”夏侯骏烨摇了摇头,笑吟吟的看着他们,“难道这么多的爱卿,还比不过一个小女子?”
“小女子?”
“皇上此话是何意?”
一时间,席间的人都目瞪口呆了。素来只有男子爱喝酒,女子哪里能酿出什么好酒来呢?
夏侯骏烨见没有人能猜出一个靠谱的材料,于是便揭晓了答案:“这酒,名叫棠梨煎雪,是采用海棠花、梨花、梨子以及龙舌茶制成,采用的水是雨后荷叶上的露珠,将所有材料存于翁内,秘制而成。”
“棠梨煎雪?”
“好美的名字,酒如诗,又如画,这么美好的酒,都舍不得吃下去了呢。”
“是啊,本以为这些花花草草做成的酒,总不及是药酒来的香甜,没想到,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更绝妙的是里头的龙舌茶叶,老夫活了这么大岁数,头一次知道茶叶也是可以用来制酒的。”
“能做出这等奇酒的,想来也一定是个奇女子吧。”
席间不由发出一阵阵的赞叹,一个个说着说着,都不由得想亲眼目睹一下这个背后制酒之人。
夏侯骏烨听见这一串串的赞赏声,心底竟然无端的有一股自豪感,看吧,原来不是他一个人赏识她。自母后去世,弟弟失散之后,夏侯骏烨已经封闭内心许久许久了,这是他经年之后,第一次这么欣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