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巨响,宿舍门被一只大脚踹开,与此同时睡梦中的孟琪也被惊起。踹门使者是孟琪的舍友,他娇羞的对孟琪说:“不好意思啊琪哥哥,人家不知道你在睡觉。”“滚!”
孟琪强烈的回应了他,“不被你乱醒,也被你恶心死了。”
孟琪是本市工科院校的一名专科生,用他的话来讲,不上清华北大其余学校都一样。正因为有了这句座右铭,才让他以骄傲的105分高考成绩踏入了这高贵的三专学府。高数,力学理论等等专业课都是过眼云烟,牛顿、莱布尼茨等人还不如食堂大妈混的熟,在这学术氛围几乎为零的环境中,网吧才是孟琪的课堂。早餐,午餐,晚餐和宵夜是他每天复习的对象,课可以不上,饭必须吃好。父母每月给他一千块钱生活费,除去网费,还有三百元大票供他消遣。每次孟琪去充饭卡时,总会被大妈温柔的问候“你丫能不能多充点!别每次充十块!你以为这是话费啊!”
面对大妈的恶语交加,孟琪总是泰然处之,不温不火的说:“我手机停机半年了。”
宿舍里老王是唯一有笔记本的人,因为没人跟他争网,所以他如鱼得水,打游戏时喊得震天响,勾得孟琪网瘾四起。“你玩啥呢?”孟琪跳下床,凑到老王旁边,悻悻的问道。“没啥,下片呢。”老王抽了一口红金龙,左手扣着脚指头缝,然后吐出氤氲的烟气,舒服得像在北海道晒太阳。老王的爱情武打片可是宿舍最贵重的宝物之一,没有它就没有了消遣,没有它就没有了精神支柱。老王抬头看向孟琪,说道:“你丫是不是用手解决多了,眼圈那么黑,你这是成心跟熊猫过不去!”
孟琪从地上捡起一块相对较大的镜子碎片,照了照自己,看到镜子中煞黑的眼圈,心疼的揉了揉,眉头紧蹙道:“我又梦到自己穿越了,连续三天,每天晚上都梦到,睡眠已离我而去。”老王感叹道:“我跟你一样,每天都梦到我的吉泽老师,每次她向我敞开怀抱,我的贴身衣物就…”“滚!”
还没等老王臆想完毕,孟琪就打断了他。孟琪抢过电脑,浏览了一下旅游图片,对老王说:“我们去泰山玩吧。”
溽暑,八月的一天。太阳已经不是太阳,变成了火炭,以光的速度向大地散播热量。两条狗因为争一块大树下泼了水的湿地而打得头破血流,知了叫得哑了嗓,连大街上摆摊卖冷饮的老奶奶都回家避暑了。这个月是不寻常的一个月,新闻上每天都在播报,今天日环食,明天月全食,后天又变成了双星伴月,如此多的天文奇观齐聚一月,再加上这如火如碳的阳光,更加证明了八月的不正常。老王捡起石头砸向两只狗,结束了这一场争霸赛,然后他蹲在湿地上,向孟琪招手。“快过来凉快一下,我马上被烤熟了。”孟琪站到树荫下,凉风拂过,他擦了擦汗,拧开农民山泉嘬了两口,掏出手机,有两条未读信息。第一条:某高校学生操场摔倒,送医院诊断为三级烫伤。孟琪看了看太阳,同情心大起,在心里对那位同学说,壮士走好。按下翻页键,手机屏突然变黑,难道是有妖魔在作怪?吓得孟琪跳起来,手机垂直下落,摔在石头上。“你丫疯了啊,不要手机给我,别破坏自然环境。”老王嗔怪道。孟琪捡起手机,发现手机下的石头已经裂缝,在感叹手机质量好的同时,也对石头进行了沉痛哀悼。进入短信箱,打开信息,孟琪心里莫名颤了一下,这种感觉让他害怕。他仰望天空,汗水流入眼睛,刺痛神经,躁动感遍布全身。用力眨眨眼,挤出泪水,他鼓起勇气看了短信。短信内容是这样的:今日将发生天文奇观九星连珠,上次发生为六千年前,在此提醒广大市民进行观看,发件人为本市气象局。老王也看到了这条信息,他吐槽道:“丫气象局还操心天文?每次天气预报都不准,可拉倒吧,信他们还不如信我,我说今天不会发生九星连珠,走吧老孟,你发什么呆啊!”
孟琪擦擦脑门上的汗,不安的说了句,“嗯,走吧。”
俗话说“六月的天,孩儿的脸”,八月也不差,刚才还骄阳似火,现在就变得阴沉沉。一片巨大的乌云遮蔽了苍穹,灰暗色笼罩大地,树林之间薄雾蒙蒙,知了又鼓足劲喊了起来。“这到哪了?”老王自言自语,拿起地图仔细搜索标志物。“这是老龙窝。”孟琪眯起眼睛,看着前方十平见方的水潭。“咦你咋知道?你是不是梦游过这?”老王不可思议的挠挠头,他环顾四周,目光最后也停留到那个见方的小水潭。水潭镶嵌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岩石光滑,潭水清透,水边一米左右有岩石,似是大陆架般向前延伸,一米开外岩石隔断,中央水质漆黑,看不出到底有多深。这水潭周围静得吓人,没有飞虫,没有鸟兽,也没有杂草。水潭上方是一个天然雕铸的瀑布,虽是瀑布,但水流量很小,只有一丝清水挂在瀑布上,作为此情此景中唯一活动的物体,它给潭水带来了生机。孟琪心里惴惴不安,他走到水边,蹲坐在巨石上,伸出手探入水潭中。潭水清冽,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奇怪的是这潭水中没有鱼虾,也没有水草。老王被一株紫色的花吸引,他拿出手机,仔细搜索着这株花的资料。
就在老孟和老王各自出神的时候,一道明亮的闪电撕裂长空,紧跟着的是一个轰隆隆巨响的炸雷。闪电照亮了大地,电石火花间,借助闪电的光亮,孟琪透过潭水,看到了潭底。那是一条龙,瞪着铜铃般的血红双眼怒视着他。孟琪吓尿了,他双手撑地,以一个不可能的姿势蹬踹起立,哆哆嗦嗦的说:“龙,龙,有龙!”
老王傻站在花前,像失了魂般,紧盯那朵紫色的花,嗫嚅到:“紫荆花,这里怎么会有紫荆花,是我看错了?”突然间大雨倾盆,狂风呼啸,山谷裂隙中吹来一股邪风,把孟琪吹落潭水中。他没有挣扎,仿佛认命般看着天空,脑海中浮现出四个字,九星连珠。“老孟!老孟!”
老王在沉思中缓过神来,看到孟琪跌落潭水,他赶忙往潭边跑。但是风向骤变,他被邪风吹倒在地,滚落山涧。孟琪浸没水中,潭水冰冷刺骨,眼睛鼻孔耳朵,凡是有洞的地方此刻都被潭水填满。他睁开眼睛,看到那条龙,金黄色的鳞甲,颀长的胡须,身体卷曲在一起,他与龙对视,仿佛认命般,他闭上眼睛。耳边回响着老王嘶哑的喊叫声,老孟,老孟…
和煦的阳光照在孟琪的脸上,他懒洋洋的翻了个身,揉了揉酸痒的鼻孔。突然间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我还有感觉,我还活着?我还活着!他睁开双目,环顾四周,安静片刻后,突然爆发出一声高昂的喊叫声“操!”
孟琪看到缩小版的自己,小手小脚,摸摸脑袋,头发细软,那是胎毛。他坐起身来,仔细端详着这座房屋。房间不大,并且家具稀缺,除了桌椅板凳和灶台,能吸引孟琪目光的就是一个书桌,上面摆放了两本书,灰尘遮蔽住书的封面,看来很久没人掀阅过了。综上所述,这是哪的问题被孟琪创造性的思维所解答,我,穿,越,了。“操!”
这一句五个八度的喊叫声响彻天空,震飞了落在屋顶小憩的飞鸟。
仿佛被这叫声吸引,一位妇人走进了房屋。在这陌生的环境中,任何人都可能是我致命的敌人,这句话被孟琪在心里默念了几千遍。这妇人约三十岁左右,及腰的黑发被一根发带束缚住,皮肤雪白,朴素却很干净的衣服,岁月在她脸上留了鱼尾纹,即是如此,也美艳动人。妇人径直向孟琪走来,他心里打鼓,猜想这妇人与这具身体主人的关系。妇人看着孟琪紧张的样子,担心的问道:“儿子,你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看我?”原来如此,孟琪长舒一口气,虎毒不食子,母亲是不会对自己儿子下毒手的。“蛋疼。”孟琪心不在焉的回答着。“什么?你哪里不舒服?”母亲坐到床上,摸着他的额头。“那个,啊,没事,我出去走走就好了。”意识到自己用词不雅,孟琪及时收住口风,挣脱开母亲的手,走向院里。此时的他心情很不好,是彻底的不好。
走出房门,是一个四十平左右的院落。四周被栅栏围起,左侧散养着一些类似鸡的家禽,我们暂且叫它们为鸡,此时正一口一口啄着石子。右侧有一口古井,周围放着水桶和瓮,看来日常的取水离不开它。左右邻居皆是这种房屋和院落。“儿子你去哪?”屋里传出母亲担忧的声音。“去走走,你放心吧。”尽管对她不是很熟,孟琪还是以一个儿子的口吻回应了她。踱步出门,孟琪一步一步踏在乡间小路上。阡陌间村里人来来往往,有挑水的,有放牧的,还有三三两两的老人,扎堆坐在树荫下乘凉,要不是穿越孟琪肯定会相信这是五十年代的旧中国。村子里穷的可怕,疯跑的孩童没有一件完整的衣服,孟琪嘲笑他们露着屁股,但他忽略了他也是露着屁股的。小朋友每每对孟琪说:“阿莫斯,来一起玩。”孟琪总是轻蔑的看着他们说:“滚。”
孟琪深一步浅一步的走,边走边思忖着。那个世界他并不留恋,在那个世界中他是一个标准的穷矮丑,看不到未来,找不到方向,每天重复被高富帅们鄙视着,被姑娘们拒绝着。想到这,孟琪咧开嘴苦涩的笑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行头,自嘲的说:“即使穿越,你还是穷矮丑!”
在那个世界中,孟琪唯一放不下的便是父母,没有了他父母该多伤心,谁来照顾他们的衣食住行,谁来给他们养老送终。铁汉也有柔情处,想到父母,孟琪瘫坐在一棵枯树下,嘤嘤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