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晓鹭终于轮上了显摆的机会。她拉着张君毅的手,得意地带着他来到了楼上
“看,我妈妈的卧室!”晓鹭猛地把门推开,张君毅的眼前豁然出现了一道柔和的橘色的光,从淡紫色的窗幔上方缓缓地洒下来,是光又似水,把那层透明的窗纱凸显得梦幻而浮想,且衬托住底层碎花的若隐若现;丝绒面料的床罩在光的辉映下折射出黑、紫、灰的组合,像抽象的写景油画,立体而又饱满且蕴含着少女的害羞线条。
像一阵风、像一阵雨、像一场闪电猛烈地向张君毅兜头袭来。他屏住呼吸,看见了一个真真切切的吕乔穿透柜门,就站在自己面前。他感觉心跳加速,血直往上涌,两只手掌心汗水淋淋。他站不稳,就要卧倒在那丝绒簇拥的温柔之中。
“卫生间你还没看呢。”晓鹭不无遗憾地望着张君毅,她觉得自己的显摆还没有充分发挥出来,面前的张叔叔居然就不再参观了。
那卫生间的门其实是开着的。张君毅所站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卫生间里那方墙上有一副金属画。是一个少女,侧身,双腿并拢、弯曲,害羞地低垂着头,乌黑的长发恰到好处地披散在肩和臂弯处,只有重要部位的凸显让人浮想联翩。
小小的鹭鹭哪里能够明白,堂堂的张君毅先生还敢再进卫生间“参观”?那可真要大汗淋淋,浑身发颤了!
逃也似地离开吕乔的卧室,拐了一个弯,又是一间房。“这是客房。”晓鹭推开了这间房门:“妈妈最要好的朋友来了,就在这里住。”
张君毅一愣:“是你妈妈的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呀?”这句话一出口,张君毅真想扇自己一个巴掌!
“当然是女朋友啊!”她示意张君毅蹲下来,然后就趴在张君毅的耳朵边说;“我妈妈从来都没有男朋友的!”说完,晓鹭就“咯咯”地笑了,挺得意的神态,惹得张君毅也忍俊不禁。
刘大强也觉得好奇。这个从国外回来的人,怎么对乔哥这么感兴趣呢。这些天忙前忙后不说,就算吕乔委托他,该做的都做了,而且做得很尽心,已经对得起吕乔了。但是,刘大强还是觉得张君毅不仅仅只是帮忙,肯定还有其他原因。刘大强想,也许就是自己最不情愿的原因吧。不过他还是开口了:
“我看你,”刘大强回头看看张君毅办公室的那扇关着的门,压低嗓门:“我看你是不是爱上了我们乔哥?”说完就赶忙端起茶杯做了个掩饰,那嘴角掩饰不住强忍住的笑。
张君毅不想明说,但又不想不说:“是又怎样?快说。”
刘大强眼睛盯着张君毅,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就要从自己身边抢走一尊偶像,心里掠过一丝空落,很快他又调整了心态:“不错,很坦诚。那我告诉你——”
“吕乔到工地时,已是半夜,天又阴又冷,还走错了路,鞋子又陷进了泥土里,她就赤脚站在冰冷的泥水里泡着。
我当时是负责这个项目的,等我接到二强的电话赶到站在泥水里的吕乔身边,只见她嘴唇都发紫了。我开始想带她去洗脚屋泡泡脚,吕乔拒绝了,我就把她——,”说到这儿,刘大强想了想,就把背吕乔的那个细节掐掉了,又看了看张君毅,就接着说:“她非要我一定带她到出现问题的施工现场。在她的启发下,我们找到了真正的原因,排除险情后,天已经大亮。而吕乔却昏倒在我的车上。
等我们兄弟几个把她送到医院,才知道她怀有身孕,诊断是:先兆流产!医生说只能尽力,不能确保。”
“那么投资商呢?就是沈非公司不知道吗?”
“不敢说,本来吕乔来工地就是不想让沈非公司知道。招商引资嘛,只能锦上添花,还能壶底抽薪?反正就是帮这个沈非的公司,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其实也不是沈非公司的管材问题,是我们自来水公司的主供水管在我们施工时给挖断了,那水就像风一样涨了起来,把管材给顶的蹦蹦响。那场景,你不知道,也体会不到,一米八直径,二十四米长,一旦断开,什么后果?”
“吕乔不是去工地走错路了嘛,工地上正在施工,挖土机,臂吊机就在她的头上穿梭,那车子也给工地上的泥土砸坏了,鞋子也没了,我们除了在医院忙前忙后,还给她撅着腚修车子,满街瞎窜买鞋子,我又吩咐我老婆给她炖鸡汤,在医院二十四小时照顾她。”刘大强笑起来像一个孩子,还有些腼腆:“反正就是一个劲的送温暖啦!”
“反正就成了好朋友啦。”张君毅为刘大强补充了一句。心里想着:难怪二强、小强到吕乔家就像到自己家那么顺畅。又想起自己那天去吕乔家,那份忐忑,那份紧张,不免有些好笑。
张君毅心里一阵痉挛。他想不到一个有着芊芊细腰,修长身材,白净而又风情万种的吕乔会为了沈非半夜去工地奔波,甚至差点丢掉了孩子的性命。
张君毅心想:“这么好的一个郑东升,吕乔为什么就要放弃呢?难道沈非的特质超过了郑东升?我看未必。”只有一种解释,吕乔是奔着自己的初恋在寻找一种寄托。唉,初恋。张君毅心里黯然,自己的初恋,甚或单恋,不就是从吕乔开始的吗。张君毅问自己:现在的你是不是也在寻找那遥远而又近在眼前的初恋甚或是单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