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儿……”墨喆钰望向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冲他坦然一笑。“没什么的，都过去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我懂你下不了手的原因，换做我是你，恐怕也是一样，我不怪你。”

“冰儿，我想去庙里看看。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墨喆钰去庙里看董彩蝶，我不觉得奇怪，有一种感情，人是一辈子都割舍不下的，就算感情烟消云散，记忆还是永远存在的，而且有些记忆是存在骨血里的，不会随时间消失。

但是，墨喆钰提出让我陪他一同去看董彩蝶，就在我意料之外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此提议。

“老公，你自己去吧，我怕董彩蝶看到我，心里再生不快。我不想刺激她，她是女人，我也是女人。虽然恨她屡次三番想置我于死地，但是，作为女人，我同情她。”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彩蝶应该是出家为尼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她，也算为曾经的过去划上个句号，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可是，我真的不想去，我不想和你一起去现在她面前。不想让她看到我们恩爱的样子，不想刺激她。同样是女人，我能理解她的感受，我不恨她。”

我努力为自己不想去看董彩蝶找寻着借口。

墨喆钰没有再做什么解释，而是固执的拉起我的手，一起往山下走去。我知道墨喆钰的脾气，他上来那个劲，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只好跟着他，去看董彩蝶。

离开墨宅，经过一块平地，又翻上庙宇所在的上山。山不高，山路也不算陡峭，半个小时的功夫就来地寺庙近前。

从外面看，寺庙不大，青砖砌与的墙面，黑色油漆的大门。庙门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落蝶庵”。

庙门前是一片平整的空地，扫的干干净净，连一片落叶、一根枯草也不曾看见。偶尔能见几只寻食，从此路过的蚂蚁忙忙碌碌，不知疲惫的奔忙着。

墨喆钰上前相扣打门环，发现门没有插，是虚掩着地。

门虚掩着，墨喆钰推门进去，他在前，我跟在后边。

落蝶庵院子也不大，象是一个普通的家庭院落，正房约有五六间的样子，还有东西两侧厢房，约各三间左右。

院子里除了几簇竹子，便没有了其它植物，也没有鲜花。

院子里和院子外面一样，打扫的干干净净。只是不见一个人影。

从一处房间内传出木鱼的声音和低低的诵经声，顺着声音，我们寻了过去。

门没关，开着。在门外面，就闻到淡淡的檀香的味道，轻轻渺渺，似有似无。抬腿进去，看见一个身着灰色尼姑袍的背影，没有戴尼姑帽，头顶剃度的光亮，没有一根头发。

她正背对着我们边诵经，边敲木鱼。从背影处看，有几份落寞，有几份单薄。

听到脚步声，她向后转身。一副清丽的容颜出现在我们面前，是董彩蝶。脸色依然苍白，少了往昔的狰狞。身材还是很单薄，身上的灰色僧服，显得有些空空荡荡。

看到是我们，董彩蝶的眼里起了一丝波澜，不过很快就归于平静。也许，她没有想到，我还活着。

“阿弥佗佛，不知施主来落蝶庵有何事？”

董彩蝶双手合实在胸前，口诵佛号，语气淡然的问我们。仿佛我们从未相识，从未有过交集，从未发生过那么多悲欢离合的故事。

墨喆钰迟迟未曾开口，我此刻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是震惊，是怜惜，还是其它……。

“我们能坐下说话吗？就象许久非见的老朋友，闲话几句家常。”见墨喆钰不说话，我也不能再沉默下去，开口说了几句。

“许久未见的老朋友？我们可以吗？”董彩蝶有些诧异的问我，眼神里摆明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当然可以！之前发生的事情，我都已经忘记了，我想你也是希望忘记的。我现在只知道你是甜儿的亲生母亲，我也是甜儿的母亲，我们拥有一个共同的女儿。”

“真的吗？你说的可是真心话？”董彩蝶还是不敢相信的问道。

“真的，千真万确。”我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被人屡屡怀疑总是不舒服的，还好我能理解董彩蝶的怀疑。换成是我，也许是一样的反应。人人次次想置你于死你，你还跑到人家面前说已经的事情全忘了。

“时至今日，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钰会选择你，而不是我。你的气度是我远远不能比的，女人与女人之间比的不仅仅是容貌，还有内心。这里是佛堂，不便说话。二位，请跟我来。”

我们跟在董彩蝶后面，随她到了西厢房。

我们三个各自找了把椅子坐下后，董彩蝶从桌上端起水壶要去沏茶，让我拦住了。

“不用麻烦了，不渴，我们说几句话就走。”

董彩蝶有些局促的放下水壶，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你还好吗？”

自始至终，墨喆钰一声未发，除了看着我，就是望着门外，目光也从未在董彩蝶身上做过多的停留。我试着按他的心理，来问董彩蝶些问题。我想这些也应该是他想知道的。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很好。每天清灯古佛为伴，每日佛前诵经，闲来扫扫院落，去后院的空地种些蔬菜，日子过地安稳踏实。心也得到了宁静。”

“你还有大好的年华，为什么要出家？”

“三年的时光，没有减少他对你的丝毫思念。守孝三年结束，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出山寻你。我知道我彻底败了，我和他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可能。

如果我们之间没有你的出现，也很难再走到一起。我回到董家庄，大哥见我可怜收留了我。

在我的苦苦哀求下，大哥念在我们曾一奶同胞的情份上，答应在墨家庄为我修一座寺庙，我的余生将在此修行。

选择在墨家庄，是因为我对这里有感情，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你。我以为你已经……，所以，每日诵经祈祷，希望能减轻自己的罪孽。希望能有朝一日获得钰的原谅。

以前错过太多次，余生里没有钰，我不会再委身于任何一个男人，落发为尼是最好的选择。”

“老公……”我拉了拉墨喆钰的手，他还是一语不发。

“走吧！”墨喆钰拉起我的手，想往外走去。

“等等，我还有一事相求。”

看到我们要走，董彩蝶出声阻拦，想留下我们再说几句。

墨喆钰止住前行的脚步，把身体转回来，看着董彩蝶，还是一语不发。对自己家老公这种表现，我实在是无语。但是，我明白，他又能说什么？又该说什么？估计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恨董彩蝶差一点杀死自己最爱的人，可是，董彩蝶，何尝不是他年轻时曾经最爱的女人。如果没有那些意外，他的人生应该还是和董彩蝶在一起。可是，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

“方小姐，钰，我想求你们一件事情。”

董彩蝶突然跪倒在我们面前，她的举动让我措手不及，伸手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对董彩蝶说：“有什么事好好说就是了，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不会推辞，你别跪来跪去的，我心脏可不太好。”

我用手夸张的拍拍自己的胸口，冲董彩蝶笑了笑。

董彩蝶张了张嘴，想说又咽回去，如此反复几次，还是没有说出口。

墨喆钰有些不耐烦了，用力一拉我的手：“走”。

“求求你们替我照顾我的女儿。”

董彩蝶终于大声说了出来，话说出来，眼泪也流下来。

我甩开墨喆钰的手，又回到她面前。

我很认真的对她说：“我视甜儿如己出，我会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来对待，以前是，现在是，将来是，永远都是，你放心便好。等有机会的时候，我一定带甜儿回太阳山看你。

我会告诉她，她的娘亲已经醒悟，回头是岸，让她不再怨恨你，责怪你。”

“不是，不是甜儿。”董彩蝶摇着头，眼里含着泪。

不是甜儿，我脑袋嗡地一声。难道她和墨喆钰还有其它的孩子，是我离开的三年里生的？

我脸色瞬间煞白，身体不由的晃了晃，差点栽倒在地。墨喆钰赶紧上前，将我扶住。

“冰儿，不要胡思乱思。自从遇到你之后，我从未与任何女人发生过关系。”

看我的突然反应，董彩蝶也明白我应该是误会她的意思了，赶紧解释。

“不，不是我和钰的孩子，是王越山的。我回到山里后，没有了她的消息，不知道现在她怎么样了。”

“你不是说你和王越山没有孩子吗？当初给你母亲说怀孕是为了骗她帮你出山的嘛。”

我记得董彩蝶曾给我说过她在山外的经历，再三说她和王越山没有孩子。

“对不起，我骗了你们。我是怕钰知道我曾为别的男人生过孩子，而嫌弃我，所以我撒了谎。”

董彩蝶局促不安的样子，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同样是女人，我能明白她当初为什么选择回避和王越山有孩子的事情。

因为她想抢回墨喆钰，因为她明白男人的心理，墨喆钰虽然异与常人，但在很多方面他也是男人，也能免不能脱俗。

听完董彩蝶的话，我心里生出一种同为女人的同情，而墨喆钰的眼里却闪过一丝厌恶，这也许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之一吧。

“那孩子现在在哪里？我怎么能找到她？”

我能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情，董彩蝶对甜儿曾经狠心，也只是让爱蒙蔽了双眼，为爱不择手段。而今醒悟过了，能不悔恨嘛！她自知甜儿有墨喆钰和我照顾，不用太多牵挂，而另外一个孩子的命运是她所不知地，也是更为揪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