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人体比较耐不住微型黑洞的吸引力,所以大部分散落在外的尸块是属于土龙兽的。当然也有少数人是被土龙兽践踏致死,而且这也是伤者的主要原因。博志松将受伤的战俘集中看管,总共清点出三百二十五名伤患,土龙兽则抓住三十七头。
以军阶来说,胡浩天依规定成为我军的首领,不过他还是跑来请示:“请教老师要如何处置战俘?”
我毫不考虑地说:“帮他们做初步的包扎,然后送他们回去。”
紧跟在胡浩天后面的殷绮玟,吃惊地问:“这……是为什么?”
我朝囚犯处望去,特勤组由博志松带领,在囚犯之外围成一个大圈圈。胡浩天若有所悟,对殷绮玟解释说:“为了这些囚犯,我们还需要分出人力去看守,也必须多消耗我军的粮食。”
“战俘的确会成为我军的累赘,此为原因之一。第二个原因是我不想让这些人与我们的自愿军有频繁的接触,免得因此泄漏我军军力之不足。至于第三个原因,我想看是否有机会与敌军化干戈为玉帛。”此时我发觉胡、殷两人露出狐疑的表情,似乎认为我是在痴人说梦话。于是又解释说:“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我也不愿放弃。”
胡浩天尴尬地说:“学生学识不精,想问老师……刚才那个化什么玉伯的,是什么意思?学生不敢妄加揣测。”
“呃……那是寻求和平的意思。”我给他一个苦笑,原来是自己会错意。
殷绮玟质疑地问:“有可能吗?在伤亡那么多人之后,机会恐怕非常渺茫。况且他们是有计画性的侵略,不达目的如何对塔伦王交代?”
“我知道是不容易,必要时只好以战止战。”我转而对胡浩天说:“或者……所谓擒贼先擒王,你们想办法由空中去找出他们的主帅。让对方少了指挥作战的人,这样对方的军队未战已经先垮了一半。”
胡浩天指着自己的鼻子,难以置信地说:“由我们去?”
“嗯?你对自己没有信心?”我以为他不敢担负这个责任。
胡浩天为难地道:“在经过我们刚才在空中的行动之后,敌人肯定对我们两人避之尤恐不及,老师认为对方的主帅会出现吗?倒不如再使用刚才的武器,一路将他们轰回去。我去问那两姐妹还有没有神箭……”胡浩天说着就要离去。
“且慢!”我阻住他的行动,道:“她们也已经用光了。干脆你们分头去诘问战俘,查出对方主帅是谁?有多少兵力?作战计画等等,好让我做进一步的判断。”其实我也希望用光黯之箭去威吓敌军,但是左手的肿胀已到临界点,在还没消化这些新能量之前,我可不敢再动用无元素做出来的武器。
胡浩天尚未行动,我身后已经传来一阵土龙兽爬行的声音,原来是米格鲁率领整个骑兵队出镇而来。战场上满坑满谷的尸体让米格鲁中尉惊奇不已,也不得不让他对特勤组刮目相看,对博志松发出激赏的神情。米格鲁抱拳遥向博志松致意说:“真后悔没有与贵单位并肩作战。”
听其语意好像很可惜自己没有分到功绩,我不禁有些不齿他的为人,以致不太愿意与他有所接触,所以我细声给胡浩天一些指示,让他出面去应对。我自己则临时变卦,觉得还是亲自去寻求和谈比较保险,所以悄悄地离开现场,往敌军阵营掠去。
走一遭才知道敌军逃得有多仓皇,也许认为没有保护作用,沿途尽是被丢弃的笨重盾牌,甚至还有数辆翻覆的装甲车,车前犁马不安地频频嘶吼。我解开犁马的鞍具让其逃生,并趁机“参观”装甲车的结构与装备。因为兵法有云: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车外包覆金属片,内部却为木制,不论面对哪一种魔法,都有不错的防御能力。内部有三排共五个座位,第一排应该是一个弩弓手和一位驾御手,第二排为两侧方向的弩弓手,最后座的上方有人孔,估计应该是魔法师或车长的位置。或许没有考虑到来自空中的攻击,所以整辆车就属车顶的防御最为薄弱。我忽然开始后悔在商联公国建汽车工厂,或许不出一年就会被拿来当做战争的武器,自己应该要想个办法来弥补才是。基于不想让这些装甲车再度被拿来使用,我将所有装甲车的车轴破坏以后,才继续往西前进。
敌军一路溃散,沿途没有整军的迹象,直到边境前锋营的营地,才见到数百名伤兵踪影。我往南绕过营地,总算在营区西方约十公里的砾石平原上发现数量庞大的营帐。从营区内飞扬的尘土来看,大约有上万士兵正在操演,而营外则已经列好两万余人马,整军待发的局势颇为明显。
看来刚才溃散的军队并没有向此处退,或许转北去会合另一支部队。这该如何是好?我本来准备以溃散之敌军去打击对方大军的士气。如今不但没有达成目的,短时间内也无法动用虚无弹,看样子要阻止大军只有狙杀敌军将领一途了。只是敌军好像也有防备,从皮甲的颜色来看只分得出军官与士兵,至于军阶根本无从看出。面对这个难题,我决定先退回去,看胡浩天从战俘那里得到多少有用的情报。途经沦陷的前锋营营地,心中突然起了一个计策,于是飞快地赶回与胡浩天等人会合。
胡浩天看到我时微松一口气,似乎放下心中的一颗大石。我招来胡浩天、米格鲁与博志松,简单说明刚才所看到的情况。然后依计吩咐道:“骑兵队换上战俘之皮甲,每骑与一名特勤组组员共乘,绕由北方往前锋营急行军,限半小时之内抵达。在营区外,骑兵队假扮敌军,押解特勤组成员,进入营区在适当时机取回控制权。”
胡浩天关心地问:“但是留在这里的战俘要如何处理?”
米格鲁则不以为然地插嘴道:“取回前锋营又能怎样?敌军有数万人之多,简直是要去以卵击石。”
博志松忍不住讥讽道:“前锋营就是要冲锋陷阵,虽然危险,却是升迁最容易的单位,亏你位居前锋营骑兵队长,竟然会如此怕死。”
“你……”米格鲁脸色铁青,右手指着博志松,要不是误以为他是军部直属单位而有所顾忌,可能早已破口大骂。
我挥手制止两人的冲突,首先回答胡浩天:“战俘由我一人即可看管,半小时后我会去前锋营与你们会合。”
米格鲁一脸狐疑,不太相信我有如此能力,可是当他发现其他人都没有异议,甚至胡浩天点头宽心的神情,始让他对我有了重新的评价。我接着严肃地对米格鲁说:“敌军恐怕早已摸清我军的部署,所以前锋部队兵分北、东二路进袭。原本东路还有一组人翻越司盖山,准备以魔法箭偷袭我军,却碰巧被我所破,而敌军东路也没有料到会被我军痛宰。不过敌军不知是何原因,溃败的部队往北方退去,并没有返回本部。所以我估计其主帅尚未获知消息,或许他会认为两路部队皆已按计划顺利推进。”
胡浩天眼睛一亮,会意地说:“所以在后路的主帅带兵进入前锋营时,因为守卫是自己人,理所当然会失去戒心。届时我们放下闸门,即可将重要人物一举成擒。”
我点头说:“嗯,特勤组还有一些魔法箭,只要细心安排,抓到主帅的功劳会是垂手可得。”
知道有建功的机会,米格鲁右手击掌,急切地说:“那我们还等什么?”
我冷冷地对米格鲁道:“快去吧!我估计敌方后路军会在一个小时内抵达。”我看着兴奋莫名的米格鲁,心里则怀疑如此汲汲于名利之人,是用什么方法升到队长位置的?
众人依计展开乔装的行动,由胡浩天与殷绮玟在前,往西北方开路,以避免与我方其他部队发生冲突意外。等他们出后,我才想起未询问胡浩天从战俘口中获得到何种情报?只好趁此时亲自去审问。
战俘虽然没有听见我们的对话,但从部队的举动来看,不少人皆已了解我们的动机。此时见我只一人,眼中纷纷燃起斗志与希望。我走至或坐或躺的战俘面前说:“不要轻举妄动,我只留你们半小时的时间,然后会无条件放你们走。”
战俘里有人发出不削的声音:“笑话!你也不看看我们有多少人。”
“如果那样有信心,那你们还在等什么?”我轻松以对。
人群里一阵骚动,但是一位有着清秀脸型,左手经过包扎,不过还淌着血的瘦小军官站起来后,所有人皆马上禁声,显露出他应该在这群战俘里有着比较高的地位。这名军官认真地问:“就凭你一人能挡住我们?”
“呵呵……”我使用偷天术,如鬼魅般欺近军官,将自己不怎么好看的脸凑到他面前道:“你说呢?”
军官吓得连退三步倒在地上,口中发出尖锐的惊叫声。咦?原来是个女的。我一晃身又回到刚才的地方,对众人道:“自认可以快过我的人可以试试看。”
军官强压住心里波动,结结巴巴地问:“你……究竟是谁?凭你的身手,大可……杀了我们后去对抗……我军,何必浪费……时间在我们身上?”
我认为她的问题很奇怪,所以对她产生好奇,于是反过来问她:“先告诉我你是谁?我才回答你的问题。”
看她一付很迟疑的模样,我哈哈大笑说:“放心!即使你是公主,我也承诺不会留下你当人质。”
她脸色一缓,淡淡地说:“我是迅猛骑兵团第七小队少尉小队长,约瑟芬.舒温。”
我点头回应着说:“嗯,我叫做法蓝,说起来并非是伊图军队的一员,对战争亦没有兴趣。看到今天已经死去太多人,违背我求和的初衷,所以只要你们安安分分的,我不会为难你们。”
她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并且气愤地道:“要怪就要怪伊图军派兵刺杀我们团长,我们才会发动攻击,除非你们交出首谋份子,否则要求和是不可能的。”看其神色似乎真有其事,也让我感觉到事情有些奇怪,不禁问道:“你们团长有没有死?”
约瑟芬脸色不悦,质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人要死才算数吗?”不过她的话也间接说明团长还活着。
我不客气地说:“那你可知道伊图国这边的军区司令在三天前被刺身亡?同时间,你们派往燕城的祝贺团刺杀陛下与大殿下,这你又可知?而且四公主目前还在你们希薇公主的手中,被当作人质挟持咧。”
约瑟芬诧目结舌,震惊不已地说:“此话当真?”随即又露出不信的态度说:“三天前的事,哪可能这么快就传到这里?是你在胡说吧!”
“你不是见过伊图国有可以飞天的空骑兵吗?”我不以为然地道。
约瑟芬神情萎靡地叹道:“啊,的确!这也是我们惨败的主因,真没想到伊图国有此奇兵。”
我神情严肃地说:“我倒是想问,据说你们早已经聚集十万大军,难道算好团长会被刺?”
“没想到你那么清楚,不过那是两年一度的部队换防,只是今年因故晚了一个月,所以南关才会同时有两个军团,并非刻意集结大军。”约瑟芬为了取信于我,又透露军情说:“原本我们迅猛骑兵团预计在一月十日开拔,回去首都西洋城。”
我观察其他人的表情皆正常,似乎她说的都是事实。我干脆招手要她出列,并再次询问:“嗯,目前的解释都还说得过去,不过……你们的十二万大军也同时进袭伊图国之乌信城,这个你有没有办法说明?”
约瑟芬茫然道:“咦?竟然有此事,我的确不清楚。即使上头会传来消息,恐怕也要半个月以上的时间才会到。”
为了表示善意,我要约瑟芬与我同时坐下来,然后才说:“虽然我还无法判断谁是谁非,但是不管如何,伊图国也死了一位将军,说起来损失比你们还严重。所以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化解两国的纷争。”
约瑟芬只是摇着头,默然不语。
我有些生气地说:“怎么?我都愿意放你们走了,你还不相信我的诚意?”
约瑟芬嘴角微扬,很有自信地表示:“我军人人骁勇善战,两方兵力又相差悬殊,我不认为我军主帅会轻易和谈。”
“呿!”我望向她身后的伤兵,调侃道:“你们有占到多少便宜?”随即又不以为然地大声对战俘说:“况且不过是一个人受伤,就要动用这么多人来讨回公道,难道你们的命就比较贱吗?”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此刻才认真想到这个问题。
“说得更白一些,你们只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更可怜的是,你们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主帅当成牺牲品,以换取在其他战场上的成功。”我将政治面的问题血淋淋地摊开,在此落后的世界来说,恐怕是前无古人。
“你……竟然会有如此想法,那你是用什么方法去带兵?”约瑟芬吃惊地问。
我摇头苦笑说:“我没有,更不会去带兵,我自认不是出色的将相之材,因为我无法忍受兄弟们为我牺牲生命。即使万不得已需要带领兄弟上战场,我也会站在面对敌人的第一个。”
众人似乎被我的话所影响,望向我的眼神中,慢慢露出钦佩之意。约瑟芬蓦然站起身子,转身对众人说:“你们不要被迷惑了,至少在亲眼所见之前,不可轻易相信敌人的话。”
我不怪约瑟芬有如此想法,毕竟我还算是他们的敌人,不过我也没有就此放弃。起身跟着约瑟芬走到众人面前说:“我不寄望你们相信我,但是你们要相信自己的心。究竟你们是为谁而战?为何而战?最重要的是……值不值得去牺牲?”
约瑟芬进逼着问:“那请你告诉大家,你是为谁而战?为何而战?难道是为了正义吗?”
“说实在的,两军交战中,有谁能认清何者有正义?即使己方在法理上站不住脚,有谁会因此想要弃甲投降?”我的话在此停顿,让众人有时间去消化以后,我才望向空中,继续说出我想表达的重点:“至于说到为何而战,目前的我只是在为人类的未来而奋战,因为不久的将来,我们将可能遇上外来的侵略者。”
众人顺着我的眼光看去,除蓝天白云外并没有任何异样。约瑟芬突然脱口说:“来自……天上的异族人?”
我没有给她答案,因为我自己也无法肯定,不过不论有没有异族的侵略,我都不乐见人类本身在自相残杀。我估计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于是对战俘挥手说:“你们可以走了,我真心希望彼此不要在战场上再次相遇。”为了表示诚意,我随即转身朝西北方前进。
“等等我!”约瑟芬从后面追来,冷冷地对我说:“我想跟在旁边验证你所说过的话。”
我哈哈大笑说道:“可惜,我没时间等你。”旋即一溜烟地钻进树林,只隐约听到约瑟芬喊了一声“追!”,就是不知道是向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