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断念

唐骏说不下去了,再说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一个急促的旋身之后,他瘸瘸拐拐、跌跌撞撞的朝凶宅走去。

屋中,宋芷晴正蹲在地上收拾唐骏方才捣毁的那片狼藉。见他进门,她忙不迭起身相迎,却遭他一掌挥来,霎时震得眼冒金星。

“你这个贼!为什么要偷我的东西?你竟敢设计我,设计我写了字,就偷去给顾小爱看!你这是什么居心?暗中捣鬼,像操纵傀儡似的操纵我们两人,这很过瘾很有趣,是吧?在单调乏味的日子里,你找到了调剂,所以就乐此不疲,是吧?”随着这一叠连声的怒吼,他的拐杖也暴雨似的落在宋芷晴的身上。

宋芷晴无处可躲,只能以胳臂挡着头部,咬紧了牙默默承受,一声不吭,亦不讨饶。

“止疼药?见鬼的止疼药!你在给咱们吃毒药!”唐骏嘶喊了一声,拼尽最后的力气把拐杖朝她掷去,“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趁我还没动手要你的命之前,你最好离开这里,永永远远的离开……”

这夜,唐骏独坐在碎片纷陈的角落里,屋内没有掌灯,屋外的星光又是如此遥远而没有意义,但置身在这片混乱与黑暗中,他却渐渐厘清了某些思绪。

丁墨骂得对!他确实是被私心昏了头,只顾眼前的片刻缠绵,欲把原来的打算抛诸脑后!他确实是意志薄弱,既要不起顾小爱,又舍不得对她彻底罢手!

就是因为这样的矛盾虚伪,这样毫无原则的态度,才纵容出宋芷晴的所作所为,并逼她成了代罪羔羊。剪纸桃花那次让他得着安慰,他心平气和,这次泄露了他的笔迹,却教他大为恐慌,以致暴跳如雷;然而追根究底,宋芷晴何辜?一切的错误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啊!

他气走了丁墨,赶走了宋芷晴,这些错误尚可挽回,可是他加诸于顾小爱的磋磨如何挽回?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事实的真相,很可能就这样在鬼丈夫的假想中越陷越深!想着她那副痴痴傻傻的颠倒模样,唐骏就觉得有一把利刃划过他鲜血淋漓的胸口,而他活该承受这种痛苦!

如果他对她的伤害不能挽回,至少可以停止!唐骏决定了,他将搬出凶宅,带走一切的扰攘,还给她一个宁静清明的环境!

从今以后,再也没有老唐的装神弄鬼,再也没有。

深夜。丁墨接到宋芷晴的求救电话,立刻飞车开过来,看到伤痕累累的宋芷晴,立刻把她抱进车里,打电话给私人医生后,把她带回家。

宋芷晴背对着丁墨坐在床上,她的衣衫褪了一半,肩背和手臂上浮着深深浅浅的瘀痕。整个诊疗过程中,她一直微微抖动着,也不知是因为疼痛的缘故,还是因为少女的羞怯。

丁墨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只怕自己一开口就会骂出粗话,但是当敷完药之后,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迸出一句:“浑帐!太过分了!”

“算了。”宋芷晴低头扣上衣扣,不安的咬着唇。

丁墨仿佛被钉子扎了一下,立刻跳起身来。“不能算了!今天是我去把他训了一顿,他自知理亏,恼羞成怒,对我无理取闹,我可以甩甩头,说声算了,不同他计较;可是他回过头去,把怨气一股脑儿全出在你身上,我就看不过眼!要打架?可以!找我呀!打女人算什么?”

他的牙狠狠一咬,拳头重重一握:“我找他理论去!”

他是说走就走,宋芷晴惊惶的拦住他。

“不要!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是我一错再错,把他气坏了呀!上回偷他画的桃花,事后他没说什么,我就以为他心里是愿意的,没想到这次他会气成这样……那,我现在知道了,原来是因为你强烈反对,所以他才……”宋芷晴骤然住了口,顿了顿,又慌忙补充,“哦,我不是在怪人!真的,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我明白你是一片好心为我抱不平,可是我没有不平,我现在已经好了,真的没事儿了……一切本是我的错,请你不要去理论吧,否则唐骏又要大发牌气,那我怎么回得去呢?”

丁墨的双眼瞪如铜铃:你还要回去忍受他?你昏了头了你?”

见她逃避的转开脸,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气急败坏的嚷:“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她进退维谷,一急,便脱口而出:“算我犯贱行不行?”

“你讲这什么话?”他勃然大怒,甩开她的手,“你以为把自己贬低到猫狗不如的地步,这样才够牺牲,够伟大,够资格同小爱比较?是不是?”

“不是,不是……”宋芷晴软弱的摇着头。

“那是什么?就为了一个“爱”字吗?天底下哪有这样一种爱,教人不要人格,不要尊严,不分黑白,不讲道理!人家对你越坏你越爱,越糟蹋你越忍气吞声,然后你用一句犯贱就解释一切,原谅一切?拜托!这是哪门子的爱?这根本是自我欺侮!我不相信以你的冰雪聪明会糊涂到这种病态的地步!可是你分明就是这样!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丁墨越说越火,越说越大声,最后几乎是用吼的,直逼问到她脸上去。

她一步步的退向角落,圆睁的双眼里盛满了狂乱的神色,直到无路可退了,才骤然喊出声来:“因为我欠他!因为我毁了他的脸!因为我毁了他的一切……”

丁墨想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可是没错,宋芷晴仍继续喊叫着:“李晓雪的报复计划我也有参与!”

“你……你在胡说什么?”丁墨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她整个濒于崩溃的临界,歇斯底里,又哭又笑:

“哦,但愿我真是胡说就好了!多少个夜晚,我从噩梦中惊醒,恨不得从没认识顾小爱和唐骏!恨不得……恨不得从没来到这个世界!”宋芷晴靠着墙往下滑,浑身虚软的跪落在地,撕扯着头发,哭得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