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我点着一支烟,吸了两口,忽然觉得这家里缺少点什么,最后我才发现,辛耐妈和孩子没在家。于是我试探的问鲁花说:“辛耐妈和孩子没在家吗?”

一提老太太,鲁花的脸色马上晴转多云了,把吃剩下的半截冰棍儿扔进了字纸篓里。她用餐巾纸使劲擦了擦嘴说:“这不我妹妹来了吗,所以老太太看不惯就带着孙子住闺女家去了。走了更好,省得看她那副老脸。”

我疑惑的说:“你妹妹来和老太太有什么关系?”

鲁花不屑的说:“你可不知道,我们家那老太太天生是大衣柜没把手——死抠门。假如今天有老太太在家,我绝不敢请你来家做客,谁要吃她一口饭,她那老脸耷拉的跟小孩屁股帘子似的。所以我妹妹刚来了没两天,她就摔摔打打的,弄的我妹妹连饭都吃不饱。你想想看,我妹妹大老远从东北来了,让她饿肚子我心里能好受吗?上个礼拜三中午吃饺子,可是饺子刚端上桌,还没等吃呢,那老太婆又念开了闲篇。开始我还忍着,后来越听越不像话了。再看兰子,低着头眼泪眼泪汪汪的,哎呀,简直把我心疼坏了。于是我当着辛耐面就和老太太大吵了起来。这一吵起来,老太太可撒欢了,跺着脚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我是个急脾气人,谁要是把我挤兑急了,我是不论秧子的。所以我一气之下把就饭桌给她掀了个底朝上,热腾腾的饺子一口没吃全伺候土地爷了。老太太一看我把桌掀了,她转脸和辛耐撒开了泼,又是撞头又是打滚,让辛耐当时就做出选择,是要妈还是要老婆?要妈就和老婆离婚,要老婆就把妈勒死,决没第三种选择。你想辛耐那个软蛋能说出什么硬话来,借他两胆儿他也不敢说要谁不要谁呀。老太太一看儿子也没指望了,只好给她闺女打电话,和她闺女诉苦说我糟践她,抢她饭碗子,要活活把她饿死。所以她闺女当天就把她和孩子接走了。临走时,老太太还威胁我,要到法院起诉我,我这不到现在还等着法院的传票呢。”

听鲁花的讲述,让我很是吃惊,我很难想象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里也存在这么多的勾心斗角和硝烟弥漫。也许我还没成家,我还不能充分的理解婆媳关系的微妙之处;等我成了家,或许我们家的婆媳也是针尖对麦芒吧。天啊,但愿别那样。

要说在我们中国的家庭里,最难处的就是婆媳关系了。用林黛玉的话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如果婆媳势均力敌、旗鼓相当,那更糟糕,没准家里就得刮旋风了。

不过在农村婆媳打架吵嘴是常有的事,一吵起来来鸡犬不宁,什么难听骂什么。婆婆骂儿媳妇是烂人养的,媳妇反口骂婆婆是老杂毛,老棺材瓤子。然而据说城里的婆媳不这样,人家要是闹起矛盾来是玩冷战,日复有一日,年复一年死撑着,实在撑不下去咱就撕破脸皮法庭上见。客观上说,冷战的婆媳往往比打成一锅粥的婆媳更具有危险性。冷战的婆媳往往是内伤,不爆发则已,一爆发准时肝胆俱裂;而长期打打吵吵的婆媳伤的都是外表,长此以往下去也就习惯了。要是三天不吵架还觉得闷的慌呢。辛耐他们家就是这样,婆媳之间斗争了好几年了,到如今也没什么新鲜的。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再比如,我有个做教师的女同学,她嫁给一个知识分子家庭,婆媳之间因为牙签那么大点事拌了几句嘴,搞的婆媳冷战了七八年不说一句话,谁知道现在怎么样呢?比这还可怕的是豪门贵族里的婆媳关系,侯门深似海啊。比如香港好多女明星趋之若鹜的嫁入了豪门,可豪门里的规矩大了,那不单单是婆媳关系不好处,而且还存在某种微机感。往往因为儿媳妇生不出儿子就被无情的赶出豪门了。因此我日夜期望着,被轰出豪门的那些女明星来找我,我绝对把她当七仙女供奉着。但是有一条,年老色衰的免谈。

鲁花和我讲许多她们家的闲杂儿,其实我对于他们家的是是非非并不感兴趣。作为局外人,没必要参与其中。

正说着,鲁兰挽着袖子进来了,和她姐姐说厨房的酱油没了,要几块钱打酱油去。鲁花从钱包里掏出五块钱递给她,她转身出去了。

鲁花叹了口气说:“唉,我这个妹妹都快愁死我了,来这都快半个月了,也没有合适的地方安置她,她还成天和我闹脾气,要么说我着急上火呢。”

我接过来说:“要看你妹妹长的挺秀气的,不愁找不到工作吧。”

鲁花说:“你可不知道我这个妹妹多别扭了,饶不怎的吧,还挑三拣四的。在她没来北京时,我提前就把工作给他找好了,在县城一家酒吧当服务员,月工资四百多,如果干的出色有小费。在酒吧当服务员是许多年轻女孩梦寐以求的,有许多漂亮女孩削尖了脑袋都钻不进去。可是蓝子怎么样?在酒吧没干三天就卷铺盖跑回来了。我问怎么不干啦?她红了脸说酒吧那地方太乱了,什么人都有;有些女服务员还陪客人喝酒,一喝醉了就给人家脱裤子。还有比这更可碜的呢。我想也是,兰子毕竟刚从农村出来,不适应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

之后,鲁花在金丽桥街上又给鲁兰找份美发厅洗头的工作,包吃包住月工资三百元。此以,会来事的话,也能赚到小费,据说小费还蛮可观的。以我片面的认识,凡是有小费的场所都不怎么太正端,大多数都是挂着羊头卖狗肉。我们都知道外国动不动就赏小费,但是人家那是一种劳动报酬,出于尊称他人劳动成果才给予的。而我们的小费似乎就变了味道,小费的背后往往存在着某种不可告人的交易。无论是给予的,还是接受的,谁都心知肚明怎么回事。

而象鲁兰这样腼腆又洁身自好的女孩,小费在她身上似乎就不怎么好使了。她骨子里压根就没想像过,金钱和身体之间也能达成交易。

也赶上鲁兰倒霉,头天在美发厅上班就遇见个色徒要占她的便宜,知道她是新来的雏,那色徒愿出高价钱霸占她,美发厅的老板也从中说和,但鲁兰无论如何接受不了,气的她只干了半天就跑回来了,伤心痛哭流涕。再往后,无论鲁花给她找什么样的工作,她都死活不去了。

听到鲁兰的遭遇,我大为感动,从内心产生一种想帮助她的念头。于是我和鲁花说:“这事也不能完全怪罪鲁兰,可能她的性格适应不了那种乌烟瘴气的工作。我想你还是给她找个正经的单位上班比较好。我看鲁蓝那丫头肯吃苦,绝不像你想像的那样挑三拣四,你说是不是?”

鲁花皱着眉头说:“我妹妹天生是受累的命,即没文化,又没手艺。就连她自己都承认,她说她在北京这什么也干不了,还是回东北老家种地比较塌实些。我想实在没辙,就打发她回去吧。”

这时,我忽然想起说:“我听说安蓝的餐馆急需服务员,你不如让鲁兰去她那里试试看。反正餐馆的活就是累点脏点,绝对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