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周末易沧海回别墅陪家人，一看见他易夫人就拉长脸：“要是你爸在，看他还不敲断你的腿？虽然明着是说提前结束工作，可我瞧着他是特意赶回来给你庆功的，偏生的你犯浑，居然不回来！”

易沧海又是倒茶又是捶背地变着法儿给易夫人赔罪，笑着说道：“妈，我这不是有事嘛，瞧，待会我还得赶十一点的飞机，心里老惦记着您，怎么着也得赶回来陪您说说话呢！”

易夫人拍开他的手横了他一眼：“少跟我贫，你真是惦记我就该佛祖保佑了。可我怎么听人说你最近为了个女孩子神魂颠倒啊？是哪家的姑娘？我认识不认识？”

易沧海心里一下子硌应得冒火儿，手指摸着茶杯盖，英俊的脸上依然笑得灿烂：“这么不靠谱的风都敢吹到您这儿来，赶明儿是不是就该说我跟个男的好上了？”

易夫人好气又好笑，点点他的额头说：“瞧瞧这说的什么话！我不是为你好吗？你玩归玩，别负了人家倩倩啊！”易夫人了解自己儿子的脾性，也聪明的点到即止，其实她心里跟明儿镜似的，什么都明白。

“知道知道，我心里有数呢！这不正要做飞机陪她试订婚礼服。”易沧海笑眯眯地说，可他的笑容只维持到走出家门口，瞬间已冷成霜，他最讨厌别人在自己背后乱嚼舌根。

生在这样背景的家庭，看似热闹，看似风光，其实更多的是寂寞。

易家的几个叔伯都是军政界的，易光荣这一脉，两个儿子都已经随了父亲的意愿与门当户对的人家结连理了，只有易沧海还没有被结婚。

可人心是最不可能满足的，尤其是他易沧海，根本就不可能让人控制他的思想控制他的人生。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刘紫涵，手比大脑快了一步拨了号码，响了好几声才有人接起来，入耳是刘紫涵迷迷糊糊的鼻音，似乎还没睡醒：“喂，请问是哪位？”

可易沧海却在下一秒掐断线，一个字也没有说。

刘紫涵被电话吵醒以后就再睡不着了，看看挂钟居然已经十点多了，想起床刷牙洗脸，发现身体疲软得根本不能动，昨晚胡宏年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太能折腾人了。又想起刚才那个电话，她叹了一口气，再没有谁比这个男人更让人捉摸不定了。

吃完早饭，玫瑰打来电话，约她在市中心一家高级定制婚纱店见面。

“什么？结婚？还让我当你的伴娘？”刘紫涵坐在店里的休息区，吃惊地看着玫瑰。

玫瑰捂着她的嘴，好笑地揶揄：“呵呵，你怎么比我还激动？”

刘紫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只是……”她犹豫了，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只是奇怪我为什么突然就决定结婚？还是奇怪我未来的另一半是何方神圣？”玫瑰坦然地说出她心中的疑问。

“对不起。”刘紫涵觉得自己笨极了，为什么要表现得这么明显？

玫瑰无所谓地摆摆手，乐呵呵地解释：“没关系啦，这又不是什么不见得光的事，我上周出差遇到了10年前的初恋男友，现在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他离婚了，于是我们再续前缘了。”

刘紫涵被她一连串不带停顿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最后细声只说了一句：“你真有勇气！”

玫瑰笑得很开心：“是啊，没有谁比我更有勇气了，好了，不说这个，快过来帮我看看定做的婚纱好不好看。”

婚纱店的经理亲自为她们服务，缓缓地拉开帘子，一袭华美的珍珠色婚纱映入眼帘，美得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似乎只是为了这身婚纱，女人这辈子也该结一次婚，仅仅为了穿上它。

刘紫涵不禁赞叹道：“好漂亮啊！”

经理恭维道：“景太太，不如先去试衣间换上看看？”

玫瑰点点头，转身对刘紫涵说：“那你等我一下，我先去试一试，待会再看我给你选的伴娘服。”

“好。”刘紫涵也跟着笑，眼睛还没离开那套缀满珍珠的婚纱。等玫瑰进了试衣间，她才走到一旁的沙发坐下，拿起本婚纱杂志随意翻看，也许是入了眼，根本没有比刚才那套婚纱更美的了。

蓦地，她听见另一侧有几个女人在谈笑打趣。

“哟，瞧瞧好事近就是不一般，红粉飞花，我都不敢站你身边，不然一下就被比到天边了。”

“你也别羡慕，有本事你也来一回十年长跑？”

“就是就是，我们家倩倩可是苦尽甘来的。”

“好哇，你们再笑话我可生气了！”

后面这句话的声音，刘紫涵决不会认错，是邓倩倩的声音，真是冤家路窄。忽然忆起这里是婚纱店，她脸色白了又白，书页被她抓成一团皱褶，她先前说，她要跟易沧海准备订婚了，所以现在是来选礼服的？

她想马上离开这里。

偏偏邓倩倩也发现了她，同样的，脸色很不好，她身旁的几个朋友相互耳语一番后，有个脸尖尖的女孩子冷讽：“马经理，你们家是谁的生意都接的吗？我可不想降低自己的身价。”

站在一旁的经理左右为难，一边是zf要员家的千金，一边是景太太的朋友，得罪了哪一个她在这个城市都混不下去。

邓倩倩勾起唇角，故作大方地说：“诶，人家打开店门做生意，来者是客，你做什么要为难人家呢？不过……”她挑眉看着刘紫涵。“我看应该没人可能娶你吧？”

饶是刘紫涵再好脾气也忍不住发作，不过还有人比她更来气，声音又亮又耿直：“谁娶我们家紫涵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说话客气点！”

玫瑰换好婚纱走出来，当即惊艳全场，是一个即将退休的名设计师收山之作，全手工定制，世界上只此一件，穿上它的玫瑰的气场更是无人能敌，那是一种天生不认输的骄傲。

邓倩倩被人抢白，当即变了脸色。

“你又是谁？”刚才那个脸尖的女孩子质问，也是邓倩倩的好朋友，周晨。

“我是谁？”玫瑰冷笑，脸转向经理说。“马经理，你告诉她我到底是谁！”很好，不过是仗势欺人，谁不会？

经理暗叫救命，硬着头皮介绍：“周小姐，这位是景先生的太太。”

“哪个景先生……”周晨有些不屑，又忽然惊呼。“你是说景衍？”

马经理陪着笑说：“正是景衍先生。”

邓倩倩这才正眼望向玫瑰，打量的目光透着怀疑和探寻。玫瑰把刘紫涵护在身后，落落大方地让她们看个够，而且穿了九寸高跟鞋的她比邓倩倩高出了一个头，更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景衍，名声显赫却像谜一样的景先生。

周晨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的，被邓倩倩扯住，而且她还上前一步，主动伸出手跟玫瑰示好：“景太太？失礼了。”

玫瑰微扬起下巴，有些冷傲地睨着她好一会儿，这才轻轻地在她手背上点一点意思一下，然后又马上收回来，勾起唇假笑：“不好意思，我有点洁癖。”

邓倩倩一听这话差点气昏，涨红着脸“你”了半天，愣是吐不出完整的句子。

气氛这下子变得更加紧张了。

恰好这时，一个好听的温和的声音响起：“怎么？选好了吗？”

易沧海推开玻璃门走进来，清冷的目光毫不设防地与站在不远处的刘紫涵相遇，然后深深地凝住。

有一种眼神，叫一眼万年。

有一样感情，绝无可替代。

有一个爱人，他永不能忘。

易沧海那样专注的眼神只维持了一秒钟就迅速挪开，陌生得仿佛彼此只是偶遇的路人。他平静走到邓倩倩身边，微笑着说：“你选了哪一款设计？”

邓倩倩看到他们冷淡的反应，这才安心地笑得甜甜的，挽住他的胳膊到一旁坐下：“我不是让你别来了吗？你那么忙，还老远的跑过来干什么？”她嘘寒问暖，似乎想为刚才的委屈出口气，急于在刘紫涵面前表现亲密。“你来看看，我刚选了几个款式，还拿不定主意。快愁死了。”

易沧海轻笑：“其实我也没什么大事了，是我妈他们要我来的。”他意味深长地解释完，然后接过婚纱目录，继续说：“我帮你选，保准好看。”

邓倩倩的笑容渐渐加深，得意地用余光看了一下刘紫涵，点点头说：“好呀，只要是你选的我都喜欢。”

他们旁若无人的亲密，好比汝之蜜糖，彼之砒霜。

什么叫做咫尺天涯？刘紫涵和易沧海便是如此。

要不是紧握着玫瑰的手勉力支撑着，刘紫涵觉得自己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她没有勇气看他对别人好，可是又舍不得移开目光，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她很想很想他，想得快发疯了，可她能怎么办？她只能逼自己忘记他，忘记他的笑容，忘记他的好，忘记自己也曾这么亲密地挽着他逛街，忘记他为她选衣服为她系鞋带，也忘记他们曾经在一起的日子。

可奇怪的是，这些记忆比以往的每一天都要深刻，像有一把钻子一直使劲往她心窝里钻，锥心的疼蔓延到四肢百骸，她疼得全身都难受，几乎连呼吸都没有了。

原来，单单只是相遇，也可以这么痛彻心扉，她所谓的坚强也不过一层纸一样薄的伪装，可是她先放弃他的，她没有道理责怪他。

一场早该清醒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