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喝完咖啡，兰瑟便又要离开了，华维德对于这个认识了一天左右的女孩子，总体的印象只剩下来去匆匆，甚至没有机会跟她攀谈上一句关于能显示她来历的句子。

兰瑟起身要走，简单的道别，便依旧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这时夜已经有些深了，空气中似乎有夜雾，让人有种一切都看不真切的味道。用兰瑟来比拟迷迭香的话，相信再贴切不过了，带着一股香气，据说迷迭香散发的香味是形同茶香的，但是尝起来的口感却是辛辣的，这个特质是不是像极了兰瑟，舞池里的她妩媚劲十足，那是一种称得上致命的杀伤力，带着一股妖艳的味道，好像就是迷迭香辛辣的味觉。而台上深情演唱的兰瑟，带点不食人间烟火之气的姿态，那一刻则是迷迭香原本的滋味，淡雅的茶香。据说迷迭香也叫做海洋之露，兰瑟酷爱蓝色，戴着海星星状的饰物，俨然一个落入凡间的迷迭香的化身。

华维德想起在酒吧，兰瑟点的是黑咖啡，都知道黑咖啡的滋味很苦，兰瑟喝的时候既没有放糖，也没有加奶，华维德个人是不太喜欢黑咖啡的口感，或许是因为太过苦涩，当时兰瑟喝的很有一番滋味的模样，华维德看的心里很是佩服的。华维德喜欢卡布奇若，没有黑咖啡那么厚重的感觉。

关于兰瑟，目前只知道一个电话号码，其余的一概不知。不知道她从哪里来，都在做什么，要往哪里去。但华维德猜想，看兰瑟的穿着打扮，以及行事的风格方式，都不会像是个学生。可是尽管她打扮得成熟，还有带点妖治的妆容，但是不难看出她的实际年龄和自己差不多。

兰瑟在这短短的一天内，带给华维德不少的震撼，当然还有更多的疑惑。这是一个迷一样的女子，华维德内心有些小小的感叹。华维德不知道何时这个女孩会又一下子就给冒出来，然后和他见面。华维德觉得这个周末实在是有说不出的风味。

看了一下手机，已经快凌晨三点了，到了家的时候，楼下的大厅的灯已经关了，没有人。大概夜已经很深了。大家都休息了。华维德关好门，便准备上楼，路过二楼书房的时候，发现书房的门微微开着，里面的灯还在亮着，从门缝的位置漏出了一点点。华维德默不作声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办公桌上是一大堆的文件类的东西，上面是华文的手臂放在桌面上，灯光里，华文摘下了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另一只手正在揉着两眼之间的睛明穴，然后望了望眼前的文件，脸上是一看便知的疲倦感，一点点的愁云游离在华文的脸上。

华维德其实很少这样看着自己的父亲，这个叫华文的男人。已经步入中年的华文，脸上开始有些皱纹了，皮肤也没有了年轻时候的那种光彩了，眼角有了些纹理，岁月也许便是如此，它路过的时候，就像是个俏皮的孩童，一定要在每个人的脸上留下它走过额轨迹，仿佛害怕你遗忘了它的痕迹一般。

鼻梁可能是常年的时间都要戴着眼镜的关系，水位也有所下降了。虽然华文一直都是个不服输，要强十足的人，可是在华维德看来，华文真的是苍老了许多，不知道是年轻的我们在长大，还是我们的父母在衰老，华维德此刻内心忽然有种情愫在晃动着，那是一种很纯粹的关乎心疼的感觉。

在凌晨的时候，看到自己很少碰面的父亲，依旧在灯下忙碌，烦心着工作上的事情。尽管严格地说，华文真的算不上一个很是称职的父亲，很少很少抽时间给华维德，华维德曾经也曾在心里默默埋怨过父亲，这般得一心想着工作，可是有现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也是父亲手打江山，换来的成果，其实华维德算是个不错的孩子了，至少他有过抱怨但是，终究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在可以叛逆的年纪里，为得到父爱，做出引起注意的事情，华维德内心的世界一直都是冷静和清醒的。或许不了解他的人，只是觉得或许他如很多纨绔子弟一样不知生活的艰辛，华维德用一种属于自己的安静的方式来成长，可以说这二十几年来，他，华维德，没有给他的父亲，华文做一星半点可以让他操心或者蒙羞的事情。

华文，过去整头的青丝，现在也不知不觉从不知何时起，添了一些白发的踪影。那些丝的白色那样的醒目，让华维德忽然觉得很是触目惊心。对于华维德而言，华文的世界或许是自己所不能洞悉和了解的。像现在这样隔着一扇门，看着他的机会，可以说在他的记忆里，完全是没什么印象的。可见这种次数是多么少。

不知道是不是父子间也是存在某种默契，或者说心灵感应的。华文伏案这么长的时间，忽然伸了个懒腰，他很自然地朝门口方向看了一眼，就发现门口，好像是有人的样子。

华文就问了一句：“谁在门外站着？”

声音带着浑厚感，还有磁性，还有一些很明显的疲倦的气息。

华维德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是我。”

华文听出了是华维德的声音，这个时候，华维德忽然就这样推门进来，彼时，两父子的眼神就一下子的，猝不及防的相撞了，在深夜的空气里，就好像空气静得足以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和脉搏的声音，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景，或许只有经历的人，或者说当事人才能体会到这种氛围。好像时间凝固了一下。

华文忽而先开口，打破这种有些僵硬的气氛：“怎么这么晚，还没睡，才回来是不是？”

“恩，才回来，你也这么晚没睡。”

其实华维德很想喊华文一声爸。可是感情这种东西是个很难以解释的东西，就这样简单的字眼，可是长期以来，华文，没有给华维德一个很自然地机会去称呼他，这样简单的话就变得有些尴尬和生硬了，华维德有些叫不出。华文也想和华维德亲昵一番，可是作为一个男人，一个父亲，一瞬间的时候，他发现他自己的儿子竟然有这么大了，可以说隔阂的东西在中间卡着。

华文正了正色，带点威严地说道：“明天不是周一了嘛，周末还玩的这么晚了，明天能起来上课吗？再说作息不规律不是什么好习惯，不要觉得现在年轻，就一个劲地挥霍身体。”

华维德有些惊讶，可能这是一般人体会不到的感受，他没听错吧，这是华文，这个自己的父亲，长这么大以来，对自己说过的最长的对白，并且这一次并不是问最近缺不缺钱。华维德不知道此时心里是什么感觉，一点点的欣喜也许是这样。

他看了一眼华文，回答道：“没有作息不规律，今天是情况特殊。所以回来的有些晚了。”

华文点了下头，说道：“那就好，一直都太忙了，从你小时候开始，都没有花过时间去认真过问过你的事情，在你心里，我这个父亲，应该很不称职吧。”

华文说完的时候，眼神里有些无奈，有些叹息，华维德对他说的这些，那些曾经都是自己内心的心底话，可是忽然经华文的嘴里说出之后，有些异样的感觉，是不习惯吧。

“我挺好的，不用担心，最近工作上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这么晚了，还在加班中。”

华文放下了手中的眼镜，脸上的表情有些舒展的意味，也许是欣慰儿子会问这些吧。

“你没在商场不知道其中艰辛啊，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啊，商场现在竞争激烈，人人都在勾心斗角中，为了利益拼的你死我活。一刻都不能松懈，这么晚只是常事，只是今天你刚好看见罢了。不早了，你赶紧去休息吧。你不像我，明天还要起来上课，这里面的种种厉害关系，终有一天，你就会体会到其中的种种的。”

华维德看了一眼他的父亲，他忽然觉得，或许，这个在自己的记忆里，很是强大的父亲，辛苦了一辈子像他自己说的，守了一辈子的江山，奔走操劳，但是却一直在孤身作战中，他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这么长久的时间，也许他也累了吧。毕竟他不是个铁人，小时候对于自己来说，他是无所不能的大人，但是现在的华文只是个父亲，甚至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他也渐渐地会演变成一个孩童，需要人的安慰，支持和抚慰。

华维德转身下楼，去厨房沏了一杯茶，华文最爱的西湖龙井，端到了他面前，说了一句：“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不要太晚了，身体重要。”

华文接过茶，一时间有些语塞，他很惊讶华维德会给自己倒茶，只是在理解和支持自己吗正想着，华维德便转身走了，华文，心里有些感动，也许再强的老鹰，也需要一个可以休息的避风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