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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设局(中)

头顶焦雷接连炸响,眼前帐营重叠摇晃。强行压制住不断上窜的怒焰,阴云密布的古铜脸膛更添一分淡然镇定。

“婚姻大事岂可视为儿戏?”将怒汗浸湿的银枪‘呛啷啷’倒插松旁,杨业平静地笑笑:“文先生倒也无需为此动气。待杨某回营详加查问。若确有其事,杨某定会还杜小姐一个公道!”

“哈,那是自然!”只眨眼工夫,笑容再度爬满文彬谦恭的面庞,他打了个哈哈道:“杨将军盛名远播,一言九鼎。文彬先行替岛主与小姐敬谢将军明察之举!”看看五随从严密把守着的大营,文彬继续道:“文某窃以为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故而擅作主张挽留几位少将军在营,还请杨将军多多谅涵!”文彬说着便吩咐五随从道:“你们还不恭迎杨将军入营?”

杨业向那五人微微颔了颔首,稳步踏进营内。营中,延平五兄弟虽说手脚不曾被缚,然而身子却是乏力的紧。几人自知此乃文彬所下迷药之后劲,故他们只在眼神传递交汇中暗自思量脱困之方。乍见文彬谦恭的陪同父亲走进大营,几人顿若木鸡,竟反射性的撑着无力的身子晃晃悠悠站了起来。一滴滴的汗水顺着他们的额头滑下鬓角、脖颈,手脚处一片片的冰凉。那几声‘父帅’好似被鱼刺卡住咽喉般,硬是叫不出半个字。

延平五人对杨业的敬畏恐慌的神态落入文彬眼内,不由令他想起杜青云自信满满的吩咐:“杨业素来训子苛严。你只需从旁侧击,稍加引导便可将无化有,将虚作实…”文彬暗自心道:“岛主果然料事如神。看这几人畏惧之态,想那杨延嗣定也同样如是。我何不…?”

想到这里,文彬退后半步将正中之位让出,躬身道:“杨将军乃在下家主唯一敬服之勇将。在下动身之前,家主千叮万嘱,定要以最盛情之礼款待杨将军。杨将军,在下奉家主之命请将军上座!”接着他又吩咐下属奉上鲜瓜嫩果,琼浆美酒,似乎当真欲与杨业议定延嗣飞琼大礼之期。

杨业淡淡的点点头,气定神闲地走至正位坐下,看看文彬还礼道:“文先生,请!”

“文彬虽奉命向杨将军求亲,但知身份卑微,自是不能违礼僭越…”文彬看看默然垂首的延平五兄弟,笑笑道:“先前因文某疏忽以致令各位少将军为‘凝香青花’以及‘寒魄针’所误伤,文某实在汗颜。还请各位少将军看在七少将军的面上莫与文某一般见识!各位少将军,请!”

杨家家教甚严,父母未曾发话,子女轻易不敢有所动作。况此次延平几人因一时大意,误中辽人圈套,杨业虽未有任何言语,但自他刚踏进大营便已凌厉的横扫了儿子们一番,令得兄弟几人提心吊胆,忐忑不安。故而在杨业落座之后他们仍只静默不语。

文彬话刚出口,延平心中一动:“‘凝香青花’?这不正是去年岁末七弟受伤所中之毒?如今文彬毫不隐瞒地和盘托出,其用意莫非欲引我杨家入这‘意图勾结’之火坑幺?”延平越想越觉心绪不定,正待开言,忽听杨业威严洪亮的说道:“文先生既是有此心意杨某也不便过多推辞。你们几个还不谢过文先生盛情款待之意?”

延平五人虽不曾从父亲紧绷的面容看出一丝柔和表情,但因父亲一个凌厉眼神而忐忑惶恐的心却暗暗放了下来。他们熟知父亲脾性,明白父亲言下之意是说目前当以大局为重。于是几个人收敛起适才的失态,以武将之礼象征性的谢过文彬后便分别入了座。

兄弟们刚一落座,文彬又语含歉疚地说道:“敝岛主曾多次与在下言说,天波杨府以杨将军杨夫人贤伉俪为梁柱,自上而下皆能征善战,英勇无伦。不仅如此,七位少将军更是承袭杨将军凌云壮志之心、智勇双全之才、文韬武略之功。岛主素来推崇杨将军及各位少将军尽忠安邦之举,常扼腕叹息无缘一会…唉,说来也真是不巧,此次岛主本打算亲自与杨将军商议七少将军与杜小姐大礼之事,奈何杜小姐所患之病症似有加重之势,岛主放心不下,故不得不委派在下先行前来代议婚约…”文彬话到此处,忽然有意无意的顿了顿。他借斟酒之际暗中观察着杨业的反应。见杨业仍是一派气定神闲的情态,文彬心中不由打起了鼓:“若以岛主分析,杨业性燥,只需稍加旁引便可激起他无边怒火。一旦谈崩,岛主不仅可借悔婚之举令天波府名声扫地,亦可借潘仁美之手替皇上除去杨业这根芒刺。此乃一举两得之方。但现在看来,岛主似乎低估了杨业之才智。若当真如此,我还需多费些工夫才是。”

文彬想到这里便一转话锋道:“杨将军请恕在下多事。在下也知此次七少将军身受重创,还需多方诊治疗养。在下在城郊有一处名为‘眠柳山庄’的清静宅邸,在下以为那里最适七少将军休养。若杨将军不嫌弃,在下愿将‘眠柳山庄’腾出作为少将军养伤之所,也算替岛主了却一桩心事。不知杨将军意下如何?”

适才文彬一席明赞暗讽之语已令延平几人愧责愤慨,现又见他句句不离七弟之事,似乎有意激起父亲心中怒火,延庆更是忍耐不住。他正待反唇驳斥,忽觉右手被轻轻拉住,接着便有人一笔一划的在上面写着字。延庆知道这是坐在身旁的六弟暗中示意,他冷静下来仔细感觉着:“静观其变,谋定而动。”

“若杨将军认为在下此举不甚妥当,在下自是不会勉强。只是如此一来,恐怕小姐又会恼恨此番岛主误伤七少将军之过而绝食饮泣啊!”文彬一声叹息震得兄弟几人连连变色。他们望向紧握酒盅的父亲由平静转铁青继而黑似锅底的面孔,一时间大乱了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