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略阳,我向沮城赶去,吕布和曹休都驻扎在这里。沮城虽然比略阳要小上一倍,但这里是略阳和定军山关隘之间的战略要冲,万不能失去,故而,蜀军到来后,曹休他们便驻进了沮城。我到的时候是后半夜,呵呵,怎么说也是逃犯,多少还有点忌讳,再说,非常时期,也顾不得时间概念了。远远看到沮城的城墻,火把众多,几乎照亮了半个天空,而城外并没有敌兵,如此紧张恐慌的状态,怎么看都是一种不祥的征兆。
在看到城门口集合的军队时,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大半夜的,这是要干什么?如果是去劫营或出击,为什么将领和士兵的脸色如此阴沉,仿佛出了什么大事。我的出现让外围的军士一阵躁动,其中就有一小头领的人越前大声询问:“前方战事到底如何?”
啊?!前方战事?哦,他们将我当成斥侯了,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和担心,我利用他们的误会向城门处跑:“让开,让开。”
城门处曹休冷着脸注视着军队,紧紧抓着马鞍的双手透出他的焦急和紧张,他身边的官员也在团团转,看见我跑过来,一下子都跳了过来:“快说,前方如何?”
我才懒得理他们,眼睛扫视了一圈,一匹枣红色的战马进入我的眼帘,虽然没看见人,我还是松了一口气,跑到曹休面前:“子烈,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温侯人在哪里?”
本来一脸焦急,看我不守规矩正欲发火的曹休听了我的话,再看清我的人,竟是傻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你,你是赵先生?你怎么会来这里?不是说……”
我这个着急呀:“废话什么?我的事以后再说,先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主公不是有令让你们固守不得出击吗?”
我这一急,曹休才从我带给他的惊讶中醒悟过来。他马上就道:“我那个混蛋儿子自作主张去追击劫营,温侯和夫人放心不下,随后去接应,可军士回来说他们都被蜀军围困在了河谷地带,急等我们前去救援。”
我心一沉,急吼:“把地势图给我看。”刚刚有点轻松得心情变得异常沉重。从参军手里抢过地势图,我一面急急寻找那个河谷,一面询问曹休:“磊儿什么时候出发的?斥侯最后一次回来的时间?距离那边有多远?温侯怎么会去?为什么没有带赤兔去?”
曹休一边给我指出河谷所在的位置一边回答我:“曹磊是酉正出发,温侯晚出发了一个时辰,报信的军士第一次回来是丑初,斥侯回来是丑正。赤兔老了,温侯没有再骑它上战场,但它好像察觉了什么,今天不停闹腾,我放它出来,它就一直在旁边催我似的。”
现在已经是寅初了,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了,大军再赶到河谷,也要至少一个半时辰,如果曹磊和吕布真在河谷被伏击,三个时辰过去了,什么都晚了。下意识的支配下,我就想让曹休马上发兵,赶的一时是一时,吕布如此强悍,说不定能坚持到我们赶去。刚直起身来,我又觉得有什么事情是我没想到的,心里不安的感觉更深了。
一面上马,我一面告诉曹休:“时间耽搁不得了,马上支援才是。对了,城池的防守要加强,大军出击,要提防敌军突袭,告诉他们,不见你亲自回转,任何军队都不能放进去。”
曹休一面按照我的嘱咐吩咐下去,一面焦急道:“那段河谷乱石丛生,地形复杂,我就一直在嘀咕蜀军为什么选择那里做退兵路线,姜太守也提醒我们不要出击,预防敌军埋伏,可磊儿不听,强行带军离开。”
河谷乱石丛生?地形复杂?我心里一惊,突然想到我刚才的感觉是什么了:“子烈,从这里出发到河谷地带,路上有没有比较复杂不利于骑兵或者大部队通过的地方?还有,那段河谷的入口是否窄小?”
曹休啊了一声,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入口不小,可以驻扎不少人马。这段路上倒是真有几处都比较狭窄。先生,你是否怀疑蜀军要在这些地段设伏来打击援军?”
我沉重地点点头:“磊儿是酉时出发的,这里距离那段河谷如果是掩军前往,也只需两个时辰,快速奔命的话只需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可第一次回来报信的军士是丑时,斥侯在半个时辰回来后说的消息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半个时辰内,战况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你想想,是否正常?”
曹休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双手也颤抖起来:“先生是说,蜀军包围了磊儿他们后,并没有全力攻击,而是再给我们留时间。”
“不错。”我已经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虽然心情更加沉重,但理智的判断更重要:“子烈,河谷里既然有无数的乱石,蜀军不善马战,弓箭的准备必定充足,按常理来判断,磊儿他们只要进入了伏击圈,在石块和弓箭的袭击下,第一时间就会损失大半人马,岂能抵抗半个时辰都没什么变化?哼,蜀军又不是笨蛋。”
曹休慌了:“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温侯和夫人也在呀!”
“救,一定要救,但也不能自陷死地。子烈,这样,我带五千骑兵从大路中间穿行,你带大军分成两路,沿大路的两边悄声快速推进。我判断,蜀军不仅要引诱我们出击来伏击,还想利用我军的失败一举攻下沮城,因此他们的埋伏距离此处不会太远。哼,你率军急行,看见大火起,就从两边向大路中间冲杀,我要反包围。”
“哪儿来的大火?”
我冷笑:“命令跟随我的骑兵每人两支火把,你率领的步兵杀入战场时,每两人起一支火把,迷惑敌军。恐怕敌人的埋伏还不止一处,他们料定了我们拼死也要过去营救温侯他们。”我这样安排,不到三万人的队伍就象是五万人以上,声势上足以让蜀军害怕了。
事实证明我的推断没错,部队行进到距离沮城二十多里处,我们就发现了蜀军的伏兵。哼,要是心慌意乱下,他们的埋伏不易发现,在我刻意的巡视下,就显露无疑了。我没有马上发作,而是带领骑兵继续前进,过去了这处地段后,估摸着两边的军队也差不多到了,我们又折回去,手中的火把向路的两边乱扔过去。
秋高气爽,天干物燥,落到草地上,火势马上就起来了。根本就没料到我们有一手的蜀军惊恐中慌乱而起,狗屁的埋伏立刻崩盘。对敌人,我们可不能手软,再说,秉着速战速决的想法,下手更是无情,其结果是处在蜀军伏击圈里的五千兵马,一边倒地追杀设伏的数万蜀军。冲杀了一阵子,曹休带着队伍也赶到了,刚刚收拢起来的蜀军在两面夹击下,很快就开始了溃逃,我们则随后追击,反正都要向前跑的。
又前行了三十来里路,路上开始遇见回来的魏军,他们神态疲惫,看见我们都在呼叫,让我们快去救人。正在行进中,不管战场先行跑到前面的赤兔突然发出一声长嘶,我们立刻赶上去,意外地发现了曹磊,他在几百骑兵的裹挟护卫下,向我们急奔而来。我心里一松,马上就是一紧,赶紧上前拉住曹磊的马:“磊儿,你爷爷怎么样?”
曹磊喘了几口气,看清是我,嘴一张,哭诉起来:“先生,先生,快去救救爷爷,他们,他们还在谷里,没冲出来。他们不让我回头,不行呀,您让我和您一起回去吧!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虽然心里焦急万分,我的理智却没有失去,蜀军围困吕布却放过曹磊,很明显他们还在继续引诱援兵的计划。顾不得多说,我打马就跑:“不要废话,跟上。”曹磊拉转马头跟在我身后。而赤兔又跑在前面去了。
距离河谷不到二十里处,果然又发现了一处伏兵,只是,他们好像被前面失败的伏兵惊动了,并没有特别掩饰自己的身形。我也顾不上了,令一人回身告诉曹休,自己带领军士强行从这对伏兵中冲杀了过去,救人要紧,他们由曹休收拾好了。
一路奔驰中,我从曹休和曹磊口中略知了事情的经过。蜀军在汉中征伐了两个多月,没有取得一点进展,洛阳方面也没有丝毫的出兵迹象,这种情况下,曹休他们接到了斥侯的消息,蜀军准备撤退回军了,而他们并没有退向阳平关,而是选择了退向山里。得到消息后,曹休他们分析了很久,曹磊觉得蜀军是真退,他们想翻过西汉水进入阳平郡休整,以待来年开春后继续前来,曹磊当即就要求曹休给他部分兵马衔其身后追击或劫营,不能让蜀军退的这幺舒服;曹休觉得蜀军可能是暂时休整,还要前来,不同意曹磊的请求;而略阳和沮城两地的城守姜叙则说蜀军有阴谋,坚决不让曹磊出兵。
曹磊年轻气盛,又觉得姜叙不过是个文臣,胆小怕事,加上姜叙劝解时说了一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很让曹磊看不起,因此在曹休又一次拒绝了让他出兵的请求后,他竟私自点了一万兵马向蜀军退去的方向追了过去。等不到他回去吃饭的吕布发现了问题,情急之下只能让人告诉曹休一声,自己和莲彤带上亲兵卫队随后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