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长老绝对没有想到我会有这样的想法,大长老看见我看他的目光,反而认为我有哀求之意,他沉吟了一下:“此人确实是无意中犯下这等错的,可族规……”
我苦笑着开口道:“长老要是怜惜我无意犯错,不如杀了我好了。我宁愿一死,也无法接受这般处罚。小子也不会对此有所怨恨,毕竟是我犯错在前,只求长老能派人将小人的尸骨送回家乡安置,小人就感激不尽了。”
我这一手以退为进的策略果然引起这些山越人的同情,不少人开始纷纷进言从轻处置。那大长老沉吟了一下,道:“外来人,看在你诚实知礼的份上,我把处罚减轻可好?你若受不了那截肢去目之痛,就留在此处,侍奉神灵20年,如何?”
我苦笑了,20年,对于一个一般的人来说,倒也能忍得,我可不行呀!可是,听大长老的口气,还有这些山越人的表情,这已经是再轻不过的惩罚了,我要还不愿意,就只能采取特殊手段了,这样一来,后果难料呀!
就在我答应也不行,不答应也不行的进退两难的时候,一个人走到了我身边站住了向上行礼:“尊敬的长老们,各位长者和弟兄们,许群有话要说,不知可否?”
我听得一愣,急抬头看他。许群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是等大长老回答。大长老连连点头:“许军师有话但讲无妨。”
许群说声谢谢,然后半侧身对木清施了一礼说:“许群虽然到此不久,也知道一些族规。木清兄弟,就我所知,族规中还有一条处罚,您好像没有说,是吗?”
木清望着他,眼中充满了疑问:“许兄弟说的是,是有一条处罚我没有说。可是,这条处罚比起刚才的还重,难道……”
许群冲他一笑,转身恭敬地对大长老说:“这条族规就是血祭之法。我没有记错吧?”
大长老也愣住了,似乎不相信地问他:“难道许军师的提议竟然……许军师,你是不知道这血祭之法的具体办法吧?这个处罚对我族中叛逆之人,也很少用过,何况此人所犯之错乃是无心。”
许群依然不看我,只顾恭敬地说:“许群知道血祭之法的办法。既然一定要用族规处罚与他,而他又不愿意接受前面的处罚,为何不用此法?说不定,让他知道,他愿意呢?”
我挺配合许群的,我知道他决不可能有害于我呀,所以,我马上就说:“正是,正是。前面的处罚,小子都不愿意接受,既然有这个处罚,小子自愿接受这个惩罚好了。”
没有想到,我话音才落地,所有的人全部都张大了嘴巴看着我,却说不出话来了,整个洞里,安静的出奇,情形诡异到了极点。察觉到不对的我,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好用眼光去看许群,他却是跟没事人一样,还是那样看着大长老,也不说话。
沉默良久,大长老长叹一声:“不是我族不仁,这大概是神灵的示意吧!”
听了大长老的话,木达望着洪英的神色得意起来,好像一个一直很失败的人,突然获胜了一样:“大长老所言极是,这正是神灵的引导。洪英兄弟,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洪英并没有什么失败或者受挫的感觉,而是玩味地看着许群:“木达兄弟,我倒是对这没有任何意见,不知道木达兄弟还有没有什么意见呀?”
木达哈哈一笑:“洪英兄弟难道不知道,一旦有人自愿承担血祭大法,连族中长老也不可以阻止的规定?现在,恐怕是洪英兄弟想有意见也说不出了吧?”
洪英淡淡笑了笑,慵懒地伸了一下身子,看了我一眼。我听了木达的话,头却是嗡地一下,感觉有问题了。血祭大法?联想到刚才大长老说得,这个惩罚对山越族人中的叛逆都很少用,那就是说,这个法子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了。那许群为什么要提出来用这个法子?
大长老不理睬木达和洪英的明争暗斗,而是微颤颤地站了起来说:“既然已经这样了,就让神灵保佑这个外来人吧!洪长老,就麻烦你监督他们布置这次祭祀典礼;青长老,麻烦你安排这个外来人今日的起居,聆听他的任何要求好了。”
他右手的人看来就是洪长老了,也应该是洪英的父亲。他也急忙站了起来,先狠狠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看来是怪他多事,才躬身答应一声“是”。
就在那个青长老也要站起来的时候,许群却跪在我旁边说话了:“尊敬的长老们,许群还有一个请求,请长老们答应。”
大长老停下欲走的脚步,回头有些不悦地看着他:“许军师还有什么要说的?”
许群望了我一眼,眼中充满的抱歉,仰头对大长老说:“许群记得在血祭大法中,有一条规定,那就是承担血祭之人的亲属或者其他族人如果愿意,可以代替或者分担此人罪孽,完成对神灵的祭祀,可对?”
他话音一出口,大洞里几乎是哗然一片,祖郎第一个站了起来,几乎是惊呼出声:“许群,你疯了?”
虽然我一直还处于惊疑之中,可这个时候也明白了,不管这个血祭大法到底是怎么回事,许群提出这个法子的目的就是要用自己来代替我承受这个惩罚。就在我还在想如何阻止许群的时候,大长老也吃惊地坐了回去:“许军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外来人究竟是什么人,是你的亲人吗?”
许群用力点头:“是,他是我的恩人,是许群在这个世上,除了父母以外,最亲的人。”
没等我说出话来,洪英这个时候,已经站在了我身前:“外来人,你到底是谁?到这里来是干什么来了?你和许群是什么关系?”
我心里在埋怨许群的自作主张,面子上却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指着许群道:“你们在说什么?这个人我不认识,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啦。”
洪英大笑一声:“看来你们的关系果然不一般。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一进来,许群的神态就一直很不正常。你们明明认识,你却故意装出不认识的样子。想瞒什么?如果你们真是陌生人,你又怎么会拒绝许群的帮助你呢?”
我还是故意装傻:“拒绝?我怎么拒绝了?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洪英哈哈一笑:“看来真需要我来说明一下。血祭大法是我族供奉神灵和处罚最严重的叛逆所用的法子,它是要受处罚之人用自己的鲜血涂满祭台的灵石。这块灵石上有神灵留下的话语和指引族人灵魂上天的通道。你既然进入了圣地,就应该看见灵石了吧?现在你应该清楚了?”
我是倒吸一口凉气,天,用鲜血涂遍灵石?就是我看到了那块中间有槽,四面全是花纹的大石头?瞬间,那石头在我眼中无限放大了。我的妈妈哟,要涂满那么大一块石头,要用多少血呀?我可以想象得出,一个人流了那么多血,生存下来的几率有多大。为了我,许群竟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洞中人听了洪英的问话后,都看着我和许群,显然是要得知一个解释,一个答案。许群丝毫没有犹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对洪英道:“洪帅,庄主不是存心要隐瞒什么,他是不愿意让许群因为他无意的行为而受到牵连。庄主的仁义洪帅您也知道的。”
这下,洪英和走上来的祖郎都愣在了那里,而我看着两人的神情也只好苦笑了。当初在安排许群的身份的时候,并没有让他隐瞒和我的关系,因为,我早晚要和山越族人打伤交道的,只是没有想到是今天这种情况罢了。
所以,我没有再装下去,而是叹气道:“佑越,无论如何,这次的错是我犯的,你就不要再插手其中了,该我承担的,我自己会去承担。”
见我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祖郎一下子跪在了大长老面前:“尊敬的大长老,请您赦免此人的罪孽,祖郎愿意为此人担保,他绝对不会做出对我山越一族有害的事情。”
洪英不理睬众人看向我们的询问目光,也对大长老说:“大长老,洪英也这样请求您。”语气竟是非常的恭敬,全然没有了刚才的调侃味道。
不等大长老说话,许群先对我说:“庄主,用活人的鲜血祭祀神灵,是山越族最高的祭祀规格,不仅可以赎去对神的冒犯之罪,也是对山越神灵最高敬意的表达方式。庄主,就让许群为您表达对神的无上敬畏吧!”
我明白了,看来,如果我真的诚心诚意地接受了这血祭处罚,不仅能化解这次的误会,还能拉近和这些山越头领们的距离,为我以后将实施的拉拢安抚政策会起到很好的作用。既然这样,我也不会吝啬一身的热血。再说,许群这样做,也一定有把握不至于丧命吧,大不了躺上个十天半个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