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停地走着,一条街到另一条街。身体早就已经精疲力尽,空虚依旧无法摆脱。
终于,她实在没有力气再迈开脚步,于是,在行人中间停了下来。忙碌的人群从四面涌集于这里,又从这里分奔于四面八方。他们为了生活而劳碌地奔波在这个城市里,步伐永远匆忙。她看着他们一晃而过的身影,是那么地羡慕他们匆忙的幸福,他们还知道自己的方向,并且不停地向他们的方向奔去;可,她呢?
她茫然地站在行人中间,突然为自己的无所事事、感到羞愧……
于是,她离开了人群,独自走到了街道中心的广场上。
她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城市中心的广场,因为它是那么地宽阔巨大。在这里,所有的幸与不幸,欢喜与悲伤,所有的欣慰与阴霾……化成了微不足道的细尘。
她在广场一侧长椅上坐了下来,看着夕阳下拥挤繁忙的街道,独自一人享受着远离他们的纯粹的安逸……
钟声就在这时从远处传来,凝重,绵长,久久地回荡在城市的上空。一群群白色。灰色的鸽子飞翔在高大的混凝土建筑,给这个傍晚增添了一道生动的活力;
她的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步伐蹒跚的小孩子,跌跌撞撞地一路走,笨拙地追赶着休息的鸽群,咯咯地笑着看它们不急不缓地行走在面前;
时间静静地从他和它们之间缓慢地流淌着,并不因为他的脚步而惊起哪怕是一丝的涟漪。她在安静地看着他,心里涌起感动,眼眶也不禁变得湿润起来——这种安静的祥和,她有多久没有注意?是因为自己脚步的匆忙,还是因为,忙碌而使心灵早已变得麻木?
她不知道答案是什么,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时的她,已经感受到了那份温暖和感动,已经足够……
在广场上停很久,当那个的身影被一个看来是他父亲的男人抱了,她的心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个莫名的念头忽然浮现在脑海:在她像那个小孩子一样大,有没有被谁那样地抱过?他?或者是她?
她不禁笑了:他们怎么会对她表现出那样亲昵的动作呢?笑过,心中却一下子布满了浓重的阴影,她像逃跑般地离开了那个广场。
重新走回人群之中的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自己也不知道脚步将把她带往何处,直到不由自主地停在一家酒吧门前时,她才终于明白,自己心底渴望的究竟是什么……
推开门走进去,舞台上的表演已经到了最顶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台上歌手卖力的演唱吸引了过去,就连酒吧里的服务生都没有发觉她。
她在酒吧灰黄的灯光里走下了台阶,走到了吧台前一个背影的旁边,轻轻地坐了下来。
那个人打着电话的男子,注意到了身旁的响动,他侧过脸来看了看,等看清楚来人是她的时候,他微微笑了,嘴角好看的弧度在灰暗的灯光中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他意旁边的服务生帮她拿一杯饮料,一边继续讲着自己的电话。令她感到奇怪的是,他一直是在用熟练流利的英语——尽管如此,她依然还是听得出来,电话那头一定一个女人。
服务生将从外面买回来的热奶茶,放在她的手边,退了下去。她没有碰那杯奶茶,只是不自觉地用右手在吧台上乱写着什么。
直到她终于发觉他的眼睛正注视着她的手时,才觉察到,自。一直在不断地写着他的名字。
她。脸一下子红得发烫。窘迫的她急忙站了起来,想要离开那里,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就在她刚要走开的时候,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她的心跳似乎在瞬间停止了。
她又重新被他拉回到了座位上,而那只被他紧紧握住的手,手心早已冒出了汗。
她努力地想要将自己的手,他手里抽出来,他反而将自己的手握得更紧了。
她只好看他,发现他一直对自己笑着,她从他的眼底看到了阳光——灰色的阳光,她着迷,更令她绝望。
就这样,他一边和另外一个女人在电话里调着情,却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不放;她突然感到无比的伤心——为自己,为自己在这场感情,注定扮演的悲剧角色……
他还在继续讲着他的电话,却将她的手握着平放到了吧台上,轻轻地松开了手。就在她刚要将自己的手从吧台上抽回来时,他左手的食指却温柔地点到了她的手心,在她的手心里开始写下了很熟悉的英文单词……
她看着正在自己的手心里,轻轻移动着的他的左手,修剪的很短的指甲呈现着健康粉润的光泽,而他温暖柔软的指腹,正轻柔地抚过她手心的肌肤,在那里留下了让她几乎要落泪的单词——
他正在她的手心里反复写着“Iloveyou”几个字……
她以为,当她终于有一天——肯定很遥远,而绝不会是现在——等到他对自己表达爱意的时候,她会感到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那种感觉,一定会让她铭记一辈子……
当他在自己的手中写下他对她的爱意时,她却突然感到绝望——没错,是绝望,被戏弄的绝望……
她却并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只是任由他当着自己的面,用手机和另外一个女人调着情,轻柔地在她的手心写下了如玻璃一般容易破碎的所谓“爱情”……
好久,他终于放下了手上的电话,然后侧过了脸,看着她问:“你不感到高兴吗?”
她抬起头,看着他依旧微笑的脸,却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她想点头,告诉他,自己很高兴,因为他在自己手心所写下的那几个字——可是,她却无法欺骗自己;她也想摇头,让他知道,她已经看穿了他的虚伪,可是,她却无法做得那样潇洒……
于是,她只是呆呆地坐着,眼睛看着自己明明写上了字迹却依旧空无一物的手心——原来,不过如此,
眼泪,不知不觉地滴落到了脸颊。
手轻轻地碰触到了她的脸颊,替她拭去了脸上的泪水——正是那只在她的手心,留下了修长的手。
他轻轻地将她揽过来,揽进了自己的怀抱……
她觉得自己如同置身于一个虚无飘渺的梦中,害怕梦醒的她,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个脆弱的美梦,担心自己哪怕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也足以令它在顷刻之间跌落得粉碎……
她只是任由他将自己的头轻轻地揽过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知道,你完全听得懂,我刚才在电话里所说——可是,你可以做到无动于衷吗?”
她听到他在自己的耳边轻声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