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教一干人伤病极重,向冲天虽是心急,却也无法再快些,杨炎和顾萍姑瞧出他虽什么都没说,但眉间也显出急促的神色,几次都要劝他去办自己的事,向冲天却着实怕白莲教的人阅历浅,再遇上官兵捕役,走漏了痕迹,再也不能稍离,有了自己这个追踪尾缀行剌的大行家在,还能处处周密,心头虽急,也是硬捺住了性子,一路上他倒是常去丐帮打听草上飞的消息,草上飞却只是传些狗屁不通的话,在五台山下他接到丐帮信鸽传书写的是:“今天天上太阳是圆的。”在河南的信阳草上飞又飞鸽传书:“昨天晚上跟反天会的王八蛋打了一架,杀了好几个反天会的反贼,正在得意,却高兴地醒了来,原来我特么的是做了个梦!”六月中到了潼关,草上飞又送信说是:“姓向的,姓商的那王八蛋还真不好找,你害得我腿都要断了,现在我人在天津。”
只是路过河南时,向冲天特意带着他们绕道从嵩山过路,第二天早上向冲天神情狼狈地进到杨炎的那间房里,把一个小瓷瓶交给他:“这里头有点药,杨兄你给顾教主吃了罢。”
杨炎先本以为是向冲天在外面弄的一些偏方丸药,虽见向冲天神情古怪,当时也只是谢过了,径自拿去送给顾萍姑。
顾萍姑却比杨炎心要细得多了,只看那小瓶子古香古色就不是凡物,及至看了瓷瓶上的小篆,更是大吃了一惊,失声叫了出来:“小还丹!”
顾萍姑本是书香世家出身,从小读得书多了,自然认得出那古意精致的怪字,杨炎却不识得,一听了小还丹三个字,他本是告辞出去走在门口的,也是一惊跳起来,头顶都撞上了门框:“小还丹,难怪向堂主行色紧迫,他竟然……”
顾萍姑喃喃地道:“这人胆子大得无法无天了,居然敢到少林寺去偷这灵药!”
向冲天接口道:“以顾教主和反天会的面子,再不然在下拉虎皮扯大旗,抬出叶独行叶老前辈来,少林寺总也会给在下这药的,只是在下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生怕他们办事拖泥带水的,走泄了我们的行踪,干脆就进去偷了,那些和尚却了当真了得,我还是跟两个僧人交了手,用了些诡计才脱身。等教主进了潼关,我回去的时候一定会到少林寺去给那帮和尚赔不是,只是眼下,我们还是先赶路要紧。”
顾萍姑和杨炎都有是张大了嘴合不拢来,好一会,还是顾萍姑先开口道:“大恩不言谢了。向堂主你可没什么大碍么?”
向冲天道:“倒没什么大碍,只是跟那丹房的两个和尚交了几掌,在下偷人家东西本就理亏,再出重手打伤人家就更不对了,所以硬拼着受了一记金刚掌,再骗了他们一骗,这才偷空出了山门。这时不过内气有些震荡,并没有受内伤。”
“向施主好深厚的内功,老衲佩服得紧了。”
向冲天一听到墙外清亮雄浑却平和中正的声音,就呆住了,杨炎却抢先道:“是少林寺的哪一位大师到了,还请进来,盗药之罪全由白莲教而起,并不与向堂主相干,大师请处罚杨炎就是了。”
墙外的声音道;“老衲少林藏经阁通明,打扰各位了。”这和尚客气得很,明明人家偷了他的东西他居然还是客客气气心平气和的说话。
杨炎赶忙打开了院门,门外老和尚一身都是和尚的打扮,须眉全白了,眼里精气内敛,所有人都立即拜倒,向冲天虽也跪下了,却吐了吐舌头:“我这贼当的,居然被人家都跟到窝里来了。”他看老和尚不像是兴师问罪的样子,这才放下了心,上前道:“大师,这贼就是在下,其实在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白莲教的顾教主受了百步神拳的内伤,她本来底子就不深,再一路颠簸,一直就不见好转,何况他们日后还很凶险,所以在下就只有打小还阳丹的主意了。本来晚辈身上有一颗叶独行老前辈传人给晚辈疗伤的小还丹,后来却给了别人吃了,顾教主身上受伤,晚辈实在没得戏唱……”
那通明和尚笑道;“向堂主也不要说是凭了白莲教和反天会以及叶大侠的面子,就只是刚才情愿自己受伤也没有下重手对藏经阁两个少林弟子的这份心胸,老衲也必定奉上小还丹。老衲本也不想出来的,只是听了向堂主说日后还要上山谢罪,知道向堂主做的是为国为民的大事,时间宝贵,再上山来也要费不少时间的,这才来见见各位。”
白莲教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向冲天又道:“大师也请向替那两位小师父陪个罪,明明他们都有些相信晚辈了,晚辈用土灰撒在他们眼中,大是不该的。”
通明和尚笑着道:“大家都起来罢,老衲实在担不起各位的礼。法空法静也并非不知好歹的人,他们若是明白向堂主的用心,只会感激,岂有见怪之理,向堂主言重了。顾教主请先服了小还丹,在这里照了这本《易筋经》上的心法调养两天再上路罢。”
杨炎站起来接过了那《易筋经》不住地道谢,那老和尚笑道:“各位放心在此养两天,保证没有人来打扰各位的清静。老衲也就告辞了。”
众人同声道:“大师请慢走,恕不远送了!”
老和尚人一走得不见,向冲天闷闷地哼了一声,人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本来还拿着《易经筋》喜不自胜的杨炎一下就呆住了:“向堂主,你这是怎么了?伤得重么?”
向冲天嘴里憋着一口气鼓着腮帮子,过了好一会才重重地吐了出来:“在下没事,本来被藏经阁的和尚打了一掌不算什么的,我一口气跑了回来刚想要调息,那通明大师却跟了来,我还以为他是要来跟我们动手的,一直就忍住那口气提住内伤,想要打架,这时有些小小的内伤罢了。杨兄,我们出去罢,让教主好吃了小还阳丹运功调伤。”
顾萍姑道:“向堂主真的不要紧么?”
杨炎一伸手搭在向冲天左手脉上,道:“向堂主这伤也不打紧,教主放心就是,我和向堂主出去了。”
顾萍姑这才放心,那小丁跟在两人身后,待两人出了房门,这才把门关上。
向冲天跟杨炎合住的一间房,杨炎道:“向堂主为教主这样犯险,叫在下好生过意不去。”
向冲天笑笑,却道:“这和尚居然能跟得住我,倒也难得,其实若下在出手点了那两个和尚的穴道,哪会受他们的掌力,若不是我受了伤又急于回来,这和尚也定然没法子跟得住我的。当时我却是一口气聚在手上,本是防备少林寺最强的高手的,却哪想得到居然这些和尚居然武功并不太高,若是点了他们,只怕他们不多不少要受些内伤,偷人家东西本来就不对,怎能再去伤人!但当时要知道会有人跟来,我实在是当时就应该出手点了他们穴道才是,万一跟来的和尚非要打架,岂不是在下好心做了坏事!”
不但是杨炎想着头皮发麻,就是向冲天也极是后怕,比之白莲教存亡的干系,两个小和尚受点内伤根本什么都算不得了,总算好在那和尚来的极是和善,不但没有追究闯寺盗药之罪,反倒把了本抄本的《易筋经》送给顾萍姑疗伤,他们却不知道这本《易经筋》却是通明亲自抄写的,本来是见了向冲天情愿自己受伤,也没有把那本来也可发出的内力用在两个僧人身上,特意回去带了来想要给向冲天的,后来见顾萍姑伤得经脉俱损,就改了主意给了顾萍姑。
杨炎发了一会怔,忽地问道:“向堂主你怎么叫那两位少林寺守丹房的师父上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