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陆先生却看见了燕震虽是一面死盯了剩余的武士,一面的却是小腹微微的收缩,看来是在运气逼住内伤,那陆先生微微地冷笑,正要说话,却急步跑了一个给他们抓来的中国人了来道:“陆先生,那个姓乔的驾了小船来了,说是探到了明朝使人的行踪,小人们放是不放他们进来?”
燕震这回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呆了呆:“这样天气,他们怎的倒来了?也不待过了年么?”
陆先生看了燕震冷笑:“好呀,想来你们是要设了埋伏把我们一网打尽么?怎样?令弟却不晓得你露了马脚,这可是送上门的好菜呀!哈哈哈哈——”这人实是忍俊不禁,他知道那乔三未必便是这乔二的亲兄弟,两人必是用的假名,但是合了谋要诓他们上当,这两人交情必然不浅,燕震虽是“受了重伤”,却还是不好啃的一块骨头,乔三却是根本不晓得岛上的情况,就一头撞了进来,无论怎样对付他他都不会有防备,已是死定了的,必然大大的要挫乱这乔二的心神,自己就可事半功倍了,想着不禁大是得意。
燕震吼了声,向了那陆先生冲来,却给了面前十来个武士拦住了,那陆先生笑嘻嘻地用了汉语对那人说道:“你做得很好,你先去一面稳住他一面叫了弓箭射死他!”
那人应了声,下去了。
燕震却真是有些急了,却又怕打草惊蛇,若是给了这陆先生瞧出自己根本就没受伤那他们就要跑了,给了这些扶桑的死士拦住,那就再也杀不到他们了,只是片时间他便定下的主意,情愿古乐死了,也必要把这两个为首的人杀了,余下些小贼,那倒养不成大患的。
古乐当真是来了,他找到了岛上,许久才见那个会说汉话的假倭子回来,笑嘻嘻地道:“哥们儿呀,真是好久不见你们了,这回小弟给你们带了点点小小的好东西,只是我家那老二有没有跟我那个娘们乱搞呀?”
那人本是给了倭人抓去的一个地痞,瞧他做事利索,这才给他剃了头涂了漆管了那些给抓来的百姓,练了倭人的战法的。听了那陆先生的吩咐,也是笑嘻嘻地道:“这个么?乔二哥最是老实了,他给了香子姑娘治得服服贴贴的,他只是摸了清子的手,便叫他在地上爬了学狗叫,晚上不许他上床,反跑去跟清子一起睡,只是你走的第三天那一次,乔二哥当真是想不老实都不行了!三哥你给弟兄们带了什么好东西来呀?竟也不过了年再来报信,会迟得甚么么?”
乔三瞪起了眼,想了想,却总是忍住了:“妈的这混帐东西,就不怕老子卖了他老婆么。好在这王八蛋没做成坏事,不然老子杀了他!妈的,什么东西嘛!”
那人道:“三哥你别忙呀,这闸口给结冰被冻住了,我再叫几个人来开。”
“乔三”跺跺脚:“妈的,急惊风遇到慢郎中,想要早些见我的亲亲的清子,这鬼门偏偏给了冰结住了,你说老子晦气不晦气?要不你拿来绳子把我吊上去?”
那人笑了道:“三哥你没见这石壁上插的刀尖么?只怕是神仙也不敢用绳子吊上来的呀!来呀,你们几个快些来,三哥是自己人,你们慌什么?用得着把了箭对了他么?”
几个强弓手却是早得了他的招呼,务要把那乔三放进了这才乱箭齐下,他们只是怕了乔三见势不对就跳到海里去,那就费了事了。
古乐果然全无防范,离了海边足了有了十来丈,手上大包小包的抱了一大抱的东西,正在摇晃了身子要想胡说八道,却听了阵极强劲的弓弦绷响声,跟了便是两百来枝弩箭向了他哧哧地急射而至,这些倭人的弓手竟是箭法好得出奇,不但连珠箭射得极准,还能一弓射出十来支箭,虽只是十来个弓手,片时间乱箭却是如雨直下!
古乐大吃了一惊,顺手把手里的两包粗布举起,运起内力打击急箭,那两个布包本来就很大,给他运劲挥开,竟然护住了身子,跟了一包本来用了打发岛上小倭子的散铜钱碎银子松开,向地上坠去,却用脚尖一勾,纸包破开,银子铜钱带了凄厉的劲风啸响向了上面飞射而去,威势竟不亚于上面射上的箭,准头也是准得惊人,上面的倭人占的地利之势,竟也要稍避,那个通话的地痞闪得慢了些,一个铜钱把他的右边耳朵都削了下来,痛得他鬼叫:“射死这混蛋,特么的你们快些呀!”
这些弓手却全是倭寇,会的中国话不多,他们几曾听这人有胆子骂人过?也不明白他说的什么,但也不用他说了,避过了下面的钱银暗器,马上向下便放箭了,古乐三十来岁便作了威震天下的海龙帮的三当家,一身功夫岂是得了?得了空子早已展开轻功退到了沙滩前,他却并不跳下海去,从了怀里摸了样东西!
又有三个人死在燕震剑下,那陆先生还能沉得气住,只要待了乔三的人头送来,燕震必要方寸大乱,那时他再是武功绝世,也是要死了的,这也是利令智昏得他连自己手下的人死了大半连优势的力量都没有这样的大局都视而不见,只是得意地看着燕震。可是就在这里,远远的天上一声厉啸,循了声音看去,那进岛方向的天空升起了一支旗花火箭!那火箭作得极是高明,在了这样的大白天,三四里外竟也看得见天上飞散的焰花!
这一声响之后,更远的地方在岛的四面又响了同样的几声,他们却已是看不到火焰了,但无论是燕震还是那陆先生都已是明白了,大批的人马已是来了,听了那旗花火箭上的哨子,竟已是对了这岛上形成了合围之势!
燕震心头一松,他只见了进岛方向升起的第一枝箭,便知道古乐没死了,一听四下还哨响箭之声,心头更是明白:而海龙帮更是大调人马,竟围住的这岛,燕震出手便再无了顾忌!
那陆先生还在催促,突地眼前一道强光直若半天炸雷前的闪电,剑光辉煌迫得人连了眼都张不开,那剑光亮起的同时,他们就听到了裂帛般的啸响。
剑光收敛,剑风停寄,到那些人张开眼时也只是眨了几眨眼的功夫,在场倭人却似是恍惚间过的千年万年,又似是刚才只是自己错觉了,本来却就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时都想不起身在何地,此是何时了。
那陆先生慢慢地回过了神来,场中已是不见了燕震的影子,而余下的手下人一个个地都是张大的眼,他觉了自己身上有无数的轻轻的伤口,慢慢地生出痛的感觉,同时却见了那些手下的人竟是一小块一小块的散垮了开来,仿佛被渔网透体而过的一般,现出格子般的血丝慢慢渗浸,却忽漫天飞洒着血花——血雨,身上的痛越发的明显,头上和手足也有种钻脑入髓透心剌骨锥针狠扎的痛,垂眼间,正见了自己的身上一道道的血丝瞬间成了血痕,一丝扩成一分,一分变成两分,两分化作了一寸,像是自己的身子本就是木偶一般,牵纵的线断了,全身都散了。
散落了一地。
残肢断体一块块地就如同是厨下斩了要炖的猪的排骨不小心打翻了案板一般的散了一地。
连了先前还剩下倭人死士的几把刀也被寸寸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