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流血结住的地方正当了头上百汇要害之处!
也不用胡不归指使了,商千刀拿了被子靠住了少年的身子,又出去拿了盆火炭进来,自己这才去找清水,拿了胡不归的行头过来:“胡大夫还要用什么么?”
胡不归摇了摇头,却又道:“对了,把那灯拿过来照得近些。”
老家人把了烛台移过来,再拿了几根蜡烛放在空着的位子上,地室里一下又亮了许多。
胡不归打开了布包,取了把剃刀,把了血疤周边的头发都刮去了,用了刀锋起撬那血块。
干结的淤血脱了下来,里头流出未曾干结的血水,胡不归用白布擦净了,这才现出了里头蜂窝般摆列的十几个砂子打出的小洞。
这回三个人都怔住了。商千刀一眼便数清了,十七个小孔,小孔绿豆般大小,都有一点点的黑了的血在里头。
胡不归抖着手颤声道:“商大爷,你可看清楚了?”
胡不归失神之下,竟叫出了商千刀的来历,商千刀怔了怔,道:“你看在下小师弟可能救治么?”
胡不归想了半天,伸手拿了那少年的寸关尺,再看了看他项下大脉管,叹了口气:“这位小哥中枪在这等要害,竟没当场毙命,已是内家练气的功夫极强所致,但若真要医好,老朽无能为力。但是想想,只怕天下除了吃药和尚,他人是万不敢接手。”
老家人脸上现出杀机:“你治不好他?”
胡不归陡然间见老头子变了脸,吃了一惊,他早瞧出了这老鬼必定也是武林里一等一的大高手,早年间只怕也是杀人无数的人物,吓得说不出话来。
商千刀却叹了口气:“明叔呀,那样的伤,只怕连了吃药和尚也未必能治得好的,你何苦怪他?”
老家人回手一拳打得商千刀飞撞在了墙壁上:“你放屁!”
商千刀给这一拳打得又吐出了血,摔在地上,咳了几声,再说不出话来。
老家人打了商千刀,心头火气顿时消了些,沉了脸盯着胡不归:“你最好是能治得他好,他死了,你也活不成!”
胡不归毕竟也是活过了这一大把的年纪,神智回复了,反倒镇定地道:“实是老朽医术不行,若老哥你拿这位小哥的性来赌我这条老命,那现在你就请罢!”
商千刀一直咳嗽了这许久,才能出声:“明叔,这胡大夫说的倒不是假话,你真是不要老三的命么?”
胡不归道:“老朽有一手祖传的金针术,可以保这位小哥半月性命,但也只此而已,若是两位若要老配施为,就请出去。”
老家人怔了怔,吸了口气向胡不归一抱拳:“刚才得罪了!”转头问商千刀:“商大少,你还爬得起来么?”
商千刀苦笑:“明叔,小侄从小体弱多病,再给你这么一打,要不你换了我试试?”
老家人哼了声,俯身抱起了商千刀,出去了。
胡不归见两人出去了,这才把那少年用了绳子悬空吊了起来,拿了一包针,闭目凝神片时,这才一针一针插了下去。
胡不归走了出来,冷冷地问道:“那位小哥已是保得住半月性命,最好半月内你们找了吃药和尚来看。老朽的事完了,你们可要杀了我灭口么?”胡不归是济世堂有名的医人,若非济南出了吃药和尚这么个久病成医的天才,他也差不多可以算是齐鲁境内顶尖的人物,求他治病的人平日无不低声下气,这时却大雪天在半夜里给人从家里劫了来吹了一路的夹雪冷风,连口茶水也无,虽有些怕这两人,但心一横,倒先问了出来,弄得商千刀和老家人都是呆了呆。
老家人沉了脸,商千刀连忙道:“胡大夫你言重了,在下哪敢?深夜唐突,本是在下冒犯,改日还当登门谢罪才是。既是胡大夫你老完事了,明叔他老人家自是会送了大夫你回济世堂才是。明叔,你打得我动不了了,那就你只得自己麻烦了,送送胡大夫罢?诊金今后我自会给胡大夫送家里去,你也不用管这许多了。”
老家人看了商千刀一眼:“也好。胡大夫,小老儿先送了你回济世堂罢,只是舍下贫穷,还请大夫把老头子我当了坐骑,这样倒可以快些回去。”
胡不归向老家人苦笑:“那么有劳老哥你了。”
商千刀忽地问道:“你那针什么时候取?”
胡不归道:“在半月内最好是等到了吃药和尚来,他自然会取,若是你们先取了,顺序倒是无关紧要,但那位令师弟的命老朽可就不敢保了。”
商千刀道:“在下记得胡大夫你的吩咐了,明叔你快些送胡老先生回去罢,天亮了弄得官差抓飞贼那就不好玩了。”
到得了除夕那天,雪下得越是大,官道上也别说是走车马,便是空了手走,深一脚浅一脚那也着实难受,向冲天实在想不到这雪竟下得这样狗屁不通,竟是这十几年来所仅见,路上足足有三尺来厚的雪,大白天若是使开了轻功,路上纵是没人行走,也不大对头,歪了头——也就是脑袋想了半天,把了马递给了后面的小伙计:“看来这鬼天是出门不了了的,就听你的,在这里过了年再说罢,倒是好几年没安安稳稳地过年过了。”
小伙计陪了笑:“章丘离得这里虽只是三十里地,但这样大雪,竟真是老天爷留客了,你老想走只怕也是走不了的,就在这里过了年罢!小的还是给你老打扫了那间房,行么?”
向冲天笑了笑:“那倒可以,麻烦你了!”一团雪飞过来,正打在他的脸上,却是几个小孩子把了松软的雪用手团了学起官兵打山贼,这样的小孩哪来的准头?一个使力不对便打到他了。
那小伙计向了那几个小孩子正要喝斥,向冲天道:“那倒没什么的,好久没这样不用心机了,我跟他们玩玩去,房间给我收拾好了后,拿了这半两银子去买些糖块来罢,给了这里的小孩子们吃,叫掌柜的杀一头猪两条羊,再弄几只鸡,晚上我请你们大家喝酒。”
那伙计呆了呆,看了看向冲天:“客官,你真是要请客?”
向冲天怔了怔:“你怕我没钱么?这五十两先交在柜上,冰光细丝的,这可不是假的罢?”
那伙计苦笑:“小的岂会认不出来?只是你老昨天到这里,三顿饭全都吃的是青菜面,连点荤腥都没加,想来身上盘缠不太够用么?这时你又何苦破费?”
向冲天把元宝丢到他手里:“少废话,你快些去罢。”
伙计呆呆地拉了马往马厩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