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儿恨声喊道:“虚无,你今天死定了。”道人怪叫道:“贫嘴今天可要大开杀戒了。”五指骤张,一把抓住一名丫鬟,往她背上轻轻一掌,那丫鬟尖叫一声,喷血扑地,道人将她手臂一扭,长剑脱手,道人伸手接住,横剑一划,血光四溅,冰儿见道人下手极狠,一剑便死伤好几个丫鬟,心痛的喊道:“你们都退下。”众丫鬟依言撤出,冰儿飞身上前,剑随手动,蜿若游龙,飘逸诡秘,又十分凌厉狠辣,道人见她拼命,也不敢大意,举剑相迎,两剑相撞,铮鸣之声不绝于耳,两人身形飘忽,腾越不定,在假山乱石之间,池水半亭之上,拼得死去活来,众丫鬟看得心惊胆战,紧随两人奔走。
楚英见白如歌眉头紧锁,低声道:“莫着急,我看冰儿姑娘一时半会输不了。”白如歌低喃道:“也不知冰儿是什么人,学得这么高的剑法。”楚英笑道:“不管她是什么人,我看不及你呢。”白如歌摇摇头,似有所思,楚英道:“听二人对话,冰儿姑娘学的剑法,好象是她母亲偷来的,又是宿怨。”白如歌不语,楚英又道:“刚才听冰儿姑娘叫道人为“虚无”,原来他是清虚观的虚无道长,我常听父亲说起这虚无道人,性情怪癖,今日看来,果然如此。”
两人低声说话,冰儿与虚夫道人已斗得天昏地暗,树枝亭檐的积雪簌簌而落,两人翻来跃去,剑影如练,人影似魅,已打到楼台之处,两人悄悄跟去,只见冰儿已渐处下锋,却依然整站阵脚,身形剑招,丝毫不乱,亦攻亦守,门户严闭,下手仍是招招辛辣,不离虚无道人周身要害,一剑挑出,幻化出千万朵,朝虚无道人当头罩下,虚无道人后退一步,看准空门,一剑刺去,这空门却是冰儿故意卖的,长剑陡收,横起扫过身旁松枝,扬起千层雪花,冰儿将剑一抖,左手凝掌拍出,雪花随剑射出,道人只觉得迎面扑来千钧之力,弹身进了屋去,朵朵雪花打在墙上,竟传来丝丝回音,以雪花当做暗器打,当真少有,两人看得啧啧称赞。
只听得劈里啪啦一阵乱响,冰儿奔出屋来,踉跄退了两步,立稳脚步,虚无道人随后跳出,一剑刺出,冰儿一咬银牙,故伎重施,长剑斜斜划出,松枝乱颤,这回却不是雪花,松针半削断,如万道银针,呼啸射去,虚无道人闪身门后,将门一关,松针根根钉在门上,深入半寸,道人开门一看,心里也暗暗吃惊,若不是自己闭门快,只怕被射成了刺猬。
冰儿哼道:“虚无,你莫不是吓得不敢出来了?”虚无道人哼道:“我岂怕你乳毛小儿?”欺身而进,冰儿毫不后退,剑剑相击,两人又纠成一团,越斗越紧,越斗越快,两人平步而起,上了屋檐,在屋顶上打得瓦飞雪落,打了半晌,又双双跳下,翻上腾下,冰儿倒底年轻,渐渐的攻少守多,不断后退,时时被虚无道人的剑气所伤,花容渐失。
白如歌轻轻道:“你莫动,我去助冰儿。”楚英道:“你身上寒气未尽,还是我去。”白如歌笑道:“我若不知冰儿使的这剑法,我也不去,你先看着,看我和冰儿双剑合一。”楚英奇道:“你与她素不相识,不懂剑理,如何双剑合一?”白如歌笑道:“你看着便知。”伸手拔出楚英腰上的流云剑,晃身落在冰儿在侧,流云剑斜斜一拨,挽出一道剑气,直指虚无道人的剑尖,两剑相对,双双退出两步,白如歌横剑在胸,笑道:“冰儿,我又回来了。”
冰儿半晌方道:“你这招是什么?”白如歌冲她一笑,虚无道人剑一指,喝问:“你是谁?”白如歌笑道:“你看我这招“拨云见日”使得可好?”虚无道人圆眼一睁,问:“你的剑法从哪里学的?”白如歌道:“我不告诉你,你要是想知道,便与我过几招。”虚无道人冷冷一笑,抬手便刺,白如歌也不含糊,剑身一提,将虚无道人的剑尖拨开,顺口说:“斜风吹雨”,虚无道人又是一惊,挺剑而进,白如歌握剑迎去,两人打在一处。
只听如歌一边打一边喊道:“寒鹤度影”,“雨打梨花”,“新月如钩”,“晓陌飞霜”,飞身又回冰儿身边,笑道:“冰儿,我们一起对他。”冰儿呆呆的,摇头喃喃道:“下半部竟有这许多好东西?”白如歌一愣,虚无道人喝道:“你也有剑谱?快交出来!”白如歌原想与冰儿双剑合一,不料冰儿竟痴了,向虚无道人气道:“你是什么人,我有没有什么剑谱,凭什么给你?”
楚英一直紧张的盯着白如歌,生怕她敌不过道人受伤,不想她竟这么厉害,先是十分为她高兴,慢慢的心中有了疙瘩,隐隐觉得有些奇怪,这些剑招似乎以前在哪里见过,细细回想,突然想起,几个月前,山东响马堂赵丽娘领了一帮人半夜到府上寻找欧阳展云,千杯不倒翁与自己势单力薄,久攻不退,渐处下锋之时,来了一个黑衣蒙面人解围,那蒙面人自称不善使刀,抢了自己的流云剑,唰唰几剑,剑光如魅,神出鬼没一般,当时自己便暗暗惊诧,不知这蒙面人是谁,今日见如歌动手,一招一势,与那晚一般无二,原来,那黑衣蒙面人就是白如歌,相水之上,我邀请千杯不倒翁,除了欧阳展云,只有如歌知道,欧阳展云身受重伤,在相州也无人可助,如歌是易水寒之妻,千杯不倒翁是易水寒的三叔,爹爹曾与我说过此事,我早该想到是她。
正思虑间,只听虚无道人喝问:“你认识白云?”定睛一看,见白如歌一呆,没有说话。楚英知道白如歌最不愿有人问她此事,记得在苏州时,因黑衣人说她爹爹就是白云,她竟象疯了一样,生怕她又恼怒,奔至她身边,冲虚无道人怒道:“不管是什么,都与你这老道没有关系。”虚无道人一见楚英,先是高兴道:“你没死,很好。”转又皱眉道:“原来是你们。你既是楚涟之子,我也不说你什么,你父亲一生仁厚,自然会教训你,你身边这女娃娃是谁?你可知道她的来路?”楚英道:“她的来路我自然知道,却不能告诉你。”轻轻拉着如歌,柔声道:“我们走。”
虚无道人横剑拦道:“不许走,说,你是谁!把剑谱交出来!”白如歌冷冷道:“笑话,我凭什么受你制约,凭什么告诉你我是谁。”
突闻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一处石屏后传出,众人看去,只见一个白衣女子笑盈盈的从屏后转出,却是在船上使药迷晕如歌之人,只见她两道目光灼灼射向白如歌,冷笑道:“牛鼻子,你不知道她是谁吗?她是易水寒的妻子,白云的女儿,白如歌。”楚英握住她的手,只觉得她的手猛的一抖,骤然变得冰凉,刚要小心劝慰,只见白如歌倏然转身,杏目如电盯着白衣女子,随手一扬,点点银芒破空而出,罩向白衣女子全身,白衣女子大惊失色,来不及躲闪,“哎呀”一声,已然肩头中了银针,靠在屏上。
白如歌冷笑一声,有金属落地之声,楚英心里一冷,转头去看,觉得手中一空,白如歌已不知去向。楚英急得喊一声“如歌”,往前追寻,虚无道人纵身拦住,问道:“她当真是易水寒的妻子,白云的女儿,叫白如歌?”楚英冷声道:“她是谁,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你让开。”虚无道人追问道:“你可知道她将剑谱放在哪里?”楚英不声不哼,回头拾起流云剑,举剑便刺,虚无道人气道:“楚涟怎么生的如此逆子?”并不还手,只是退开。
楚英也不理他,自顾自往前,突然又折回道:“你这妖女,若不是你,如歌怎么会伤心离去?我杀了你再去找如歌。”唰唰几剑,已近在白衣女子面门,白衣女子闪身躲在屏后,恨道:“不知好歹,她若是气极离开易水寒,你不是占了便宜。”楚英喝道:“我要的是她心甘情愿,不许你这妖女伤害她。”长剑疾出,白衣女子骂道:“休要以为我怕你。”赤手迎上,两人战在一起。
白衣女子肩头有伤,又是赤手空拳,渐渐不是楚英对手,但是她一双肉掌好不厉害,五指如钩,伸缩难料,而且出手毒辣,五指过处,风声戾戾,楚英也不敢大意,斗得正紧,突听虚无道人喊了一声“往哪跑?”楚英偏头一看,冰儿飘然向墙外而去,虚无道人提了剑追了出去,却在这一愣神,白衣女了得了空隙,五指如电,抓向楚英肩胛,楚英大怒,剑尖一挑,往她肩膀削去,白衣女子见剑气大张,撤手欲退,楚英仗剑进步,白衣女子一咬牙,将后背包袱翻过来,摔向剑尖,楚英用剑一提,包袱落在地上,肩头一痛,提气后滑,回眼看时,衣衫竟被撕破,五道指痕鲜红夺目,心想幸亏躲得快,不然肉都没了。
白衣女子笑道:“我不想伤你,今日到此之止,还不快去追你心上人去。”纵身不见了,楚英追去,哪里还有人影,回身一看,白衣女子的包袱还在地上,抖开了一看,却是一身男子衣裳,不禁嗤之以鼻,随手丢开,去追白如歌,想起自己衣裳破烂,行走在外,太引人注目,回头拾起地上衣裳换上,直奔白水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