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亮的森林中……

换上一身崭新见习牧师袍的里斯特，端坐在横卧的原木上，微笑着，将双手平至于膝盖。

他的眼前，除了跪满一地的俘虏，与数百位闲着没事，被瑞德赶来帮忙的巨岩佣兵外，还有一位缩手站在原木前，年纪并不大，脸上仍留有些许稚嫩的小贵族。

小贵族抿着嘴巴，虽然很害怕，但仍倔强地抬起头，微微颤抖着，望向面前那位见习牧师的双眼。

他看到的是一双，平静、和善，可以说，让人完全没办法感到恶意的双眼。

小贵族愣了一下。

就在他出神之时……

“你愿意做一位虔诚为主，带领世人向善，尽力安抚世上不幸的伟大牧师吗？”

坐在他面前微笑的见习牧师突然彷彿闲聊一般，平静地轻吐出这段询问。

穿着单薄的睡衣就被绑来森林，嘴唇已经被冻得有些发白的小贵族，耳中听到这段似乎有商量意思的问话后，虽然脸颊微微抽动了几下，但他还是轻轻点头，颤抖着说道：“我愿意。”

而等到他吐出这三个字，两位一直站在他身后，不停板手指，活动戴着黑色手套的双手，满脸期待的白袍大汉，才似乎略有些不满地“啧！”一声，无精打采地放下了他们的双手。

对自己低头感到可耻，却又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的小贵族，刚已经看到了好几个，身分地位都比他高，但才刚开口说出一个“不”字，就被他们一掌敲晕，不知道被拖去哪里处理的贵族。

彷彿什么都没看到的里斯特，只是表情相当欣慰地点点头，站起身来，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肩膀，开口说道：“很好。”

身体一歪一歪，被拍得东摇西晃，差点一脚跪下的小贵族，除了咬牙死撑之外，也不知道这时候应该怎么维护仅剩不多的贵族尊严。

但就在他想要从齿缝挤出几句比较硬气的话时，突然感到胸口一痛，一个闪耀着银色光芒的小东西，就被那个穿见习牧师袍的年轻人一脸欣慰地捅进了自己心口。

小贵族从胸口剧烈的疼痛中知道，那玩意绝对不是什么尖锐的东西，但他也感觉到……

对对方来说，自己的胸膛，似乎不比一摊稀泥坚韧到哪边去。

那东西，不但很轻松地穿透了他的皮肤，还继续撕开肌肉，然后就这样穿进了他的胸中。

震惊中的小贵族，低下头，看着自己破开一个不小血洞的胸口。

他的嘴唇颤抖、扭曲，那双含泪，复杂的双眼中，有着错愕，愤怒，和更多的惊讶。

从背脊开始，一股寒意迅速地扩散到全身，他真得是搞不懂，面前这位发神经的见习牧师，为什么要在他答应后才杀死他？

难道要说不愿意才能活下来吗？根本毫无道理！

震惊消退，怒火升起。恐惧加上激动让小贵族全身都颤抖了起来，但左肺破个洞的他，嘴巴刚张开，还来不及虚弱地吐出，他脑中那几句最恶毒的诅咒……

一股庞大到几乎撑破他胸膛的暖流，就从他胸中的某个东西涌出。

而他那几乎被剧痛和撕裂感占满的胸口，只是，一暖，一痒，再古怪地鼓动个几秒后，一切就恢复了原样。

整个过程，从头到尾，不到两秒。

但现在他的胸口却只留下少量未干鲜血，甚至连伤痕都几乎没有留下。

刚从死亡边缘硬生生贝拉回来的他，在寒风中呆愣了几秒，才摸摸自己的脸，感受指尖的柔软，温暖，确认到自己确实还活着。

彷彿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做梦，光是能顺畅呼吸就感到相当不真实的小贵族，轻压自己好像有些不一样的胸口……

感受着每次心跳都能感受到的胸中异物。

他胸中充斥着太多疑问，脑袋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那个在他胸口埋东西的见习牧师，似乎根本不关心他的疑惑，只是挥挥手简单打了个手势，就有两个大汉将满脸迷茫的他扛起，带了下去。

而因为速度很快，而且又是背对着其他俘虏，所以并没有任何一位还在等待的俘虏，知道刚才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面色平静的里斯特，弹弹手指，甩出几滴银亮的圣液，将指尖沾到的血迹冲掉后，他掏掏口袋，摸出了另一个小小的十字神纹银饰。

他看着这个用半枚银币捏成的小神纹，有些犹豫地沉吟几秒后，他回过头，看向那位一直站在他身后，表情微妙的忠心追随者。

后者看到里斯特看向自己，立刻收起脸上怪异的笑容，微微低下头，左手抚胸，淡淡地问出了一句，不久前他曾经问过的话：“大人，您后悔了吗？”

听到问题后，里斯特仰起头，看着灰白的天空，一点，一点，缓缓握紧手中的神纹。

在一丝丝从指缝间散出的淡淡银光中，他摇了摇头：“不是后悔……”

而是？

静立在阴影中的瑞德，并没有继续问下去。

“瑞德，你觉得创造出的信仰核心，也算是信仰吗？”突然，里斯特茫然地问道。

瑞德微微一怔。

不过，里斯特问完这句，并没有等瑞德回答。

他转转脖子，略有丝疲惫地活动一下肩膀，就坐回了横木上……

至于严格说来，自身信仰核心也是被强迫造成的瑞德，静静思考了几秒后，他抬起头，轻轻跃上大石，低声吟唱了起来……

随着一片夹杂着惊呼的低语传开，数百颗淡银色的光点，从瑞德的双手间散了出去，一颗一颗，浑圆晶莹，外观彷彿种子般的银色光点，旋转着，飘动着，钻入了那些衣服最单薄，颤抖了一整晚的孩子们眉间，然后……

那些虚无银亮的种子，就那么静静地扎根在他们脆弱的精神世界中，缓缓成长，散发着让人通体舒畅的暖意，与温和的生命力。

体内圣力充沛了不少，但一口气放出数百颗“腐蚀种子”的瑞德，还是隐约感到了体内的不适。他轻吐出一口气，停止了吟唱。同时他后退一步，缓缓放下双手。

一直站在旁边看的里斯特，先望了微笑不语的瑞德，再望向面前那些一脸安逸，似乎现在随口一问，就很有可能会主动说出愿意的孩子。

里斯特抬头想了想……

然后，他缓缓望向，傻站在自己面前，手压额头，一脸疑惑的少年。

里斯特张开嘴，轻声问道：“你愿意做一位牧师吗？”

很直接的问题。

而少年愣了几秒后，虽然神色还不大坚定，但语气并没有抵触地说道：“愿意。”

里斯特点点头，抬起手。

接着，就是一声惊呼。

“下一个。”

一个迷茫的少年被带下去，另一个疑惑的少年又被带了上来……

里斯特坐在那边，一个一个问，一个一个塞。

而就是类似这样的过程……

五千名年纪都不会太大，内心也许不单纯，但相对来说干净许多的俘虏，被全部一对一地询问了一遍。

除了其中一千七百名，在一脸慷慨赴死地断然拒绝后，被直接敲晕，再像廉价的货物般，被粗鲁地堆到有商队经过的大路两旁放生之外……

剩下的三千三百人，不管原因是什么，只要说出我愿意三个字的，都被里斯特从胸口塞了一个小小的十字神纹进去。

虽然里斯特本人不眠不休努力，加上近七百光明之手，与巨岩佣兵队员也轮班支援……

但一个人作下判断的时间实在很难说，有时候快的花不到五秒，慢得却会拖超过十分钟以上。

幸好，从第二天傍晚开始，睡眠不足，与长时间紧张，加上一点适量的光明安抚，让每个人做下决定的速度快了许多……

不过，这有点烦琐的过程，总共也花费了超过两天两夜，才全部问完。

而除了其中问到几个年轻女孩时，让里斯特碰到了一点麻烦之外，整个过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顺利。

当然，这或许跟他们不久前，被传言成疯子，或屠夫的恶名也有关……

另外，这群少年少女，虽然是被迫，但大多小时候都接受过教会圣典的教导。

而且，这些堪称年幼，还拥有大把时光没享受的贵族子弟们，一看情况不对，二话不说就喊愿意的人，也远比他们想像中的多。

之后……

里斯特将这群牧师学徒，甩给三十五位满脸惊恐的巡游牧师之前，又以见习牧师的身分，带着这三千三百人，一共进行了三次声势浩大……

一下是数千银光射出，一下是从天而降的无数光柱，不论谁来看都有些奇怪的牧师学徒祈福活动。

然后……

在一堆满脸安详的准学徒面前……

精神力严重损耗，脸颊凹陷，嘴唇苍白，脚步虚浮的里斯特，被小耶鲁扛在肩膀上，又继续要死不活地进行了，连续十个小时的野外求生知识，和基础的神术教学。

虽然野外求生部分他尽量仔细地讲解，但有关神术的部分，却简化了许多……

里斯特几乎什么都没说，纯粹就是叫他们先相信自己能放神术，再想像自己放出神术的画面。

说完这些之后，里斯特就被瑞德拖下去灌药了。

这当然是一次让正规牧师学徒失望，更让巡游牧师们目瞪口呆的怪异教学。

有几位较为死板，也特别认真的巡游牧师，是越听越不对劲。

但当他们准备不论实力，以达者为师的心态，大着胆子走上前去，想更正这段错误时，他们大都被一位好心的英俊管家，用礼貌的两句话，或是温柔的……一脚，劝了下来。

教学进行得很顺利。

除了一位实力还算不差，成功硬闯上去，却被灌了一团光明安抚，就痴痴呆呆傻在那边的巡游牧师，丢了点面子而已。

虽然之后里斯特有拖着身体去道歉，但他当时说出的教学过程，实在有点太奇怪，连带着其他原本没什么想法的巡游牧师，都开始有些误以为，里斯特搞出这么多学徒，只是打算用一种相当残忍的方式，彻底毁了他们的未来。

有什么比注定当一辈子的牧师学徒，还要能毁灭一个贵族继承人的未来呢？

况且还是同时几千个？

真是大手笔啊。

这些绝大多数都是由平民成长起来的巡游牧师们，其中几个内心有些阴影的，突然开始欣赏起这位见习牧师的险恶用心……

但一天过后……

他们突然发现，面前这些姿势别扭，但目光虔诚，半跪在森林中，与光明之剑成员一起做早祷，大多乍看之下，还是一脸痴呆，细看之下浑身散发银丝的三千三百名牧师学徒，都能傻笑着放出一个又一个微弱的光明治疗。

虽然这个治疗的力量极弱，甚至连手背上一道被树枝划到的擦伤，都要连续放个三四次光明治疗才能治好，但他们的确都能放出神术。

而现在队伍中的十五个正规牧师学徒，其实能放出神术的还不到五个。

这个变化，除了让隐约理解原理的巡游牧师们，多少感觉到，这位见习牧师大人能成为大人物，的确有他神奇的地方外，也立刻让其他乖乖巡游了二到四年，却大多屁都放不出来的正规牧师学徒们，发自内心地感到不公平。

不过对于他们向导师提出，也想要被塞个东西的意见，立刻就遭到拒绝。

当然，第一个是因为，这些巡游牧师中，没有任何一人拥有那么强大的圣力，和异常的想法。

再来，才是因为他们都隐约发现，这方法是速成，甚至可以说是会飞速成长……但，想要破坏，却也相当容易。

他们有些怀疑，如果那位见习牧师想要，是不是只要动动手指，或看个两眼，就能破坏这些有实体，并且都源自于他的信仰核心。

不过，这些有可能只是以小人之心度量，或根本就是事实的猜测，他们是不会告诉眼前这些学徒的……

用一些厚积薄发，韬光养晦，和为了他们未来着想之类的好听理由，巡游牧师们费尽力气劝下了这些学徒。

然后……

三十五位，平均一人要带近一百位学徒的巡游牧师们，互相看了几眼后，他们立刻集体去找那位还软绵绵的见习牧师大人，和几位光明之剑中队长，以及那几位颜色鲜明的见习牧师追随者，询问该如何带这些学徒巡游的方法……

但不久就发现对方根本没仔细考虑过这问题的他们，在震惊之余，也只能采用几位中队长的建议，用介乎于学院和军队间的方法来带领这些学徒。

三千三百人被分成七个近五百人的队伍，一个队伍由五个巡游牧师带领……

每五个巡游牧师，再分为第一导师到第五导师，分别管理一百人……

而每十个牧师学徒中，再由学徒推举出一个学徒长……

学徒长则直接向所属导师负责。

这……

说起来，完全是在乱搞。

但被称为见习牧师大人的里斯特，却似乎对于这个相当感兴趣，他不但一边听一边思考，嘴里还念念有词。

虽然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但嘴唇还有些发白的他，再仔细询问了几次细分项目，并低下头思考几秒后，他看着那些表情呆滞的贵族们，嘴角勾起了一个危险的幅度……

而他半眯的双眼中，也透出了些许让人心悸的金色光芒。

他抬起头来，平静地挥挥手，语气自然地下命令，要闲着没事的巨岩佣兵，和光明之剑成员们下去帮忙，让这些听完宣布之后，其实脑袋还不大能思考的学徒们，快速地分队。

整天昏昏沉沉，如沉醉在梦中，但至少都当了十四年贵族的他们，在又踢又骂的指示中，听到要分队后，外表看来完全是群低能的他们，却彷彿被某种本能牵引一般，他们还是神奇地按照平日的势力圈，循着家族，身分阶层之类的标地，缓慢而迟钝地分出了三十五个队伍。

这三十五个队伍一分好，里斯特就一摆手，很干脆地让他们以队伍为单位，互殴。

虽然很听话，但这些在温室中长大，平常要欺善怕恶一下，也大多是让下人动手的贵族们，可以说是既没有技巧，也没有力量……

所以，随着里斯特不合理的命令一下来，他们也只是笑眯眯地挥出自己软绵绵的拳头，或是走上前几步，踢出毫无准头的一脚。

几乎是脸贴脸互打的双方，大多也都不懂得躲，只知道脸上中了一拳，那自己就跟着挥出一拳。

就这样你一拳我一拳，你一脚我一脚的，打也打不倒，伤也不大重，一时之间，画面不但枯燥，而且乏味。

看起来完全不但不像互殴，反而像是一场奇怪而原始的舞蹈。

一位看着五个自己未来的学徒，像神经病一样互甩巴掌的中年巡游牧师，双眼呆滞地转头，看向那位，蹲在大石上……

一脸微笑的见习牧师。

注意到视线的里斯特，只是转过头，说了一声，“再等一下。”就回过头，继续去看着那，愚蠢到有些诡异美感的画面。

在淡淡的银光中，他们虽然没什么力量，但持久力都相当不错。

拳拳到肉的闷响声，就这么持续了十分钟……

虽然每一下都没什么力量，但整整十分钟，不停的互殴，身娇体弱的他们，每个人脸上身上，也都中了上百拳，几十脚。

一个个不但脸肿得像猪头，嘴角鼻尖带血，一身昂贵的衣物，也肮脏破烂得像团用过的抹布，小腿一带的裤管，更是溅满血污，残破得不成样子……

可以说，他们现在都在体验一种很新鲜的感觉……

痛。

很痛。

非常痛！

不是那种，他们小时候被礼仪老师处罚，或是被父亲拿小木条敲小腿的刺痛。

而是来自全身，热辣辣，彷彿火烧般的疼痛。

这种疼痛不但让他们昏沉的脑袋逐渐清醒，还带出了一股新的情绪。

每个人脸上的傻笑慢慢隐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让他们互看，都感到很陌生的狰狞。

不管男女老少……

互甩巴掌的，甩得更用力。

互相挥拳的，挥得更凶狠。

踢对方小腿的，踢的地方越来越下流。

原本天真纯朴，有点痴呆的嘻嘻哈哈对话声，也逐渐消失……

一个脸颊高高肿起的华服少年，胡乱挥动着他竹竿似的细瘦手臂，咬牙切齿地高声咒骂着：“你这卑贱的下等贵族，居然敢打我的脸？”

而他面前那位，身材比较矮小，衣着也稍差，脸上被挥了好几下，左眼眶乌黑，有点快睁不开眼睛的少年，一听到这几句话后，立刻瞪大了他那只勉强还能睁开的右眼。

虽然状况相当狼狈，但他嘴上同样不甘示弱地恶狠狠骂道：“你们这群除了会顶着家族光环乱搞，其他还有什么可说的愚蠢废物，原本就该打！”

说完，他激动地上前一步，双手乱抓，幸运地一把抓住对方破烂的衣领后，他一边脚下毫无章法地乱踢乱瞪，一边左右晃动自己的头颅，试着闪避头顶披头披脸打下来的乱拳。

两位也许之前根本不曾谋面过的少年，只因为几句话，就越打越激动，嘴上也越骂越大声。

而他们分队中，身分阶层差不多的队友，也彷彿很有共鸣似的，不但情绪跟着高涨，各自一点一滴的小争执，也逐渐被扯进了这个共同的敌对意识来。

“珀马斯家族早就不算一流家族了，上次聚会，你居然还给我父亲脸色看？去死吧！”

喝骂声中，一个高胖的少年，大吼着飞身扑了上去。

两个互抓衣领，满脸错愕，还来不及回话的少年，就一起被压了下去。

混乱的场面中，这种夹杂着私怨的痛骂，也逐渐多了起来。

而类似的纷争，其他角落也同样此起彼落地发生着……

一名穿着普通，口角带血，双眼一下清醒一下迷惑的少年，摸着自己那张，红肿到有些发黑的脸颊。

然后……

他突然低头吐出几颗牙齿，伸手一指面前穿着粗布长衫的少年，口齿不清地大骂道：“妈的，你这平民居然敢打我高贵的脸，不要命了？”

被他伸手指着的那位，脸上鼻血横流的少年，似乎有些不大明白地停下手上的动作，歪着头，随手一抹脸上的鼻血。

听着耳边几句口齿不清的辱骂，鼻血少年再又愣了几秒，才低下头，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鲜血，然后，他彷彿大梦初醒一般，一拳就挥了过去。

正叉着腰，口齿不清乱骂的落魄贵族少年，毫无防备的脸上，立刻狠狠中了一拳。

他怪叫一声，掩着口鼻，涕泪横流地退后了两步。

而脸上满是血污的少年，一边略有些兴奋地喘着气，一边甩着自己隐隐作痛的拳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病态的红晕，。

再用力呼吸几次后，他先一撇头，吐出嘴中的污血，再回过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他面前那位，满脸不可置信的对手。

他握起拳头，轻轻安抚住胸口那，堆积了十几年的不满……

然后，他张开嘴，一边挥拳乱打，一边神态疯狂地大吼道：“平民又怎样，你看起来也混得不怎样。看这颗猪头，有哪一点高贵了啊！啊？”

在这边反而是少数人种的平民少年，一边口头宣泄着胸中的不满，一边畅快淋漓地尽情殴打，他一天前甚至不敢用正眼去看的贵族少年。

比起普通贵族，对于民风标悍的北方平民来说，打架斗殴原本就是一种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少年打得舒畅，打得过瘾，甚至打到忘我……

不过，他不知道自己嘴中那源源不断吐出，口不择言的乱骂，深深刺激到了他附近的一群少年。

在北方濒临破产的落魄贵族们，有很大一部分，是由曾经立下功劳的军官所组成。

一位厮杀奋战了大半辈子，在某场大战役中成功活下来，受封爵位和领地的老军官，不管怎么说，都似乎很难刚好拥有擅长经营的头脑。

如果说想请人来管理。这些当了一辈子军人的老头，除了肯相信军方的人脉外，对于其他圈圈的人，实在很难去相信，也没有门路。

但军方比起派人帮他管理，也许会更乐意将领地收归军方所有。

因此，相当数量的军官，在受封贵族，享受奢华生活之时，根本就像一只啃着领地过活的寄生虫……

他们不但对于领地没什么贡献，还只会越啃越穷。

这样持续下去，领地迟早会被收回……

虽然贵族头衔还有机会留下，但并没有办法让后代继承。

所以，对于这种现象很清楚的他们，大多也只能尽力筹钱，让继承人上贵族学院，同时试着往军队的方向培养，希望后代学有成就后，能再立下军功。

这样不但能继承爵位，还可以拯救他们越来越贫瘠的领地。

可惜，这种美好的愿景并不容易实现……

因此，三代而亡的贵族，仍然很多。

但……

他们的儿子，大多都曾受过军队式的训练……

这些继承人，不但有基本搏击的知识，而且……

体力都不差。

打到眼角带笑的鼻血少年，刚仰头狂笑一声，下一瞬间，他就被三四个眼眶含泪的健壮少年扑倒……

几位健壮的少年爬起身后，一边举脚奋力踩踏鼻血少年，一边声音压抑地低吼道：“有历史的贵族看不起我们，连平民也看不起我们，谁都看不起我们！我们该怎么做？你说啊！”

“快说话啊！别再滚了！”

“叫你说不说，非要我用踩的，平民就是贱！”

这句话一出，立刻又是七八个眼眶含泪，穿粗布短衣的少年乱叫着扑了上去……

“你他妈才贱！”

少年们怪叫着打成一团……

少女们扯着对方的头发滚作一堆……

除了一位金发少女，还躲在狂乱的队友后面，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生之外。

场面完全陷入疯狂……

每个人都在嘶吼，每双手上都带血。

三千多个少年、少女的斗殴，似乎从这一刻才开始。

愤怒让他们混沌的脑袋清醒，但愤怒勾出的回忆，却只会带来更多怒火。

除了不让他们离开这片区域外，没有任何一人去阻止这场疯狂的爆动。

瑞德看一阵后，很早就离开了。

在空中滚来滚去布鲁，不但看得很兴奋，还显得有些跃跃欲试。

而把玩着大镰刀的艾微坦，看着这些外表与她年龄差不多的少年少女，姿态丑恶的互殴，倒是露出了一脸不忍，但她却也不敢做什么。

小耶鲁彷彿什么都没看到，他还蹲在后面，搔着头，思考怎么把头盔改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