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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聚短离长3

后院有口井,井水很深,很情沏。

井架的辘辘上系着个很大的吊桶。

马方中将用桶放下来,道“请。”

徐伯就慢慢地坐进了吊桶。

凤凤一直咬着唇,在旁边看着,此刻目中也不禁露出了惊异之色。

她猜不出徐伯为什么要坐入吊桶?难道想到井里去。

井里都是水,他难道已不想活了?等她发现徐伯正盯着她的时候,她立刻又垂下头。

马方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徐伯,试探着道“这位姑娘是不是也要跟着你老人家一起下去?”

徐伯沉吟着,淡淡道:“那就要看看她是不是还愿意跟着我。”

马方中转过头,还没有说话,凤凤忽然道:“现在我难道还有什么别的路可走?”

徐伯看着她,目中忽然有了些温暖之意,但等他转向马方中的时候,神色又黯淡了下来,黯然道“这一次,多亏了你。”

马方中忽然笑了笑,道“你老人家用不着记挂着我,我已过了十几年好日子。”

徐伯伸出手,紧紧握了握他的手,道:“你很好,我也没有别的话可说了。

嗯,也许只有一句话。”

马方中道“你老人家只管说。”

徐伯的脸色很悲痛,也很严肃,缓缓说:“我这一生虽然看错过几个人,但总算交到几个好朋友。”

徐伯和凤凤已从吊桶下去消失在井中。

马方中还站在井边,呆呆的看着井水出神。

水上的涟镑已渐渐消失,马方中终于慢慢地转过身,就看到他的妻子正牵着两个孩子站在远远的等着他。

那双温柔的眼睛里,也不知道含蕴着多少柔情,多少关切。

做了十几年夫妻,没有人能比他了解她更多。

他知道她已将自己全部生命寄托在他和孩于们身上,无论吃什么苦,受什么罪,她绝对不会埋怨。

现在他们虽已渐渐老了,但有时等孩子都睡着后,他们还是和新婚时同样热情。

他知道自己一生中最大的幸运,就是娶到她。

现在他只希望她能了解他做的事,只希望她原谅。

孩子又奔过来,马方中一手牵住了一个,柔声道,“你们饿不饿?”

孩子们立刻抢着道“饿,好饿哟’孩子们的胃好像久远都填不满的。

马方中微笑着抬头去看他的妻子,道,孩子们难得吃宵夜,今天让他们破例一次好不好?”

马月云顺从地点了点头,道:“好,晚上还有剩下的熏鱼和卤蛋,我去煮面。”

面很烫孩子们将长长的面条卷在筷子上,先吹凉了再吃下去,孩子们好像无论在做什么事的时候,都能找到他们自己的乐趣。

只要看到孩子,马方中脸上就不会没有笑容,只不过今天他脸上的笑容看来伤佛有点特别,胃口也仿佛没有平时那么好。

马月云鱼的刺,眼睛却一直盯着丈夫的脸,终于忍不住试探着问道“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有个徐伯?”

马方中沉吟着,像是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句话,考虑很久,才缓缓道:“他并不是我真的徐伯!”

马月云道:“那么他是谁?”

马方中道:他是我的兄弟,我的朋友,也是我的父母,若没有他,我在十六岁的时候已经被人杀死了,根本见不到你,所以…”

马月云温柔地笑了笑,道“所以我也应该感激他,因为他替我留下了个好丈夫。”

马方中慢慢地放下筷子,她知道他放下筷子来说话的时候,就表示他要说的话一定非常严重。

她早已有了准备。

马方中道“你不但应该感激他,也应该和我一样,不惜为他做任何事。”

马月云道“我明白。”

马方中道:“你现在已明白,我住在这里,就是要为他守着那地道的出口。”

他叹息了一声,黯然道“我只希望他永远都用不着这条地道,本来己惭渐认为他绝对不会有这么样一天,想不到毕竟还是来了。”

马月云垂着头,在听着。

马方中道“他既已到这地步,后面迟早总会有人追来的。”

马月云忍不住道:“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坐那辆马车逃走呢?”

…马方中道“因为追来的人一定是很厉害的角色,无论那两匹马有多快总有被人追上的时候,他又受了很重的伤怎么还能受得了车马颠簸之苦?”

他慢慢地接着道“现在,就算有人追来,也一定认为他已坐着那辆马车藏在一口有水的井里。”

马月云现在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外面有人的时候叫马车走他就是要让别人击追。

马方中养那两匹马,根本就不是为了准备要给他作逃亡的工具,而是为了转移追踪的目标。

这计划不但复杂,而且周密。

马月云长长叹了口气,道“原来这些事都是你们早已计划好了的。”

马方中道“十八年前,就已计划好了,徐伯无论走到哪里,都一定会先留下条万无一失的退路。”

马月云股上也不禁露出敬畏之色,叹道“看来他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马方中道:“他的确是”马月云道:“但那口井又是怎么回事呢他难道能象鱼一样躲在水里?”

…马方中道“他用不着躲在水里,因为那口井下面也有退路……”

马月云道“什么样的退路?”

马方中道“还没有挖那口井的时候,他就巳在地下建造了间园子,每个月我赶集回来总会将一批新鲜的粮食换进去,就算已认为徐伯不会来的时候,还是从不曾中断。”

他接着又道“那些粮食不但都可以保存很久,而且还可以让他吃上三四个月。”

马月云道“水呢?”

马方中道“井里本就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水。”

马月云道“可是…。”

井里都是水,他怎么能进得了那间屋马方中道“井壁上有铁门,一按机钮,这道门就会往旁边滑开,滑进井壁。”

马月云道:“那么样一来,并水岂非跟着涌进去?”

马方中道:“门后面本来就是个小小水池,池水本就和井水一齐高,所以就算井水涌进去,池水也不会冒出来””水绝对不会往高处流的,这道理你总该明白。”

马月云长叹道“这计划真是天衣无缝,真亏你们怎么想得出来的!”

马方中道:、是徐伯想出来的。”

无论多复杂周密的计划,在孩子们听来还是很索然无味。

他们吃完了一碗面,眼睛就睁不开了,已伏在桌上睡得很沉。

马月云瞟了孩子们一眼勉强笑道:现在,他既然躲在井里,只伯天下间绝对不可能有人找得到他了”马方中沉默了很久,一字字道:“的确不会,除非我们说出来。”

马月云的脸色已变青,还是勉强笑道“我们怎么会说出来呢不用说你,连我都一定守口如瓶”马方中脸色越来越沉重,道“现在你当然不会说出来,但别人要杀我们的孩子时,你还能守口如瓶么?”

马月云手里的筷子突然掉在桌上,指尖已开始发抖,颤声道那……”

那我们也赶快走吧!”

马方中摇了摇头,黯然道“逃不了的。”

马月云道“为什么……为什么?”

马方中长叹道,“能将徐伯逼得这么惨的人,还会追不到我们么?”

马月云全身都已发抖,道“那我们…“哦们该怎么办呢”马方中没有说话,连一个字都没有说。

他已经不必说出来。

他只是默默地凝注着他的妻子,目光中带着无限温柔也带着无限悲痛。

马月云也在凝注着她的丈夫,仿佛有说不出的怜借,又仿佛有说不出的敬畏,因为她已发现她的丈夫比她想像中更伟大得多。

过了很久,她神色忽然变得很平静,慢慢从桌上伸过手去,握住了她丈夫的手,柔声道:我也跟你一样,已经过了十几好日子,所以现在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绝对不会埋怨。”

马方中道“我…。

我对不起你。”

这句话在此刻来说已是多余的了,但是他喉头已哽咽热泪已盈眶,除了这句话外,他还能说什么。

马月云柔声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你一向都对我很好。

我跟你一起活着,固然已心满意足,能跟你一起死,我也很快乐。”

她不让马方中说话,但很快接着又道:“我跟了你十几年,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现在,找只求你一件事。”

马方中道“你说”马月云的眼泪忽然流下。

凄然道“这两个孩子”……他们还小,还不懂事,你…。

‘你……你能不能放他一条活路?”

马方中扭过头不忍再去瞧孩子,哽咽着道我也知道孩子无辜,所以他们活着的时候,我总是尽量放纵他们,尽量想法子让他们开心些。”

马月云点点头,道“我明白。”

她直到现在才刚刚明白,她的丈夫为什么要那样溺爱孩子。

他早巳知道孩子活不了多久。

对一个做父亲的人来说,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悲惨的事?马月云流泪道:我现在才明白,你一直在忍受着多么大的痛马方中咬着牙道:我一直在祈求上苍,不要让我们走上这条路,但现在,现在…。

确们已没有别的路可走。”

马月云嘶声道:“但我们还是可以打发孩子们走,让他们去自寻生活,无论肯放他们走,我就‘…。

我就死而无怨了。”

她忽然跪下来,跪在丈夫面前失声哭道:“我从来没有求过你,只求你这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

一定要答应我…。

马方中很久没有说话,然后他目光才缓缓移向孩子面前那个碗,碗里的面已吃完!马月云看着她丈夫的目光,脸色突又惨变,失声道你。

…”

你已……你在面里……”

马方中凄然道:不错,所以我现在就算想答应你,也已太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