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宏非一边喝茶一边笑道:“南兄何必着急,既来之则安之,都进来了,不如先喝上一杯兄弟我泡的茉莉花,清润心肺,我们再谈也不迟。”说着,把一杯茶水推到了南青凌的面前。
南青凌低头看了一眼,果然泡得不错,深吸一口气,清香扑鼻,顿觉神清气爽。于是笑道:“没想到林兄还懂得茶道。”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南兄请慢慢品尝,有什么不好尽情开口,不用客气。”林宏非谦虚地说道。
“林兄的好意南某心领了,只是今日恐怕没有时间和林兄品茶论道了,我是不着急啊,就怕魏小姐在驿站之内等得不耐烦啊。”南青凌说着又把茶杯推了过去。
林宏非一愣,接着说道:“南兄不必担心,只要你回去的时候和魏小姐说一声是我把你留下来的,魏小姐必不会怪罪。”
“哦,你这么有把握?”
林宏非信心十足地点点头:“魏小姐应该和南兄讲过,当初她能够说服周勤达他们离开山寨,为她做事,就是因为我在中间牵线搭桥,事情才有了转机。我读过书,眼光自然比周勤达这些人看得远一些,所以魏小姐对我也是另眼相看,有什么事情也愿意同我商量。周勤达更是对我信任有加,所以现在才会让我单独和你谈谈。”
“周勤达是想让你说服我和他们合作吗,你先在就可以回去告诉他,虽然我们都是在帮魏敏仪做事,可我们的最终目的是不一样的,有些事他们能做我就不能做,我有我的原则,这些魏小姐都知道了,我希望你们也不要难为我,虽然我们做不成朋友,可我也不想让你我成为敌人。”
“你以为魏小姐让你今晚过来,就是为了传递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林宏非反问道。
“那还能为了什么?”南青凌也问道。来之前他也不怎么相信魏敏仪会让他去做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按理说,春花一个人来就可以了。原本以为魏敏仪会跟他们一起来,可是她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这又不得不让他怀疑起来,难道魏敏仪只是在考验他?现在林宏非的话又提醒了他,事情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耳边只听得林宏非非常悠闲的声音,他说:“其实南兄的事情魏小姐很早就告诉我了,她对于没有把周勤达的事告诉南兄心怀内疚,一直想说,却又怕你不能理解,责怪与她,矛盾重重。上次让你前来见面的主意是我给她出的,南兄的表现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所以才有今日在此一见,表面上是周勤达的委托,实际上是魏小姐的主意,她想让我劝劝南兄。”
“没想到你和魏敏仪走得这么近,我不知道你的情况,你却对我了如指掌,这让我觉得非常失败。”南青凌苦笑地说道。
“南兄过谦,魏小姐没有和南兄说明,也是顾及到南兄的心情,她对南兄的感情可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
“好了,”南青凌最讨厌别人说他和魏敏仪怎么样怎么样,这也是他一直逃避的一个问题,所以听到林宏非说出这样的话,他就马上喝止,“你如果真的没什么正事要说,那我就真的告辞了。”
魏敏仪说的没错,南青凌果然害怕这个话题,叹了口气,林宏非继续说道:“周勤达只是个山野莽夫,成不了气候的,南兄何必对那样的人耿耿于怀呢?这一点,南兄可真的不如魏小姐看得长远。”
“原来林兄也早就看出这一点了,为何还要献计献策,逗留山中?”
“我是为了活下来。”林宏非苦笑道,“当初我变卖家产、上京赶考,结果落了个名落孙山、身无分文,命运坎坷,遇到山贼,要不是我头脑机灵,恐怕现在早就身首异处了。”
“你们读书人不是讲究大义凛然、威武不能屈吗,林兄这样的助纣为虐、苟且偷生,岂不是有违圣道?”
林宏非听出他话里的嘲讽之意,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而后却说:“南兄此话说的有理,但是南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圣人还说过一句话,大丈夫能屈能伸。南兄难道不知道越王勾践卧薪尝胆,韩信胯下受辱的故事,他们哪个不是忍辱负重,之后才能成就大事?”
“林兄以这些人自比,看来志向不小啊。”林宏非不是等闲之辈,魏敏仪的眼光不低啊。
林宏非一愣,而后哈哈大笑,笑过之后,说道:“南兄说笑了,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志向可谈,不过是为了保住性命,苟且偷生而已。但是,话又说回来,读书人寒窗苦读,几十年光阴,谁没有鸿鹄大志,为国为民,只可惜官场黑暗,报国无门,空有一身才华无处施展,实在是无可奈何。可是自从遇到了魏小姐,我就觉得也许我的才华还有些用处。”
“难道林兄觉得她魏敏仪能成大事?”南青凌笑问道。
“魏小姐虽然是女流之辈,可我觉得她颇有些男子风范,说话做事说一不二,干脆利落。想当初她被周勤达抓入山寨,如果是别的女子,恐怕早就哭闹不停、寻死觅活,而她则是临危不惧、冷静沉着,不仅没有受辱自杀,还收服了周勤达这些人,此等本领气魄,恐怕男子也不及。从那时起,我就认定此女绝不简单,将来必成大事。”林宏非非常肯定地说。
“是吗?我承认她是一个非常有野心的女人,而且还有一个比普通男子更加聪明的头脑。可是如果告诉你,她为人心胸狭窄、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会怎么看她,还会觉得她能成就大事吗?”南青凌又问道。
“这个——”林宏非想了半天,才说道,“成大事者不能拘于小节,自古凡是成功人士,自然是看的长远,不在乎一朝一夕的得失,而且不能优柔寡断,一定要敢于斩钉截铁,马上做出正确的决断;否则一味的婆婆妈妈、摇摆不定,是很容易错过机会,导致全盘皆输的。”
“我和你理解的就有些不一样了,”南青凌笑着说,“我觉得一个人要想成功,想成就惊天伟业,首先要有博大的胸襟、容人的雅量,绝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得失伤害别人。可是魏敏仪做不到这一点,我也劝过她,却没有用。所以我觉得就算她成功了,恐怕也是暂时的,她那个性格,迟早要败得体无完肤。”
“南兄既然看得如此清楚,为何还要这样不遗余力地帮她?我看得出来,南兄对魏小姐的感情也不一般。”
“我有我的目的,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她过得好,就是想让她过得快乐幸福。我原本以为简简单单的生活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可是没想到她却喜欢过这种水深火热的生活。我没有办法,只能陪着她,帮帮她,这是我的宿命,也是我欠她的。”南青凌无奈地说道,转身又要走。
“不知道南兄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林宏非没有刻意让他停下,只是随口似地问了这样一句。
南青凌停了下来,不过没有回头,只是说道:“我不知道林兄到底指的是谁的鸿鹄之志?如果是魏敏仪,我可以不谦虚地告诉你,我比你了解她,只是我不愿意苟同;如果是林兄你的,我劝你还是不要把希望寄托着在个女人身上,否则你也会输得一败涂地,最好能给自己找一条后路,否则的话,事成的那一天也许就是你和其他兄弟的葬身之日。兔死狗烹的道理,魏敏仪不是不知道。”
“多谢南兄提醒,我们自会倍加小心的。”
南青凌点点头,正要走时,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身,看着林宏非,正色说道:“下次见到魏敏仪的时候,帮我告诉她,我还是和原来一样会不遗余力地帮她,但不要想着试图说服我,我的坚持永远不会改变。”说完,打开门就出去了。
林宏非看着那扇敞开的大门,嘴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
南青凌带着春花走在回去的路上,脑海里回忆着刚才和林宏非的交谈,他越来越觉得这个不一般,跟着魏忠宇在官场上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虽然自己不是那种一眼就可以把人看透的人,但对于一般人,南青凌也能看出个七八分。但是这个林宏非让他摸不着头脑,而且看得出,林宏非和魏敏仪关系不错。想到这里,便转头问向春花:“这七个人中,谁和小姐走得最近?”
“自然是那个林先生了。”春花想也不想,就回答说。
“林宏非?”
“恩,小姐说林先生是读书人,有头脑,好交流,不像周勤达那些人,一群莽夫,难成大器。所以有些事情小姐会先是去和林先生商量一下,让林先生告诉周勤达他们。”
“果然——”南青凌的眉头不自主地皱了起来,他觉得以后的事情会更加扑朔迷离、难以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