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丈外，武心蝶见拽哥和叶果果私语许久，心里疑窦丛生，快步赶过去，问道，“大哥，她和你说了些什么？”

“她没和我说什么，是我和她说了些话。”

“那你跟她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说了说以后三家得团结好，尽心尽力对付杀劫道。”拽哥语气淡然，忽然道，“你要是不信，你可以把她喊回来，让她跟我对质。”

“大哥，你怎么这么说呢？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你想和她说什么，随便说呀。呵呵……”

拽哥不动声色，一言不发，径自向不远处的众将士走去。

武心蝶跟在后头，心里惴惴不安，暗道，“大哥一向是直来直去的，怎么突然跟我说这种绵里藏针的话？嗯，不知道叶果果这臭丫头跟他说了些什么。看来我一言一行得规矩一些，要是得罪了他，我还有什么混头！”

拽哥眺望南山脚处，见小祖宗的人马已经撤走，皮久评的人马似乎也蠢蠢欲动，便向张云纵道，“皮兄弟带着人神世家的朋友远来，我想请他们到凤翔聚一聚，顺便把你和清影加入聚义堂的事告诉他们，你看怎么样？”

张云纵略一沉吟，说道：“小祖宗来去匆匆，跟咱们面都没见就走了。咱要是和皮兄弟聚会，小祖宗会不会感觉咱们厚此薄彼？皮兄弟是自己人，他们也有事要做，就不用客气了。――清影，你去跟你皮二哥说，咱们有归宿了，让他放心。顺便再送送他们。”

“噢，我这就去。”成清影答应着，如飞而去。

一旁的桑宝宝见几人只顾说话，丝毫没有放走自己的意思，便向武心蝶道，“武长老，我是不是也该走了？”

“你说梦话。”武心蝶脸色一端，却又嬉笑道，“想让我放你？用你的话说――这么荒唐的话你都说得出口？”

“呵呵，你果然毫无信义可言。”桑宝宝对武心蝶的食言而肥丝毫不感意外，微笑道，“你当众发誓的，你要是不放我走，你就是那个――”

说着，双手叠在一起，做一个乌龟爬行的动作。

武心蝶注视着她的小手，自圆其说道：“我是说过要放你，但我说什么时候放你了么？在我没想放你之前，你就别想着回去。我要把你……禁―闭―终―身―！”

“你够狠。”桑宝宝认同地点点头，向张云纵道，“张姐，武长老是你弟弟吧？你难道要纵容你弟弟失信于人吗？请张姐主持公道。”

张云纵道，“小武不放你，这就是公道。他对你这个作恶多端、诡计多端的人失信，这种失信就是另一种守信！”

“张姐，武长老失信于我，这是在情在理的，我没有感到意外。但是，我没想到连张姐你也这么巧舌如簧、歪理成章，我真的是稍……”

“你真的是稍感意外，是吧！”武心蝶呵呵大笑，向张云纵道，“不只她稍感意外，我也大感意外！姐，原来你也挺会讲理的啊？”

张云纵面色如常，说道：“跟她这种人，哪有什么道理好讲。”

“张姐，你们不放我就不放我，我接受你们的羁押。”桑宝宝随即坦然，略微得意道，“反正你们又不能把我怎么样。”

“大哥，我就不明白了！”武心蝶向拽哥道，“叶果果已经走了，咱为什么不能杀了她？”

“因为，你姐还想问她点事。”

“问事儿？”武心蝶愕然，又问张云纵，“姐，你想问她什么事？”

张云纵不答，向含笑的桑宝宝道，“在龙泉村，你到底跟我桑彪兄弟说了些什么？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服毒？”

“嗯……”桑宝宝乜斜着眼睛，踌躇片刻，微笑道，“这是秘密，我不能告诉你的。”

“你快说！”张云纵声色俱厉，叱道，“你实话实说，你说了我就放了你。你要不说，我一剑杀了你。”

“你威胁我吗？那我更不说。”桑宝宝毫无惧意，脑袋微微向前一探，一副引颈受戮的态势。

“姐，她铁了心不肯说，那你就别想问出什么话来。你赶紧杀了她吧！”武心蝶怂恿道。

“武长老，你不在乎我跟桑彪说了些什么，你张姐可是很在乎的。”桑宝宝有恃无恐，悠然道，“我要是死了，你们就永远别想知道我跟桑彪说的话。”

“你快说！你说了我一定会放你走。”

“我就不说。”桑宝宝斩钉截铁，向张云纵道，“刚才我让你主持公道，你居然是非不分，胡搅蛮缠，你太让我心寒、太让我失望了，我信不过你了。你想让我说，除非你先放我走。你放了我，回头我就派人给你捎话。”

“不行。”张云纵一语否决，再次强逼道，“你快说，不说我真的杀了你！”

“姐，你就别再装模作样了！你这么吓唬她、骗她，她既不上当，更不怕你吓唬。别看人家是俘虏、你又拔剑在手，在她面前啊，你绝对是弱者！”

武心蝶背负着手，又向拽哥道，“大哥，咱一会不杀她，她就多一会脱身的可能。她有多么难缠，咱都领教了。一旦她脱了身，别说让我再捉她，我能不被她捉就算不赖了！所以，不管她说不说，咱必须得杀了她，给聚义堂解除后患。”

“我也知道她该杀，但是……”拽哥放低声调，“但是你姐确实想知道她到底跟桑彪说了什么，不只你姐想知道，整个人神世家都想知道。她不说，就不好杀她。”

“大哥，这好办。”武心蝶浑不在意，朗声道，“桑彪的死，显然是她精心策划好的。她跟桑彪说的话，不可能只是她自己知道。咱先杀了她，等以后捉几个杀劫道的头目，威逼利诱，怎么还问不出话来？”

“武长老，巧了。”桑宝宝微微一笑，正容道，“我跟桑彪说的话，没有经过什么策划，只是我即兴的发挥。话出我之口，入他之耳，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我如果死了，那桑彪的死因，你们就别想跟谁打听了。”

“是么？那更巧了，我就等你这句话！”武心蝶诡秘地一笑，随即道，“张姐，既然她和桑彪说的话就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她就算跟你说点什么，你又怎么知道她说的话是真是假呢？她要是跟你胡扯一通，难道你也深信不疑么？大哥，我姐执迷不悟，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嗯！”拽哥点点头，向张云纵道，“小武见识过人，他说的话，确实一点不错！桑宝宝是狡诈之徒，她平时的一言一语都不能轻信，更何况这话的真假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要是跟你瞎扯，你就只能听着……”

“喂喂喂！”桑宝宝立即打断，一本正经道，“我不说是不说，我要说，我就不会胡扯。张姐说，只要我说了，她就会放我走，难道我不想走人吗？我大可以装模作样地瞎扯一通，张姐如果放我，那当然好。如果还不放我，我也可以改口，我可以说，我之前是胡说的……”

“大哥，张姐，你们可听见了吧？她不打自招了！”武心蝶好像又洞察了什么机谋，先向桑宝宝鼓鼓掌，又朗声道，“她自己承认了，她想怎么扯就怎么扯，这一句没扯好，可以再扯一句！张姐，对桑宝宝这种巧舌如簧的人，难道你还抱有希望么？”

拽哥见张云纵踌躇不语，便和声劝道，“小武说得对，桑宝宝说出来的话，根本不可信！桑彪死得不明不白，你想先弄清他的死因，然后给他报仇，这当然很好。但既然你根本不可能真正弄清他的死因，那就不要再徒劳追究了，直接杀了她，给桑彪报仇吧！”

“大哥，你这才真是大义凛然！”武心蝶见拽哥劝张云纵下手，感觉有些意外，说道：“张姐，你就算知道桑彪的死因，桑彪也活不过来了，你只给他报仇就行了！再说，桑宝宝不止害死桑彪，还借着楼兰逸梦的手杀了咱帮三百来号弟兄，这个血海深仇，不能不报啊！”

张云纵长剑指住气定神闲的桑宝宝，叱道，“你说不说？说了，我会放你。不说，我一定杀你。”

“张姐，你这话说了几遍了？”

桑宝宝很不屑，却又正经道，“虽然你现在是聚义堂的人，但桑彪死的时候，你可是人神世家的家主。你连他的死因都不知道，你怎么跟人神世家的几千兄弟姐妹交代？你要是杀了我，你心里就永远有一个解不开的结！换句话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你们对我好一点，我一定会把实话告诉你们。说真的，我憋住实话不说，我心里也不爽，我也闷得慌、我也想一吐为快呢……”

“桑宝宝，你死到临头还这么可恶！”张云纵满脸怒色，指在她面前的长剑抖擞数下，却又缓缓收起，向拽哥和武心蝶道，“她所说的，正是我所想的。桑彪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服毒，我一定得知道真相。――师兄，小武，咱留她一命。只要她不死，我就有机会知道真相。她一旦死了，那我就永远不知道真相了。”

拽哥沉吟半晌，说道：“要留她一命也可以，不过，咱们得把她严密地控制起来，就像小武说的，禁闭终身！只要把她禁闭终身，她就等同于死人，也算给桑彪和本帮的三百多位兄弟报了仇。”

“大哥，她可是很狡猾的，你只要留着她，她就有办法脱身。”武心蝶依旧要置桑宝宝于死地，见拽哥和张云纵一个意思，便向成大器使个眼色。

成大器会意地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向桑宝宝靠过来。

桑宝宝冷眼旁观，见武心蝶以眼色指使成大器，想让他杀了自己，突然叫道，“武长老，先等一下，我有句话要单独跟你说！”

“你想说什么？”武心蝶心里一动，向成大器轻轻摆一摆手，说道：“你有话要说，就在这里明说！你死到临头，难道还想收买我么？你门都没有！”

“武长老，你就单独听我跟你说句话吧。你不听，你会后悔的。”桑宝宝一本正经，却又微笑道，“你又不是桑彪，不可能听我单独说句话，你就像他那样莫名其妙地自杀。你快带我走开几步，听我说话。”

武心蝶略略沉吟，心里很想听听她能说出什么话来，便向拽哥道，“大哥，我要是把她带出几步远，她会不会擒住我，或者跑掉？”

“当然不会。她被回龙索绑着，动都动不了，怎么擒你？回龙索绑住人，越动绑得越紧，她要是想以凌波微步逃跑，跑不出三步，她就连脚也抬不起来了。再说，咱这里有多少人啊？她就是会飞，也飞不掉的。”

“嗯！”武心蝶点点头，见身旁众位战将略有笑意，便道，“不是我胆小，也不是我怕她，我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跟桑宝宝单独说话，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呵呵呵。”桑宝宝笑靥如花，说道：“你也不用怕我怕成这样，我手上没琴，又被回龙索绑着，我使不出半点能耐。――来，带我走远一点。”

“哼哼，你可别跟我耍花样！”武心蝶严厉地警告，按着桑宝宝的肩膀，带她走出十来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