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心蝶用金蝉脱壳之计，令所率七百余人狼狈奔逃，自己却貌似有恃无恐地在后头缓缓策马而行。行出二十余里，已经挨到武陵山地界，见杀劫道并未追来，便重新整肃人马，向杏花村挺进。

杏花村在汴京府南，正东方向便是扬州城。一行人来到杏花村后，武心蝶令小卒四处哨探、接应拽哥。自己和大队人马在村内等候。

不多久，小卒来报，“武长老――帮主到了！”

村北小道上，遥见拽哥上穿“蟠龙绣”，下穿白色裤装“逝云”，以“凌波微步步法”疾如流星地奔来。武心蝶大喜，慌忙策马迎上前。

“小武！”

拽哥声到人到，迅捷的脚步在武心蝶面前倏地止住，“小武，这次你和弟兄们兵临鬼城，本来我就觉得有些草率。后来E代名将的唐一镖来报信，说是沙漠迷宫的人可能会接应杀劫道，我立刻让姬兄弟火速来通知你。看到你和弟兄们安然无恙，我可算放了心！”

“大哥，就鬼城那帮笨蛋，我想来就来。我想走，他们只有目送的份儿，追都不敢追！”武心蝶十分得意，大笑几声，突然恶心道，“大哥，杀劫道五毒小孙孙有个小姨子，叫桑宝宝，是个用琴的高手！我跟弟兄们讨伐鬼城，虽然没吃亏，但是被这个宝宝挫了锐气！咱们早晚还得跟他们交锋，得先想个法子制住她啊！”

“桑宝宝？”拽哥默然片刻，向成大器道，“成堂主，以前你听说过此人么？”

“没有，她应该是峨眉俗家的后起之秀。”成大器道，“不过她用的琴我认识，就是传说中的‘龙吟之音’！”

“噢？”拽哥吃了一惊，正色道，“她能用上‘龙吟之音’，看来的确很不简单。嗯，等再和杀劫道交锋的时候，我让青龙堂堂主龙万蛊上阵。以龙兄弟所养出来的妖蛊，应该能克制住桑宝宝的琴音――”

拽哥正说着，猛发现武心蝶身后的鲍居花，诧异道，“居花兄弟，北绿林已经安定下来，你怎么没在襄阳，而和小武在一起？”

“这个……”鲍居花吞吞吐吐，不知如何回答，眼神缓缓转向武心蝶。

“嗯？这些位朋友又是――”拽哥正纳闷，忽然发现队列中竟又多了许多陌生人马，便向武心蝶道，“这些朋友是怎么回事？”

“大哥，这三百来位朋友，都是我招进咱帮的！”

“噢？”拽哥有些惊喜，随即沉声道，“人数这么多，不可能是你陆续招进来的。他们原先是哪个帮会的？”

“原先是……是黑涩会的！”武心蝶隐隐感觉拽哥的语气有些沉重。

“黑涩会的？黑涩会是北绿林的帮派，你不知道么？”拽哥勃然变色，厉声道，“北绿林的人马本来就不算多，经过石上潮和石振声的两次内乱，他们的人丁更加凋零。你居然把黑涩会的人给挖到咱帮，你这么做，北绿林还靠什么发展？”

“大哥，我不是偷偷把他们收进帮里的，我早已经当面和石得劲打过招呼了。”武心蝶见拽哥疾言厉色，心里有些惶恐，勉强鼓起底气。

“你这个招呼是怎么打的？”拽哥神色不悦，语重心长道，“小武，你是咱帮的长老，可以招收兄弟。但是你得严格遵照江湖规矩！我现在就问你，让你在江湖上招收弟兄，你自己觉得，哪些人是不能收的？”

“呃……”武心蝶被拽哥当众数落，既惶恐又尴尬，朗声道，“敌帮的人是不能收的！”

“你这就错了！”

拽哥一语否决，正色道，“以前的人屠宗和咱有仇，当初在成都比武的时候，易多罗败给小祖宗，小祖宗又败给我，当时人屠宗就有不少人分别投靠到众神之颠和聚义堂，你看我拒绝了么？敌帮的人不能收，这得看是敌帮中的什么人。比如说石榴兄弟，他以前是人屠宗的，但是他不曾伤害聚义堂的哪位兄弟。你把他收进聚义堂，我也没说二话吧？”

“大哥，你说的是！”武心蝶低头应承，心里隐约感觉拽哥貌似是特地没事说事。

“成堂主。”拽哥转而向成大器道，“让你说的话，小武在江湖上招揽人马，你觉得哪些人不能招揽？”

“要我说……”成大器心里明白，却不好脱口而出，低声道，“我觉得武长老应该知道。”

“兄弟，你不用顾忌我，我是真不知道！”武心蝶满脸通红，和声道，“你就直说，让我趁早明白这些规矩！”

“嗯！”成大器点点头，朗声道，“我觉得，至少有四种人不能收！第一，按聚义堂的规矩，女人不能收。第二，按江湖规矩，盟帮的人不能收。不管是盟帮的有功之人还是有罪之人，都不能收。一旦收了，麻烦无穷，盟帮的交情也就立刻断裂了。第三，江湖上的公敌不能收，比如说桑宝宝或五毒老祖那一帮垃圾。第四――”

成大器说到这里，眼光突然转向一旁的商无极，沉声道，“商人不能收！因为商人一向重利轻义，江湖上又有情报费一说。就算某个商人不主动出卖帮会和帮中情报，一旦敌人拿住他，以威逼或以利诱，都不难从他口中套取情报！我知道的规矩，就这些了！”

“说的不错！”拽哥向成大器欣慰地一笑，转而向武心蝶道，“成堂主所说的这四样规矩，一样不多，一样不少，一字都不错！你身为长老，要牢牢记着！”

“嗯，大哥我记住了！”武心蝶垂头丧气。

“冤……冤枉啊！”

旁边的商无极大惊失色，惶恐地向拽哥拱拱手，分辩道，“我虽然是商人，但是我只是做些本分的买卖，从来没有出卖过哪个帮会或哪个认识的人！我想加入聚义堂，那是诚心诚意的，请您明辨啊！”

“你信誓旦旦也没用。”拽哥斩钉截铁，威严道，“聚义堂是聚义堂，不是聚利堂，更不是你的金钱帮！你想加入聚义堂，你图个什么？临阵交锋，如果不幸战败，前头，需要你豁出性命去救自家兄弟突围。后头，敌人在拿着金元宝招降你。你会往前还是往后？”

“我……每个人都是有骨气的，我真到了这种前后关头，我会选择前者！”商无极神色坦然，一本正经道，“我想加入聚义堂，不是图什么，就想让自己的江湖路走得充实些，不要像以前在商海中那样空虚！我级别低，到了战场上也出不了多少力，但是我可以搞好后勤！人人都有一份力，只求各尽其能！”

“呵呵。”拽哥冷冷一笑，蔑视道，“你说得豪气干云！我是绝不会同意你加入聚义堂的。――小武，你让他该去哪就去哪！”

“大哥。”武心蝶心里还想充分利用商无极，不想就这样失之交臂，便向拽哥道，“大哥你可能不记得了。想当初柳闻铃造谣说你是骗子，我怎么查都查不出来，后来在白水洞，就是他告诉我真相的！他对大哥，好像有些崇拜。――是不是啊，商无极！”

“是，是是是！”

“哼。”拽哥向商无极冷冷一笑，沉声道，“你刚才说，你从来没有出卖过哪个帮会或哪个认识的人，是么？”

“这个……”商无极恍然，前言后语自相矛盾，实在无言以对。

“大哥，我觉得他挺冤的。”武心蝶再次仗义执言，正容道，“他如果出卖好人，那他就是重利轻义，是坏人！但是他出卖的是臭名昭著的人屠宗和贱比柳闻铃，这说明他还是很有正义感的，是好人啊！”

“小武，你这么推崇他，那你说他的正义感值多少钱？”

“大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他的正义感是商品，不值钱。六千金就可以来回买卖！”拽哥正颜厉色，冷冷道，“当时他把柳闻铃造谣说我是骗子的消息，以六千金的价格出售给你。如果当时柳闻铃在场，哪怕多出一百金，你说他会做谁的买卖？”

“大哥，这个啊，这个还真不好说。我觉得他会坚持正义！”武心蝶话一出口，心里便奇怪，拽哥怎么突然间这么排斥商人、这么咄咄逼人。

“小武，你一再维护他，这又是为何？”

“大哥，也没啥。我当然不敢把他收进咱帮，我就是想带他在身边，买卖东西方便一些，没别的意思！”武心蝶神色相当坦诚。

“是么？”拽哥稍一沉吟，眼神转向商无极，注视良久，又向武心蝶道，“我也是知恩图报的人。当时他帮我澄清骗子的骂名，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我总是该谢谢他。――这样，他就留在你身边。但是，你不能向他透露半句帮中重要或是不重要的消息！还有，他一旦对聚义堂有丝毫的不利，或者给聚义堂招来意外的麻烦――小武，你可有不能推脱的责任！知道么？”

“嗯，这个我知道！”武心蝶郑重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