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芸低着头，耳旁碎碎的长发飘落下来，有些凌乱。离幻羽看她这般认真，竟也情不自禁地蹲下来帮她捡了起来。说实在的，对于这么一个动作，萧锦芸还是很有好感的。可惜，她们终究注定是陌路，不可能会有再多的交集。

“幻羽，你给我说说你和你师兄小的时候的事情吧。”将遮住眉目的发丝捋到一旁，萧锦芸倒了杯茶递到离幻羽手边，一边说道。看着杯中的水漾起涟漪，她才发现她的手在无意间晃了一晃。原是不明所以的，可猛然间，她就想明白了离幻羽反常举动后的“真相”，平静了心情，她又道：“怎么？难道，他的小时候就没有一点好玩的事情吗？每日都是练功，每日都想着报仇？”

“报仇？”在丝丝阳光的照射下，离幻羽那双水眸恍惚了一下，脑子里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她才讪讪地笑笑，“黎妃娘娘，您说的是二师兄啊……”

“嗯？”故作不明地发出尾音，萧锦芸眼带笑意地望着她微红的脸颊，轻笑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离幻羽咬了咬唇瓣，连忙摇了摇脑袋：“没……没什么……那，我就给娘娘说些二师兄的糗事吧。不过娘娘要答应我，可不能跟二师兄告状哦。”

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了，离幻羽这才将她脑海里那些琐碎的记忆都一股脑的翻腾了出来。原本以为他们的日子是那么平淡，那么苦，可是将一件件好笑的小事道出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快乐就是那么一点点的酝酿。很多她以为辛苦的过去，在她脑海里其实并没有残留很多。反而是那些她珍惜的快乐，在脑子里是久久不能忘却，而且记忆犹新，如同昨天发生的一般。

即使她们有言在先，是说颜以亦的往事，但离幻羽还是有意无意地说到了她仰慕的人。对于一个自己追求多年，喜欢多年，多年把自己当成妹妹的人，她有的是更多的无奈和心酸，她不想放弃这么一个爱的机会，可她又不知道要怎么走到她的心里……

大帐里偶尔传出的爽朗笑声将里里外外的杂乱渲染，似乎战乱不在眼前，似乎他们过的是那么祥和。

在三十里外驻扎的某个大帐里，也热闹非凡。魔教、前朝人相聚一堂，商讨着这次事情的下一个步骤。他们有的是出于无奈来到战场，而有的却是奔着复仇的心思而来。太多的血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们无法忘记的一幕幕都含着痛苦的泪。

本来他们不需要担心，因为战死沙场至少也是光荣的。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那个黎妃与萧少卿、秦逸风都有些交情，这一点让很多人都不安起来。如果不打下去，他们没有办法报仇。虽然其中有部分人是因为野心的趋势来参加，但他们的念头也是少一些纠纷就好。可这样不战而退，他们能活下来的几率又有多少？这种事情没有人能说得准。

待会议草草结束以后，帐内还留下七个人。除了四个参加和谈的以外还有林瀚，另外两个就是当初魔教被围攻时险些没有逃出去的楚楚、零寒。两个人已经共结连理，而楚楚也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她听说过黎妃，但她痛恨那个女人，她痛恨在面容上做文章的人，特别是以她最爱的人的面容出现。

“楚楚，下次你跟我们一起去‘那边’。”媚奴看秦逸风一直朝她使眼色，只好迎着零寒冰冷的目光说着。

“她已经有孩子了，我可以跟你们去。”零寒突然抬起头，那眼神冷的犀利，如同他的嗓音，似乎是来自地狱的撒旦。

“零寒，有个人她必须要见。”秦逸风知道他疼惜妻子，零寒爱妻在魔教里可是出了名的，但现在情势危急，否则他也不会让一个孕妇去参加和谈的。

泛着寒光的黑眸望向众人，零寒还想再次拒绝这无礼的要求，可他身边的人似乎明白了什么，莞尔轻笑：“是去见黎妃吗？”

媚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萧锦芸的事情，因为当初她的隐瞒，楚楚把那个黎妃想成了十恶不赦之人。让她们见面恐怕会出矛盾，要是楚楚有个万一，零寒肯定又要闹腾。那男子的医术高明，毒术更是好的没话说。他要是闹起来，众人肯定是招架不住的。

“楚楚，我想，还是应该由我来跟你说。”媚奴咬着唇走到她身边，低低地说道，“其实，黎妃就是……就是夫人……”

“夫人”这个称呼楚楚并不陌生，因为从魔教出来以后，媚奴一直都是这么称呼萧锦芸的，从来都没有改过口。所以当楚楚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也很敏感，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她不可能去相信。为什么一个要剿灭魔教的人和她最敬佩的人在一起呢？这样的结局她断然是不能接受的。

小步地一退，零寒及时揽住了她还算细的腰肢，冷冷地瞪了一眼媚奴，似是在责怪她的多事。

“楚楚，你别怪夫人。我想，她一定是有苦衷的。有些事情你和夫人说，比我们任何人都有用。而且，你不想去看看夫人的孩子吗？是龙凤胎。男的叫慕煦，女的叫慕婉，都很可爱。”媚奴继续诱惑着她，淡淡的语气像是不想打扰她的思考，当然，媚奴也会尽量无视身旁射过来的冷光。

“姐姐真的没事？”楚楚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抬眸问道。

离开魔教的时候她受了伤，也是那个时候与零寒有了肌肤之亲。事后自然是秦逸风为他们办了婚礼。可萧锦芸一直没有消息，白易也人间蒸发了。当她得知昭儿被人抛尸郊外的时候，她就不断地在想，萧锦芸到底怎么样了，她是不是会有什么不测？直到白易出现在战场，她的心才是彻底的冷了。

一个男人是不应该丢下他的爱人的，而且她也没有听说白易娶妻了。这么一来，她的慌乱，她所有的矛头自然是指向了传说中与萧锦芸神似的黎妃。

“她活得好好的。而且……有一件事情我一直瞒着你们，其实我能够走出皇宫，有一大半都是她的功劳。是她把我从天牢里救了出来，也是她让我住在她的红鸾殿里。后来是她中毒我才趁乱出来的，我也想过要留在那里，但大事为重，所以……”

“你怕教主和我会不同意这次的计划，所以你特地没有说出姐姐的下落。只是让我们像傻子一样被耍得团团转，是不是？”楚楚的眼中蒙上一层浓雾，她的心都为了那个女子碎了，现在好不容易得知她还在人世，她当然开心。可这样的消息她如果能早点知道，她也不会提心吊胆那么久了。

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银白色的物质，零寒的眸子更冷，他本就是个不善言语的男人，和昭儿一样。以前对秦逸风言听计从，是因为他们是兄弟，他是他救得。可是报恩完毕，他也不会再留恋什么情谊。如果不是楚楚执意要留在魔教，他早就离开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令人头晕目眩的味道弥散鼻尖，媚奴的身子突如其来的一软，整个人如羽毛一样落到了地面。

“媚奴！”“零寒！”两道不一样的声音传了出来。

前一道是楚楚的，后一道是秦逸风的。楚楚虽然很痛恨媚奴没有说出实情，但她们毕竟相处了许久，也有了些情谊，自然不想她出事。而秦逸风是知道，在这个大帐里能让人不知不觉就中毒的只有零寒。

“这是给她的一点教训。”零寒冷冷地说完，把身边的女子搂在怀中，不管她想干什么，硬生生地就那样将她带了出去。

媚奴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可她还是心存感激的，按照零寒平日里的习惯，他用毒是绝对不会让对方活下去的。如今她还能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说明他已经对她手下留情了。她也知道，这样的惩罚恐怕还要持续几天，短时间之内她是没有办法做出更多的动作了。

“秦教主，希望你看好你的人，不要窝里斗了。”在一旁坐了不少时间的萧少卿突然开口，说的很平淡，本来他也不想留在这里。只是想看看媚奴会怎么和楚楚解释这件事情而已。他们所有的人都被这样一个女人蒙在鼓里，的确是一件让人很不爽的事情。

秦逸风没有答话，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作势将媚奴横抱起来离开了大帐。芸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的心中都是这么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