淫靡的气息传来，笙歌不断，笑语盈盈，萧锦芸心里一惊，她不过是想散散步，就这样还能碰上这些人在此寻欢作乐，她到底是惹了哪路神仙，处处都要和她对着干？

颜以素跟在旁边，见她这么站着犹豫不决，也清楚她要做什么，倒也不阻拦，反而开始拉着她往回走。她是很希望这个女子成为哥哥最心爱的女人，成为她最敬重的嫂嫂，但她也不希望她不快乐。这样的矛盾，在此刻迸发出来。算了，还是让他们都安静一段时间好了，距离产生美，他们都会想清楚的。

南馥言献舞的转身刹那，无意间瞥见了那两抹身影，媚眼如丝地眯起，她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毫不在意地朝着那方喊道：“可是长公主和黎婕……良人？”她兴冲冲的口气里不难听出掺杂着的嘲弄。

她绝对是故意而为之的，颜以素本想拉着萧锦芸离开也就算了，但是听到南馥言这般做作的话语，理智挡不住冲动，刚才的淡然瞬间内已经消失殆尽。孩子毕竟是孩子，更何况她入宫以后处处被宠着，性子自然也变得率真许多，很多事情在心里装不下的。

“原来是南妃。”颜以素轻笑一声，落落大方地硬拉着萧锦芸走了过去。

“参见皇上。”萧锦芸若无旁人地下跪，毕恭毕敬，没有一丝怠慢。

颜以亦望着那垂首的倔强，不禁冷下声来问道：“黎良人这是准备去哪儿？路过这儿也当作没有看见朕么？”

“素芸不敢。”萧锦芸淡淡地说着，“只是怕扰了皇上和南妃的兴致。”

颜以素灵敏地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味，平日里萧锦芸说话绝不会这么冰冷，如一潭死水。她此刻虽然看上去很是顺从，但凭着她对她的了解，那女子现在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皇兄，是我拉着姐姐……”

“你闭嘴！”颜以亦怒喝了一声，语气很重，话虽然是对颜以素说的，可目光却未从跪着的女子身上移开，“你还要偏袒她到什么时候？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处处要你为她担待着。是朕平时太宠着你，所以你才这样肆无忌惮了么？就算她对你再怎么重要，她也是个下等的妃子……”

“哥哥！”颜以素惊呼了一声，及时打断了他的话。可该说的，不该说的，皆已经出口。

他非要这么侮辱她吗？余光是南馥言眼角的笑意，萧锦芸跪在地上，感觉整个人都快累趴下了，真的很不爽，很想骂人，她凭什么就要跪在这里被他捉弄？他就是不懂爱！难道她说错了吗？他做错了事情，为什么一定要她去承认错误。她没有错，自始至终都没错过。

“皇上说的对，素芸就是一个下等的妃子，长公主不必迁就。”愈加冷淡的口气，她已经豁出去了。要死就死，不过是一条命，他想要就拿去，她不稀罕。

她越发强硬的态度，让颜以素慌了神。她知道，她本来就不想在这个皇宫里待下去，现在平白无故地受了这样的侮辱，就连她也替她感到惋惜。一代佳人，怎就落得如此下场？咬了咬唇，她望着她孤寂的身影，突然觉得，自己和她也很遥远，根本没有办法走进她的心里。

颜以亦以为她至少会反驳一下，可她没有，这样反常的现象也让他抑郁难平。他刚才一时间说了气话，也不知怎的就脱口而出了，他只是想让她服个软，难道就那么不可行吗？

“皇上，妾身看，妹妹也不是故意的。皇上还是先让妹妹起来吧，毕竟这么跪着，对身子也不好。”南馥言适时走出来打着圆场，就算他再怎么生气，她也看得出他对那女子有情。既然如此，她倒不如做个送水人情，既让他有台阶可下，又可以展示自己的大肚，一箭双雕的事情，她何乐而不为。

“起来吧。”颜以亦面无表情地发话，“既然知道扰了朕与南妃的兴致，还不滚！”

萧锦芸微微抬眸，看着他沉下的脸色，不禁冷笑：“素芸告退。”

小小的步子，一点点后退，最终消失在他的面前。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没有相信他的话呢？昨日还对自己说“爱”的人，现在却呵斥自己，让自己“滚”，是，她不该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打扰他寻欢。一切都是她的不该，她认了。不知为何，眼睛竟有些酸酸的。

萧锦芸朝着红鸾殿疾步而行，可到了门口，她又开始退却，身后没有一个随从跟着，附近也没有其他的人，她顿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孤寂。索性，她绕过红鸾殿匿身到殿后的小竹林里，这里很少有人来，不会有人看见她的糗样。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她正准备好好发泄一下心里的不满，忽然听见一个高音女声在竹林里响起。她微微一愣，想要离开，可另一方的回答却使得她不得不向两人所在的方向移动脚步。

“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已经从婕妤贬到良人了，对你没有威胁，何必把她弄得身败名裂。”

“乌夜，这就是你对主子说话的方式吗？”周素颖看着这张自己曾眷恋过的容颜，心底却是一片冰凉。如果当初他有勇气带着她离开，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每日生活在勾心斗角之中。可他没本事，也没胆量，她连恨他的心思都没有，他不配。

“你不是主子，是我想爱的女人。”乌夜的眼底闪过一丝痛楚，苦笑浮上脸庞。

“呵，想爱的女人？你不觉得，你现在说这个话太晚了点吗？我已经入宫，成了别人的女人，每天面对着各种各样的面孔，要想着，怎么做才能不失宠，怎么做才能为家族带来最多的利益。而你呢？你瞧瞧，你都做过什么。教长公主学棋，长公主却毫无长进。我让你帮我个忙，你都这样吞吞吐吐。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说想爱我？”她嘲笑似得勾了勾唇角，对于这个男人，她已经没有更多的话要说了，“既然不帮我，那我就靠自己。反正也没什么关系，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她正要走，却被他拽住了手腕，清晰的疼痛感让她动了怒火：“你放开！”

“当初我把你带走，那你就只能跟着我受苦。我没有办法改变任何事物，但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进宫，只是想要再见你。不让她有长进，只是不想快点离开。我不想让你变得满手血腥，难道说我为你做的不够吗？”乌夜沉着声音发问。他是懦弱，胆怯到不敢让她受半丝委屈。

锣鼓喧天的热闹，他又何尝想独立高楼，看着心爱的女子嫁入宫阁？可她却不明白他的心思，还要一味地来责怪他。她变了，他能理解，但他想维护她的纯真，维护她当年的无邪，如此，他真的错了？

萧锦芸捂着唇瓣躲在小角落里不敢出声，她怎么就没注意到乌夜和周素颖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天，难怪都说好奇心杀死猫呢，这种情景被她撞见了，铁定要出事的。她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不能让正缠绵的两个人知道她已经知道了呀。苦恼地想要后退，但她无意识地想起小说里类似的场景，带着惊慌的双目扫过身边，没有树枝，够安全。双腿就像是被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她也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