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风，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萧锦芸冷静下来，看着他的面容，有些恍惚。按着他刚刚的说法，她本应横着出去的？只是因为昭儿和媚奴，她才能留下这条命？

“不是。”他没有移开眼睛，直直地看着她，说的决绝。

萧锦芸的身子晃了晃，脚顿时软了下来，人一下子就跌坐在了地上。她原先波澜不惊的眼眸里，如今已是迷迷蒙蒙的一大片，涣散的视线再也无法聚集到一起，悲伤和痛楚占满了整颗心，随风而散的零落感让她有心无力去面对这个残忍的世界。

“秦逸风，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她淡淡地说着，却始终没有勇气再站起来，她宁愿他瞥开眼神，让她再有一点点的幻想，幻想是他不愿意伤害她。可是，一切都结束了，他锐利的目光刺痛着她每一寸的肌肤，让她的心都颤抖了。她放下了所有的尊严，咬咬牙，轻声说道：“让我留下，好吗？”

“留下？外面是颜以亦的军队，那你是希望他赢还是我胜？是他死还是我亡？”

从头顶灌来的声音让她愣住了，思想停滞不前，她好想脱口而出，当然是希望你赢。但她发觉，她根本没有办法说出来。嗓子就像是哑了，心就像是死了，她整个人都没了生气。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莫非是她还没有放下那个人么？可是又为何，她会觉得这么难过。不就是因为她爱着秦逸风吗？何时，何时她也如此水性杨花了？

“说不出来是不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正视过你的心。你的爱，虽然再消磨，可你并没有全心全意义无反顾地爱上我。就像我一样。”秦逸风知道早会是这个结果，移开目光，再次说道，“你走吧，跟着白易一起离开。他是个值得你托付终生的人。”

“白易？为什么？”萧锦芸总觉得其中有些线绷断了，怎么理也理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不会像我这样利用你，这个理由不够吗？”他转过身，负手说着，却不敢有丝毫懈怠。他必须，演完这一出戏。

她当然知道白易对她的感情不一般，可是那个如谪仙一般的人，怎么是她能够爱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喜欢那样的人，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难道还要理由吗？为什么所有的人等到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才来告诉她这种种？明明早上，他还对自己和颜悦色，如今，却又是另一张面孔。天下，还有她可以相信的人吗？

“教主，出事了。”媚奴急急忙忙地闯进来，看到地上坐着的可人儿先是一愣，却也立刻拉回了自己的思绪，“教主，朝廷有大批军队攻上山来了。”

“什么？白易不是安排他们后天攻山吗？”秦逸风诧异地问着，眼里流露着惊讶。

顿然，萧锦芸像是明白了什么，美眸中满含着吩咐，厉声质问道：“秦逸风！你是不是用我去和白易换了这一条条小道消息？”

他一愣，刚想反驳的话却猛地顿住，眼神平静下来，扫过她的脸颊：“你一直都很睿智，不是吗？”

他没有解释的疑问句，足以解开她心头的困惑。呵，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一次次来欺骗她的感情？她也是人，不是玩偶，不是可以让他们随便玩弄的玩偶啊！

他的脚步从听觉系统里消失，空旷的大厅暗暗的，可她的心，更黑。没有一丝光亮的照射，她还是输了，错了千万步。她等来的情爱，还是这样，在最后、最紧要的关头，把她狠狠地抛弃。上帝，你到底是不是公平的？为什么要反复折磨一个人？

“那些混蛋为了争抢功劳，提前攻山了，该死。”白易第一次像头暴怒的狮子，拳头狠狠地砸在青石板上，热血顺着湿滑的石壁滑下，蜿蜒。

“不要说这些了，你快点进去把她带走，我让楚楚和昭儿准备一下，带你们从后山的小路离开。教中有可以出山的暗道，但我要保证我的人必须活下来，他们有他们自己的思想，不应该为了我一个人而死在这个地方。既然他们要进暗道，那我就不能让芸儿进去，这个，希望你能谅解。”秦逸风闭上双眸，深深地叹道。

“你也很爱她，甚至不惜伤害她来爱她，她不知情，你却知情。知道的越多的人，反而是受伤害更深的那个。”白易不得不佩服起眼前的男子，他对萧锦芸的感情，恐怕也不比他来的少吧。

“别说了，带她走吧，否则外面会更危险。”他说罢，带着媚奴火速离开。

火光笼罩着山顶，白易急忙走进厅内，看着坐在地上的女子一脸悲戚，不觉有些悔意。纤细瘦弱的胳膊紧紧抱着膝盖，在暗色的角落中，除了安静，还是安静。一头青丝不知何时散落了下来，她没有要打理的想法，随着它们垂落，遮盖了那姣好的面容，若不是他早知道她还在这里，没有走开，他还真的会以为这里空无一人。但即便是这样亲眼看到了他，他也恍惚了，眼前的人没有一丝生气，像一个没了魂魄的木偶。

“芸儿。”白易走过去，轻轻唤道。

他刚走进来的时候，萧锦芸就感觉到了，可她不想去理会，她恨他。如果不是他带兵而来，或许她就不会遭受这样的境遇。哪怕……秦逸风真的是在欺骗她的感情，她也可以避免知晓这“实情”。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她不想知道的也被灌输进了脑海。她还能做什么？她还能挣扎什么？没有人会理会她的感受，否则，他们不会如此待她。

“芸儿，这里很危险，我带你走，好不好？”他轻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着，温暖的手掌伸向她，想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不要你管我！”萧锦芸一把甩开他的手，抬头的一瞬，他看见，她黯淡的眸子里，再也没有以往的清澈，始终带着朦朦胧胧的薄雾。

“芸儿，听话，不要这么任性。”白易微微皱眉，再次向前，一把抓住了她的左手臂。

“放开我！”她咬住唇，拼命地扭动着身躯，她的反抗丝毫没让他退却，反而让他更加沉闷，她愤怒，抬起另一只手直直地向他脸颊上招呼过去。

“啪”的一声，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格外响亮。白易松开手，一声不响地转过身去，抬起手抚了抚脸颊，他还真是有本事，能让她疯到这个地步。萧锦芸盯着他的背影，手伸了伸，想拉住他，可还是缩了回来。她真的不是有心要打他，明明是他不肯放开她的……心里对自己不停地安慰，反而让她更加愧疚起来。混沌的脑子一下清醒了许多。

“白易，你走吧，你可以安全地离开，如果不带着我……这个……这个‘包袱’。”想起秦逸风给自己的这个称呼，她不禁暗自嘲讽，她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而已，带着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那你走，还是不走？”他闭上双眸，沉声问道，心中已经下了决定。

“我走？走去哪里？我从嫁给他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表示，我接受了他。既然他要走，那就走吧，我不会走的。就算死，我也要化成厉鬼，这一生都不会放过他！”萧锦芸一字一字说着，可眼中没有恨意，只有嘲弄。

白易没有夺门而出，反而一脸悠然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你做什么？”萧锦芸诧异地看着他，没了主意。难道他不知道这里危险吗？把握住时间就是把握住了性命啊！

余光瞥见她脸上的担忧，白易略感满足地轻笑出声：“你不走，我也不会走的。为什么你可以给他机会，却唯独不愿意给我机会呢？芸儿，我……”

“你不要再说了。”萧锦芸忐忑不安地撇过脸去，深呼了口气，道，“你是个好朋友，我也只把你当成朋友。我们可以做知己，但我从没有想过要和你有更多的关系。你太优秀，我不配，或许，也只有幻羽那样的……”

“你为什么突然提起她？”白易脸色一沉，向来好脾气的他也忍不住了，“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就算是你也没有办法来改变的事情。不要妄图让我把感情转嫁到另一个人身上。我可以守着你，只看着你幸福，但我不会再用这颗装满了的心去接纳另一个人，去伤害另一个人。”

萧锦芸闻言，微微愣住，可倔强的她还是选择待在原地，没有任何行动。

“你再不走，会死。”白易的拳紧紧握着，嘴角噙着苦笑，但他知道，他的笑再怎么苦涩，她也不会看见。

“让我待在这儿吧，真的不必管我。”萧锦芸侧身看着那个空着的首席，淡淡的忧伤盈满眼眶，那是他的位置，可如今，这里没有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