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我不知你是怎么想我的，但我还是那一句话。我和然灵，永远都是好姐妹，最好的姐妹。她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你身为她的妹妹，就是我的……”

“我何时有了你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姐姐？”厉喝一声，楚楚的犟脾气紧接着上来了，“你和我姐姐是好姐妹？既然是好姐妹，你为什么要看着她的血液一点点流尽？既然是好姐妹，你为什么要袖手旁观？既然是好姐妹，你为什么只是回避？如果你真的当她是姐妹，哪怕是给她一个小小的提示，她也不会死的这么惨！尸骨无存，你可知道这一切对于我，对于我的家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是的，尸骨无存，然灵是万箭穿心而忘的，可笑的是，她死后连尸首都被人烧了。那一切的恩恩怨怨，起于风云，灭于风云。

听着楚楚控诉着自己的行径，容姒醉也无话可说。她当初只是为了能在萧少卿手下成为一个有见地的女人，所以她选择放弃她的友情，这些过去的岁月里，她没有一天不在懊恼。她知道，楚楚是然灵最疼爱的妹妹，也是然灵最放心不下的人，所以在然灵死后，她就曾找过楚楚，试图弥补一些自己的过错，好让自己安心一点。但楚楚丝毫不领情，将她痛斥了一顿，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再也没有了楚楚的音信。

今天，在这艘画舫上见到楚楚，纯粹是一场美丽的意外。可是，经过消磨，楚楚对她还是和那个时候一样，满满的恨……

“你说的不错，我的确不配成为然灵的姐妹。就算她是为了那个人，心甘情愿付出自己的身体，付出自己的心，她也没有亏待过我。”容姒醉低语，“你说的不错……真的……”

撇过脸去，楚楚心中的怒火远没有方才那么旺盛。她宁愿容姒醉与自己争执不下，也不要她这样虔诚地为然灵的死自责懊恼。这样的她，也同样让人感到心碎。

“楚楚，不管我是不是真的那样不可原谅，也不管你是不是真的不想与我再多说一句话了。我只是想奉劝你一句，如果你是真的为了那位萧姑娘好，就不要让她陷入更大的灾难中。”看见楚楚对自己的话终于有了反应，容姒醉继续说道，“你经历的生离死别应该更能让你体悟到那一层透彻心扉的痛楚吧？你也应该比常人更能了解，皇宫的黑暗。我现在是帮四皇子做事没错，但说不好哪一天我也会和然灵一样，死无葬生之地。”

“你到底想说什么？”楚楚异常锐利的眼光盯紧了她，眼底隐隐带着一丝担忧。

“我可以这么说，以我对殿下的了解，他有八成是看上萧姑娘了。”容姒醉见了楚楚的模样，立刻轻笑，“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和你说这个的确是有私心的。那是我所爱的男人，我当然要竭尽全力挽留他，就算他的心不在我身上，我也要尽全力不让他爱上任何一个人。只要能做到这一点，那我还有未来可言。”

楚楚思虑了好一会儿，厌恶地看向她，问道：“所以呢？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楚楚，你把我想的太可恶了吧。如果我要利用你，后面的话我大可不必说。”容姒醉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她是萧少卿的侍妾，同样也是他的侍卫，而她的本质，却是一名杀手。很不可思议吧？她这样看上去什么都做不了的女人，却是顶尖的杀手，见血封喉。也正是有了外表的遮掩，她才能成为他心目中理想的人选。

“你不必告诉我那些，我只要知道，姐姐到底是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楚楚移开眼睛，不再将目光锁在她身上，“你来找我，刚才一定是和姐姐谈过了。按你的处事风格，这种事情你绝对不会来找我，除非――你失败了。”

“看来，让你们太过了解我，真的不是好事。”容姒醉看似有些惋惜的说着，心底却泛起了涟漪。

她们可谓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了，可是自己真的了解她们吗？一个是可以竭尽全力维护爱情，却不会抛弃姐妹情谊的姐姐；一个是认着死理，不论如何都想保护自己家人的妹妹。碰上这对姐妹，真的是让容姒醉有些无地自容。再者，不论是她们两个中的哪一个，都让她觉得亏欠。

瞥了她一眼，楚楚不再多说，她的意思她怎么会不明白呢？不过，就算她再怎么后悔，她的姐姐也回不来了，但过去的她不会就让这一切过去！牢记这一切，总有一天，她要让这些人血债血偿。低头掩住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这是她第一次有了这种冲动，是真正的恨到了骨子里。所有的人都只当她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丫鬟，可是，他们不会想到，她的身上也埋藏着无数的秘密。

“萧姑娘应该等急了，你确定你不要出去吗？她刚才一直挺担心的，就怕你出事。”容姒醉说着，眼神也不住地飘向外面。

楚楚本就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思索一瞬，立刻起了身，随着容姒醉一同走了出去。看着身前女子婀娜的姿态，她唇角泛起苦苦的笑，如果是从前，她大可以为了对抗这个女子而抛弃所有的一切，以达到自己复仇的目的。可这次不同，对象是萧锦芸，她怎么也不能让这个为自己受过伤的人再痛一次了。现在所有的情都是她一手争取来的，若再葬送一次，她的运气恐怕就没有这么好了吧？

陷入深深的矛盾，楚楚头也不抬，只是听着脚步声下意识地走着，用萧锦芸复仇，让这个女子继续待在萧少卿身边，结局无疑是容姒醉最痛苦。可一旦这么做了，那就意味着萧锦芸可能会卷入皇家的争斗之中，这又是她不愿意看见的……

了无索然地看着歌舞，这画舫上的女子的确都是有些功底的，不过想来也是，若没有真本事又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萧锦芸虽是心中有些小小的感叹，但皱着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虽然，虽然楚楚告诉她，不要担心，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到她苍白的脸色。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越想，心中越是乱如麻，别的不说，对于楚楚，她还是觉得应该多给她一点关心。毕竟，她为自己做的也不少。

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跌宕起伏的，就如萧锦芸的心，沉浮不定。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打断她们精细的表演，她冷冷的开口，脸色不善。

女子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她们似乎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小姐吧？还是说她们的歌舞真的没有办法吸引她？

“难道你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吗？那我再重复一遍。”萧锦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抚着额际说道，“我说的是，你们，现在都可以下去了。懂吗？”

“萧姑娘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容姒醉款款入内，朝着几个已经露出不满之色的女子使了个颜色，示意她们下去，待她们鱼贯而出，这才又道，“若姐妹们有什么得罪姑娘的地方，奴婢代她们向姑娘赔不是，还望姑娘宽宏大量。”

一连串的话下来，萧锦芸也没了脾气，再闹腾下去，不就显得自己太没有气度了吗？她不得不佩服起容姒醉说话的技巧，表面上恭恭敬敬，但一字一句间的推敲下来却又是深不可测。

她做了个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见门外有抹熟悉的身影，略一皱眉，随后说道：“楚楚，你在外面待着做什么？还不进来？”

正想着要怎么解决容姒醉的事情，忽然被萧锦芸这么一唤，楚楚慌了神，毕竟她不善于作恶，唯唯诺诺地转身入内，脸色显得愈发苍白。

“楚楚，你……”这次不禁是萧锦芸，就连容姒醉也被吓了一跳。这模样，生生地让人心疼起来。

萧锦芸起身，慌慌张张地走到楚楚面前，担忧地看着她。她的手不禁抬起，轻轻抚上楚楚的脸颊，苍白的面容，真的，好冷！“怎么会这样？身体不舒服干嘛要硬撑着不和我说？”有些气恼地问着，萧锦芸顿时失了主张，楚楚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实在是虚弱的可怕。

“姐姐，我没事，不用担……”

“还说没事！看看你自己，都弄成什么样子了！”萧锦芸毫不犹豫地打断楚楚的话，连音也连升了几个调子。

“姐姐……”楚楚的鼻子酸酸的，她真没想到萧锦芸会因为自己的身体而冲自己发火。感动之余又有点无奈，她现在的身体糟成这个样子，也让她自己有些不可置信，明明白易已经说没事了，可是还是这样病怏怏的，难免让人心存疑虑。

容姒醉站在一边举棋不定，话到嘴边又数次咽下，她已经习惯了被楚楚拒绝，但她还是想试试，长叹一口气，她低低地呢喃：“楚楚，要不然，现在就让我帮你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