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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轮椅上的白虎男2

当晚胤禛听从其言,果然获得铁冠。太子听说铁冠丢失,十分恼怒,尔后竟然积恨成疾。胤禛得知后,派大喇嘛前去太**,说:“我有阿肌稣丸,可以治殿下的病。”太子道:“你不是帮胤禛的人吗?我哪里敢吃你的药?”大喇嘛说:“哪里哪里,胤禛暴虐,众叛亲离已经很久了。他现在已经遨游四方,不敢回来,殿下要是不信,可问某喇嘛。”某喇嘛本是太子的亲信,但其实也是大喇嘛的徒党。太子不知其计,便问某喇嘛,喇嘛说:“大喇嘛是西天活佛之师,其丸能治百病。服之必然有效。”太子相信了他,便令大喇嘛进药丸服用。

殊不知,阿肌稣丸本是媚药,或兴奋药,并不能随便使用,一旦滥用的话,必然致使神经中枢受到过度激刺,最后形态颠狂,无法自制。服用几天后,太子果然便发狂了,他在屋里大喊大叫,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最后连大小便都失禁了。太子妃大骇,赶紧上报康熙帝。康熙帝派人去看视,得到回复说太子已不复成礼,安静的时候像得了大病一样奄奄一息,躁动的时候就像野兽一样狂呼乱叫。康熙不得已,只好下诏废其储位。

野史的东西当然只能听听而已,但按康熙的说法和民间的传闻,也不能完全排除太子胤礽有间歇性精神疾病的可能性。古代科学不发达,他们对精神疾病也不了解,大多是以疯子、中邪等加以归纳,而胤礽的暴戾狂躁,可能就是间歇性精神疾病的症状。

太子胤礽被废的悲剧,康熙其实要负有一定责任的。这还不仅仅是教育失败的问题,更深层次的问题在于对太子(皇子们)的培养和极权体制的冲突上。众所周知的是,满人入关前是没有什么嫡长子继承制的,他们实行的是王公们(如八旗旗主)推选制,以功劳大的、有贤能的人为王。但是,这是在当时打天下时,为了发挥那些军事首领积极性所采取的一种措施,随着满人最终一统中原,局势稳定后,这种公选制度迟早要被以皇帝为中心的专制制度取代。毕竟,皇权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皇位怎么可能由王公们来决定?

事实上,在努尔哈赤的时候,皇权已经在逐渐集中,当时八旗中旗主就大多是由其儿子来担任。到皇太极的时候,八旗旗主的权力更是受到打击,一步步的被收回。等到康熙时期,八旗旗主在政治生活中已经起不到什么重要作用,更不要说什么皇位继承人公选推出了。

康熙后来推翻了满族传统的“以臣选君”的公选制,而改用了汉人的嫡长子继承制,但有一点他却保持了满人的传统,那就是对皇子们的培养和任用。殊不知,汉族的嫡长子继承制是个配套工程,并不仅仅是立个太子那么简单的。

满人在打江山的初创时期,往往是父子齐上阵,大家一起去建功立业,由此也形成了皇子们都有机会在实践中锻炼才能。康熙很好的继承了这个优点,他对自己的这些儿子都进行了很好的教育,把他们都培养成了有才能的人(有德无德姑且不论),这一点是不错的,但问题是,培养出这些人之后应该如何使用呢?

康熙所认为的理想状态,当然是众多优秀的皇子围绕在更优秀的太子身边,众星捧月,今后自己死了,太子立为皇帝,而其他皇子能够成为贤王辅佐太子,家族事业由此兴亡发达。因此,康熙尽可能的给这些皇子们一些机会去加以锻炼。他每次南巡或者围猎的时候,总是要把一些皇子们带上。另外,康熙在离开京师的时候,往往也会留下几个皇子在北京代他处理政事。

康熙想让皇子们在实践中得到锻炼的想法固然不错,但皇子干政的结果却对太子的地位构成了威胁。那些参与处理政事的皇子在政治活动中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往往会像服用了毒品一样上瘾,他们怎肯做个屈居人下的贤王?毕竟,当时满人入主中原时间不长,即使康熙有嫡长子的观念,但他的那些儿子们对此并不以为然,怎么会对胤礽心服口服?康熙在位的时候,大家都是兄弟,只有长幼之分,凭什么就胤礽能做太子呢?

更可怕的是,万一胤礽做了皇帝,那时大家就不再是兄弟,而是那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那种上下级关系,那岂不是天壤之别!那些兄弟们一想到胤礽的暴戾自私,能不寒而栗吗?由此,有机会从政的皇子们必然会培植自己的势力,最后发展到和太子抗衡的地步。

太子不但和其他兄弟们有矛盾,和皇帝也存在矛盾。康熙是皇帝,这就意味着他必须大权在握,其权威不能受到任何的挑战和质疑,这也是专制制度的必然要求。但是,太子作为储君,康熙又希望他在登基前能够在政治中得到锻炼,以便将来能够成为一个优秀的国君。但现实问题是,太子一旦从政,由于其将来会成为皇帝的预期,各大臣们很难对抗其权威,由此也会形成第二权力中心,和当前皇帝的隐然对抗,而这也是康熙为什么要下狠手解决**的根本原因了。

让皇子们参政威胁到了太子的地位,让太子参政又威胁到了自己的地位,康熙发现自己良好的愿望最终形成了一个悖论,而形成这个悖论的竟然是自己前面几十年对皇子们有意的培养所导致的。康熙的这种失败与痛苦,是无法用言语去表达的。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出发点是好的,但最终结出的却是让人无法预料的恶果。

其实,康熙对汉人的嫡长子继承制还是没有完全学会。譬如明朝的做法,各藩王“分封而不赐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意思就是说,皇帝的儿子们封王,但没有领地;有爵位和俸禄但不从政理事,这样就有效的避免了皇子们和太子的矛盾。至于太子,其权力也受到了严格的限制。但是,这也不是一个完美的办法,那就是太子得不到锻炼,导致明朝的那些皇帝大都无能!

有人总结说,康熙对皇子的培养,首选为成龙,次为襄政,又次之为领兵,再次之为务学,复次之为书画。也就是说,太子的培养目标是做皇帝,其次是做贤王辅政,又次之是领兵做大将军,再次之是搞学术,前面几种都不合适的话,就搞书画艺术。

做皇帝做久了的人,总是想按自己的意愿来安排所有的事情。可惜的是,康熙的理想主义,迟早是要碰得头破血流的。

太子胤礽被废黩圈禁后不难过,难过的反倒是他的老父亲。这十几天里,康熙大病一场,他躺在床上思前想后,长吁短叹,等到身体稍微复原一点并挣扎着起来的时候,已是面容憔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康熙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太子胤礽刚刚被废,其他的儿子们一个个就像乌眼鸡一样,在那里蠢蠢欲动,极为露骨的表达了他们对储位的兴趣,这无疑又给了病中的康熙沉重一击。想起当年齐桓公去世后的可怖结局,康熙的心里便有如万念俱灰,整个人仿佛麻木,像是坠入了万丈深渊。

春秋五霸之一的齐桓公,当时何尝不是风光无限,但他没想到的是,他死了还没有入殓,他的五个儿子把老爸的尸体搁在一边,就开始争夺王位。据说那些不肖子们一心争斗,结果齐桓公的尸体被锁在屋里六十多天也没有人管,尸体最后都腐烂生蛆,爬得满地都是,有的甚从窗户里面钻了出来。

废太子后的第二个月,康熙甚至用哀求的口气跟儿子们说,十八阿哥刚死,又因为胤礽的事情,让我身患重病,伤心不已。我现在已经老了,心存畏惧,只盼着能够平平安安的得终天年。众阿哥当思我为君父,我如何降旨,你们就如何遵行,安分守己,这才是做子臣的正理。你们不要再生事了,要是你们争斗不休的话,等到哪天我死了,你们还不把我的尸体放在乾清宫,然后又像齐桓公的五个儿子一样,到时候你们“束甲相争耳!”

康熙又是恳求,又是恫吓,希望儿子们能够彼此相亲相爱,和睦共处,维护安定团结的局面。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储位虚悬只能使皇子们更加勾心斗角,相互排挤。要知道,这时候的阿哥们可不是当年在上书房老实读书的那些人了。现在他们的翅膀硬了,为了今后的荣华富贵甚至是性命安危,他们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也已经听不进老父亲的忠告了。或许,当时他们脑袋里想的是,抢到碗里的才是自己的,现在不争,万一哪天您老爷子一归天,我们这些人可怎么办?

事实上,争夺储位的战争,已经在废太子的那天开始,便已徐徐拉开了大幕。

正看得入神,我脸上就有只湿漉漉的东西在舔。讨厌,难道是他忍不住了吗?

身后传来了声嘶力竭的喊声:“楚才,别回头,千万别动。”好像是弘晊的声音。

难道是蛇吗?我的心一紧,就听到一声野兽的咆哮声。

“保护王爷,救命呀!”得贵呼喊道。

我不得不回头。当我回头的刹那,一只白色的凶悍的野兽飞扑向弘晊。

“救命呀!保护王爷!快救他!”我尖叫起来,声嘶力竭。

短短几秒钟,我意识到那只野兽是一只白色的老虎。它的第一扑弘晊和得贵都躲了过去,弘晊一推得贵,顺势飞扑到白虎的背上,骑着它,用拳头打它的天灵盖儿。可惜他不是武松,也没有十八碗酒垫底,白虎根本没有收到致命一击。这时林间传来了口哨声。那只白虎一下子跑向那口哨声。弘晊被它重重一甩,甩下了它的背,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所有的人似乎已经被这突然地事情给吓傻了。众人看到他倒地,马上疯跑过去。

我跑过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侍卫围成了一圈儿。我抱着他的身子,嚎啕大哭起来。

“王爷,你不能死呀!你死了奴婢怎么办呀!”哭得太痛苦了。绝对不是演戏。

“我还没死呢,你抱得那么紧我都没法呼吸了。”我怀里的人说道。

我马上放开他,然后众人扶起他。

“别动,我的左臂动不了了。”他喊着。痛苦的表情,豆大的汗珠,看来是脱臼了。

这时,人圈儿外面传来木轮子吱吱的动静。

我们定睛一看,那只白虎已经服服帖帖地卧在他的轮椅旁了。那么个庞然大物在他面前倒像个小猫儿。他轮椅后面是个小丫鬟推着他。

“你怎么不把那虎拴好,跑出来咬人,王爷都被它摔伤了。”我厉声说道。

“你说什么王爷。”那个人轻狂地说道。

“恒亲王。”得贵说道。得贵因为刚才王爷这么一推保住了命,吓得才缓过来。

“是恒亲王,臣万死!”那个轮椅男说道。

“鄂伦云,是你呀,这大家伙可让本王吃了苦头。”弘晊咬着牙说出了这几个字。

“臣的别府就在附近,赶紧到舍下去看看。正好有太医在那儿。”鄂伦云说道。然后让小丫鬟带路,大家想组成个人床扛着王爷的,可是得贵非要背着王爷,看来他对王爷的衷心这辈子都不能变了。得贵背着王爷,我们小心翼翼地托着他的左臂,幸亏是左臂,要是右臂,以后怎么写字,我天哪,闯了这么大祸。

小丫鬟在前面跑,大家跑得比小丫鬟还快。她就说怎么走,我们按着她的指点跑。

其实离林子不远,但是心里的距离非常远,这就是人的一种错觉。

我们冲进了府院,一路呵斥着。太医听明来意,赶紧过来给弘晊看伤。左臂脱臼,其他的就是些皮外伤了。

太医让我们多几个人扶着王爷,他给王爷嘴里放了一块布,怕是他疼咬破了嘴,太医还正常地说话,毫无征兆地嘎巴一声,他一抬他的左臂,还原了他的左臂。我拿着帕子给满脸汗水的弘晊擦汗,帕子已经完全浸湿了。

小丫鬟打来水,投了手巾给王爷擦汗。脸上除了汗水,还有泪水,看来是疼极了。

我们几个把他放到榻上。他伸了伸左臂,好像刚才的痛是梦魇。

这时轮椅男才进门,看到他进来,我上去就是一记耳光。

“啊!你是谁呀!敢打我!”鄂伦云说道。那目光里的火气比这盛夏还要冒烟!

“我叫楚才,有种你不用白虎吓唬人。”我说道。

“楚才,你太放肆了!你怎么敢打大将军呢。快过来。别造次。”弘晊呵斥我。

原来他是将军,那怎么做了轮椅。这个轮椅白虎男有什么特殊之处呢。

“臣,万死,我替我的虎,布耶楚克向王爷请罪。”他说道。

“算了,没有伤得太重。你这虎是怎么得来的?”弘晊说道。

“这只白虎是三年前,我打下准噶尔部时皇上赏赐给臣的。所以臣视之为手足。”鄂伦云说道。

“那你也不能不拴好它,让它自由走动呀,这样太可怕了!”我责怪他。

他看着我,天哪,我这一身,背心短裤,在清朝是个有伤纲常的装束。

因为当时情急,没有穿上长褂。算了,只要弘晊没事儿我穿什么有什么要紧。

“听说你上个月受了重伤,皇上让你回京养伤。现在大安了吗?”弘晊说道。

“臣有蒙圣上洪恩,现在已经可以坐着轮椅出去散散步。”鄂伦云说道。

“巴克什,传饭,王爷受惊了,让厨子做些定惊汤。”鄂伦云说道。后来知道巴克什是他的副将,和他一起出生入死多年的好兄弟。

原来他并不是腿脚不好,而是受了重伤没有体力直立行走。

一会儿厨子做好了饭菜,还有定经汤,我和得贵还争着要喂弘晊喝。最后得贵胜了。

弘晊稍稍定了定神,惨白的脸色恢复了些许的红润,得贵为他试药,过了一会儿,知道没事儿了,才让他服下。谁见了老虎不害怕呢,而且这是只有白化病的老虎,是虎中的珍稀变异。蓝眼睛,粉鼻子,静若王子般尊贵,但是它还是有长长的犬齿,很吓人。

后来知道他是建威将军西林觉罗鄂伦云,正一品,他是鄂尔泰的堂弟的儿子。也是满门朱紫的国之栋梁。但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很不好。

饭菜有很精致的拌菜,有醋拌海蜇皮,麻油兰片,虾蓉蒸饺,还有几样小菜。我只捡了海蜇皮给弘晊吃,我先给他尝了一下,才喂给他。现在想想都后怕,差点葬身虎口。

太医说不让王爷回府,怕颠簸把手臂弄坏,所以就在鄂伦云的别府住了一日。

“巴克什,让丫鬟过来,给这位楚姑娘找件衣服。”鄂伦云说道。可能他看着我一身奇装异服有些不适应。

“不必了,鄂辉,麻烦你跑一趟,把我们的东西拿过来。”我说道。鄂辉去了,不长时间,他回来了,我穿上了我的大褂。蓝底子的真丝薄衫,大襟上绣碎花,腰间蓝色图案腰带,因为刚才白虎袭击的事儿,没来得及穿鞋,让这个讨厌的鄂伦云看到了我的脚了。真倒霉。不过在2011年这也不算什么。

我穿好了我的蓝色蝴蝶纹绣鞋。一眼不眨得看着弘晊,怕他有什么不舒服。我和得贵一夜没有睡,已经有侍卫去王府通报说王爷在鄂伦云这儿住一夜,谁也不敢说王爷受伤了。

第二天,我们一行人坐在鄂伦云府上的马车回王府了。王爷受伤的事儿还是传了出去,自然瓜尔佳氏只能把火气发在了得贵和我的身上了。可是我们绝不敢说弘晊是为了救我们而受得伤。

大热的天儿,虽然左臂已经不那么痛了,还是不太敢使劲儿。再说太医也说了,若是不好好休养会做下病根儿,所以我和得贵几乎是衣不解带地看护着王爷。

“楚才,你还不去洗洗澡去,这样看着我,好像我偷了你什么贵重东西似的,你身上都有味儿了。”弘晊诙谐地说道。

“可不是吗,奴婢这心魂都被你偷走了。”我说道。也是,要去洗洗澡了。

只希望他能好起来,他还像从前一样能大力地拥抱着我。只是想着他会好,不可以不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