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散的时候,弘晊走过来,我觉得很别扭,因为博尔济吉特氏在一旁,她恨我,我能看出来。我怎么总这样,我低着头。不说话。
“楚才,你今天表现好,阿玛说可以让你和我回府去,明儿再过来。”弘晊说道。
“奴婢还是回松姑姑那儿了。”我说着往外走。
“楚才,你要记得我是你的主子!”弘晊好像喝多了。
“主子,你喝多了,还是和福晋回去吧。”我说道。
“走,不许你不听话。”弘晊说道。
“奴婢就不回去。”我说道。我想起了乌云珠,我吃醋了。为什么不让我碰那树,为什么乌云珠的衣服好看。
他抓着我的手腕儿,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我离开了王府。他疯了。是不是想起了乌云珠。我好害怕他。
“不是说回府吗,怎么带我到这儿来。”我说道。
他带我去了花房,满温室的小苍兰,什么颜色都有。我惊呆了。蕙兰还没有开,只是那小苍兰,怒放着,好美。一株上的数朵花,齐刷刷地如同芭蕾舞中的四小天鹅。
“如果能把你变小,我就把你含在嘴里,或是放进耳朵里。”弘晊说道。
“如果我在你嘴里,别的女孩儿吻你的时候我就去咬她。若是在你耳朵里,别的女人和你说情话,我就堵住你的耳,不让你听见。”我说道。
“你怎么这么坏。”弘晊说道。
他捧着我的头,吻着我。我回应着,若是能把他变小,我就让他在我的葫芦里,随着我走遍我想要去的任何地方。
小苍兰好香,醇而不浊,清而不腻,弘晊一脸迷人,紧紧拥抱着我。
“是不是乌云珠看我太孤独了,让你遇见我。这是不是天意。”弘晊说道。
“的确是天意,可是我嫉妒那棵树。”我说道。
“走到大书房去。”他和我一起出了花房,我怀中一捧的小苍兰,他说让我拿到大书房去插在瓶子里。
夜深沉,我俩来到大书房,点上盈盈的灯。
他的大文案上放着一本厚厚的工笔画。
我翻开,全是他笔下的我,全工笔手绘彩图,他为我设计的衣服鞋子,和乌云珠的一样美。我错怪了他。
“画这么多,手累不累。”我揉着他的手腕。
“我每天都画,好像你在我眼前。”弘晊说道。
“我让裁缝给你做去了。等做好了,你一件件的换着穿。”弘晊说道。
我真以为可以这样和弘晊就这么眷属下去。可是没想到我的所作所为给我带来了大祸。
因为齐妃的儿子女儿都死了,齐妃就是弘时的生母,皇上拿自己儿子开刀,所以她在皇上的心目中已经没有地位了,李佳氏也就不可能嚣张起来。
一天,我和弘晊正说话,博尔济吉特氏派婢女给弘晊送点心,弘晊拿着点心吃了一块儿,又拿了一块儿给我吃,可是我吃了之后不到两个时辰就晕厥过去。
之后的数天,我一直昏迷,我是有意识的,但是却无法说话,像木头一样,弘晊哭得死去活来。他每天忙着给我找太医,和尚老道的做法,都无济于事,我很纳闷儿,为什么弘晊也吃了糕点,他没事儿,我会晕厥。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一天,趁人不注意,博尔济吉特氏进来。
“楚才,我知道你能听见。”乌雅汗说道。
“我以为,找个像乌云珠的女人能拴住爷的心,可是你在中间作梗,我要你偿还,你以为我不敢动你,你一个罪人,即使是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的。听说过骑木驴吗?我要让你死得惨,比任何人都痛苦。”她丧心病狂起来。
骑木驴。一具横放的鞍马样的小车,上面凸立一根长度尺余、直径寸许的木笋(象征驴球),受刑女子坐在鞍马上,小车推动时,下面的器械发力,联动木笋上下伸缩,受刑的女犯被坚硬的木笋捣烂**和内脏,多半气息奄奄。《水浒传》中的王婆被判剐刑后,就有过骑木驴游街示众的经历。
天哪,绝不能让她这么干,我即使是在小黑屋里也没有过这般恐怖。弘晊他跑哪儿去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乌雅汗找人用布袋子把我装好,并脱光了我的衣服,过了很久,她把我弄到一间屋子里。
她给我一粒解药,我终于清醒了过来。天哪,她绑着我。死也不能这么死呀,太残忍了。我不能,塔瞻还没有见到我。我不能就这么死了。
我放声哭嚎了起来。
“再用点儿劲儿,这荒郊野外的没人。”乌雅汗说道。
“为什么这么恶毒。”我说道。
“因为你太贪心,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和爷好上了。你以为我就是面儿捏的。”乌雅汗说道。
“福晋饶命呀,若是饶了奴婢这一回,我就去王府做辛者库,再不见主子了。”我哀求道。
“晚了!”乌雅汗说道。
我被她的丫鬟推到木驴旁,看来我咬舌自尽是最好的选择。
“这位姑娘犯了什么罪惹了你这么大的气。”一个男子骑马而来。他推开了屋子的门。
我浑身赤裸,真是不能再比这丢人的了。
“你是谁?这是我们府里的事儿,与你何干?”乌雅汗说道。
“是不关我事儿,但是看着这女子被你这么折磨死,有些惨无人道。”那男子说道。
“不理他,把楚才弄死。”乌雅汗说道。
她的丫鬟和嬷嬷上来要把我弄死。
这男子上来几拳就把那几个人给打倒了。乌雅汗一看不是对手,落荒而逃了。
我瘫倒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他马上脱下衣服给我盖上。
“敢问姑娘,你家住哪里?”那人说道。
我已经吓得浑身发抖。再不敢回贝勒府了。要是再回去,我是不是会被幽闭呢。我害怕。
“奴婢,没有家,奴婢害怕。”我瑟缩着身子,虽是初春,但是很冷,他看我可怜,就给我系上衣扣,衣服只能遮住上身,可是下身还露着呢,他无奈脱下他的大褂给我穿上,他只穿了件夹衣。
他骑马带着我,一路回府。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是这样的窘境也只能随着他回去了。
一看又是一个贝勒府,我被吓得魂飞魄散,这个男人是谁?
“贝勒爷吉祥。”他和我一进院就有奴婢请安。
看到我这个样子,都很吃惊。
他带我进到里院,进了间屋子,马上让婢女给拿来了衣服,他穿好了,也给我换了一身婢女的衣服。
“快,拿酒来。”他说道。
婢女们拿来了酒。
“喝点儿酒,驱驱寒。”他说道。
我们每人一杯。我看着他喝了。我也喝了一口,好辣呀,我的舌头就一直那么伸着,辣得都闭不上嘴。
“瞧你那样儿。”他说道。
“好辣。”我实在被这烈酒给辣得受不了。
“说说你从哪儿来。”他说道。
“奴婢想知道这是哪儿?”我说道。
“我是允袆,这是我的府。”他说道。
天!他是二十阿哥。简靖贝勒。
二十阿哥允袆出生于康熙四十五年(1706年),比乾隆大五岁。康熙驾崩的时候,允袆也只有十七岁,当时还不太懂事。雍正四年(1726年)的时候,允袆被封为固山贝子,雍正八年(1730年)被晋升为多罗贝勒。不过,允袆从小就比较懒惰闲散,从不肯吃苦,雍正提起这个幼弟的时候,也是恨铁不成钢,说他“人本庸愚,性复懒惰。”雍正十一年(1733年)的时候,允袆被派去祭陵,允袆走到通州便称病而回。过了一年,雍正又派他去祭陵,他就托病不去,雍正一怒之下,将他连降三级,从贝勒降为镇国公。
乾隆即位后,恢复了允袆的贝勒爵位,并让他带领侍卫三十九人前去易州西陵负责守陵。于是,允袆便一直呆在那里近二十年,慢慢打发这他守陵的落寞岁月,最终于乾隆二十年(1755年)正月死在那里,也葬在那里,终年五十岁,其爵位由其次子弘闰递降承袭。
此时他只有两个女儿,他的那两个儿子还没有出生。
“想杀你的人是谁?”允袆说道。
他连他侄媳妇都不认识,也是,皇家那么多亲戚,他怎么能认识全呢,再说清朝女子出门的时日不多,不认识也不足为奇。
“奴婢害怕。”我说道。
“在这儿你不用怕。”允袆说道。
“我是恒亲王家的婢女。那个女人是恒亲王的二儿媳。”我说道。
“她为什么杀你。”允袆说道。
“只是,奴婢讨她厌。”我说道。我不能说我和弘晊有私情,我是罪人,让人知道了不好。
“是不是你抢了她的男人。”允袆说道。
我不做声,他也不问了。
“今儿还真巧了,救了你,若不是我经过那儿,你还真是丧了这小命儿。我这就派人通知弘晊去。”他说道。
一个时辰后,弘晊疯了一样,跑进来,看到我。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侄子谢二十叔救了楚才的命。”弘晊声音颤抖着。
“楚才,和我回去吧。”弘晊说道。
回去,我若回去,博尔济吉特氏一定会再找机会害我的。
“奴婢死也不回去。奴婢今儿差点就死了。”我哭得几近晕厥。
“楚才,都怪我,放松了,没有防备。告诉我是谁掳走了你。”弘晊说道。
“奴婢是被博尔济吉特氏给害惨了,她给我下了毒,趁你去请大夫,她把我掳走,到了荒郊野外,然后让奴婢骑木驴而死。”我非说出来不可。
“楚才,你有没有事儿。快让我看看。”弘晊说道。
我一想到今天发生的事儿,脸都变色了。
他搂着我,我浑身颤抖了起来。
“我弄死她。”弘晊喊道。
“不要呀,主子,求你!”我吓得冒着冷汗。
“现在皇上还没有完全消气呢。求你了,别弄出些不该做的事儿来。给王爷添恼。”我说道。
“谁让她敢动我的心头肉。”弘晊哭道。
“奴婢怎么办,奴婢不想死,也不想被幽闭,奴婢要等着他呢。奴婢还要伺候主子呢。奴婢……”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到如惠屋里去,她不敢到那儿去。我只要有事儿不在你身边,你就到如惠屋里去。”弘晊说道。
“奴婢还是害怕。奴婢害怕。”我身子颤抖。
“有我在,我护着你。”弘晊说道。
“弘晊,你们这是,我看你以后别冷落了侄媳妇儿,也许这楚才日子就会好过点儿。”允袆说道。
“侄子记住了,侄子拜谢二十叔。”弘晊跪拜。
我也跪拜。
我们离开了贝勒府,回去了,博尔济吉特氏被弘晊禁足半年。
我从不敢离开弘晊。睡不好,睡着后总会吓得惊叫。弘晊给我施针,他总自责。
我被吓坏了。若是塔瞻在,他一定会勒死那个恶女人的。
弘晊为了让我换个环境,和我搬到了王府的别院,那儿很幽静。
他时常给我吹笛子,让乐师给我奏些舒缓的音乐,让我放松下来。
“楚才,你快快好起来吧,我害怕你有事儿,你有事儿我怎么办呢。”弘晊说道。
他请了道士做法,可是我还是害怕。
恒亲王看着他心爱的儿子整天愁眉苦脸,他也很着急。
得贵请来了张太医。是给皇上看过病的。
他给我诊脉。
“这位婢女,是惊恐伤了肾,肾水不足,所以夜不能寐。寐之而惊。只能用思而治恐这个法子。让她有所思。方可治好。”张太医和弘晊说我的病,我听到了。
张太医走后,弘晊也跟着走了,一连三天都没有来看我。只是让得贵过来看了看我。
他怎么了,难道出了什么事儿吗,我好想他。
第四天,我实在忍不住去了贝勒府,我去了他的屋子。
他躺在床上。我害怕他生病,我害怕他为了我伤神。
“都是奴婢害了主子,主子你醒醒。楚才来看你了。”我哭着说道。
他没有说话。
“主子,你能活很久的,你不会死的,奴婢求你了,醒醒。”我求着。
他还没有醒。
“奴婢,你等着,我去求乌云珠。”我跑着,跑到了乌云珠的灵堂。
“福晋,虽然我从没见过你,但是你要答应奴婢一件事儿,让奴婢折寿也要让主子好起来。保佑主子康宁永寿。”我跪求。
“楚才,你起来吧。”一个声音说道。
我转过身,脸上还挂着泪花。
是弘晊,他好好的站在我面前。我是不是在做梦呀。
“奴婢是不是在做梦。”我哭道。
“还怕不怕。”弘晊说道。
“奴婢怕,奴婢怕失去你。”我说道。
我们紧紧相拥。
“你若不好,我怎么活。”弘晊说道。
“奴婢害怕……”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