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郑智涛动手,就听见前面闹哄哄一片混乱,爬山的书生们呼呼啦啦原路返回,原来山道上有一处水毁,走不了人,搅了大家爬山的兴致,只能一起回来。
博雅书院的书生们都不是平凡人家的孩子,有不少官宦商贾的公子,平时见多识广,虽然对这群悍匪感到恐惧,但也不至于慌作一团,其中有人当场认出了郑智涛。
郑智涛想不到泄露了行藏,心知这件事不好善了,钱恒家大业大,如果自己杀死萧九歌的事情被传出去,即使官府不追究,只要钱恒扔出大把的银子,肯定会有杀手天天来找自己的麻烦。郑智涛不是一个冷静的人,一时间热血上涌,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不过就是二十多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只要一起砍了,也没有人知道是自己做的,到时候赖到山贼草寇的身上,总好过自己天天被杀手追杀。想到这里反而不慌张了,狞笑道:“既然你们认出了爷爷,就别走了,一起陪萧九歌住在这里吧,爷爷好心,以后逢年过节给你们多烧一些纸钱。”说罢一挥手,就要杀人。
“慢着!”萧九歌高喝一声。
“什么意思?想求情?”郑智涛斜眼看了看萧九歌:“这里山高林密,没有人会知道你们是怎么死的,爷爷今天也不可能饶了你,你就安心下地狱吧,见了阎王不妨明说,就是我郑智涛杀了你,倘若你变成孤魂野鬼,尽管来找爷爷的麻烦!”
萧九歌深吸了一口气:“郑智涛,你总该让本少死个明白,你们京城四少莫名其妙就向本少下挑战书,输了又不认账,本少初来乍到,好像没得罪过你们吧?”
郑智涛一眯眼睛:“萧九歌,要怪就怪你太风流,傅红袖是许一男心仪的女人,让你离她远一点是为你好,你偏偏不给京城四少面子,我们京城四少同气连枝,当然要给你点颜色看看,不过那时可没想过要杀你,路都是你自己走的!”
萧九歌一笑:“我就不明白了,是你们要欺负本少,本少侥幸没被你们欺负到,也算是罪过了?”
“废话少说!东拉西扯救不了你的狗命!”郑智涛握紧了手里的钢刀。
见郑智涛准备动手,萧九歌再次高声制止:“慢着!”
郑智涛有些恼火:“你又想怎么样?”
萧九歌指了指身边的那些书生,说:“既然是本少和京城四少的恩怨,和这些同窗没什么关系,你就高抬贵手放了他们吧,经过这场死里逃生,他们不会多嘴多舌的,谁不知道许一男和你代表着京城里的一黑一白两条大鳄,谁敢跟你们过不去呢?”
郑智涛微微有些动心,但善念仅仅是一闪而过,狞笑道:“留下活口终究是个祸害,只有死人才是最可靠的,这些人要怪就怪运气不好,怪那块挡道的大石头吧!”
“我看谁敢!”突然听得一声娇喝,然后林中一片嘈杂,涌出了几十人,都穿着右丞相府的服饰。
“沈绮梦!”郑智涛大惊失色,想不到这个女人竟然会出现在此地。
沈绮梦轻轻一笑:“本来是上山打猎,想不到看到这样一场好戏,许一男这个人,可恨又可笑,那傅红袖对萧九歌毫无好感,而且委托我去说情,让傅家放弃与钱家结亲的打算,我已经答应了,许一男真是枉做小人!还有你郑智涛,一个小小的龙虎帮就想翻天了?天子脚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博雅书院二十多名书生殒命,必定天下震惊,梁大人会轻饶了你?皇上会轻饶了你?”
郑智涛把心一横:“沈小姐,我和萧九歌的深仇大恨不共戴天,今天想请沈小姐行个方便,让我杀了他,就算我龙虎帮欠下沈小姐一个人情,日后若有驱遣,郑某责无旁贷,你看怎样?”
沈绮梦笑盈盈地看了看萧九歌,说:“如果九少爷也肯欠下绮梦一个人情,绮梦现在就下令把郑智涛拿下。”
萧九歌看了看沈绮梦,笑道:“单单是一个郑智涛,还不值钱家的人情,许一男、许勇元、郑晖这三个人呢?”
沈绮梦脸色微微一变:“九少爷,今日你命悬一线,如果不是绮梦来得及时,恐怕你此刻已经人头落地了,郑晖在京城里经营多年,关系网盘根错节,就算是我爷爷,也不会轻易动他,再说那许勇元,官居九门提督,掌管三万御林军,是我爷爷的心腹重臣……”
“既然沈小姐动不得他们,那人情的事情就免谈吧。”萧九歌淡淡地说。
沈绮梦有些诧异,心想萧九歌是吃定了自己,以为自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郑智涛杀了他,一定会出手制止,事实上也是这样,如果郑智涛当着沈绮梦的面杀了萧九歌,传到钱恒的耳朵里,必定是一场轩然大波。沈绮梦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萧九歌会如此耍无赖,让自己很尴尬,进退不得。
萧九歌见沈绮梦咬着嘴唇不肯讲话,柔声说:“沈小姐,本少虽然不想做这笔生意,你可以回去找郑智涛谈嘛,只要你闪开一条路,让他杀了本少,他愿意欠你一个人情。”说完遥望着郑智涛说:“郑兄,刚才你说的话还算数吧?”
郑智涛见萧九歌与沈绮梦谈崩了,心中一喜,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沈绮梦也想杀死萧九歌,就不会阻止自己动手,而且事后不会泄露出去,凭着这一层关系,以后还可以与沈绮梦结交,甚至成就一段情缘。郑智涛越想越美,笑道:“我郑智涛说话一言九鼎,只要沈小姐闪开道路,以后龙虎帮听凭相府驱遣!”
沈绮梦心中一热,但很快分清了孰重孰轻,与庞大的钱家相比,龙虎帮太小了,小到微乎其微,于是脸上的肌肉很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说:“萧九歌,就听你的,郑晖、郑智涛、许勇元、许一男,四条人命,归你处置,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说着气得煞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萧九歌想不到沈绮梦竟然如此不惜血本,迟疑着问道:“沈大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右相,在大龙国可谓要雨得雨,要风得风,能有什么事情非得本少去办呢?莫非你沈大小姐相中了本少?沈家想招本少为婿?”
沈绮梦的脸上红晕又重了几分,有些扭捏地说:“让你做什么以后再说,你先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萧九歌看了看沈绮梦,又看了看郑智涛,最后看了看同样一脸茫然的朱雀,朗声大笑:“地上有一堆金子,但谁知道金子下面是不是陷阱?本少可以冒险去捡,也可以不捡,沈小姐,本少反悔了,这笔买卖不做了,你还是闪到一旁,让郑智涛杀我吧。”
沈绮梦恨不得捅萧九歌两刀,恨恨地说:“萧九歌你可要想好,倘若我的条件真是要你娶我呢?岂不是错过了大好姻缘?”
萧九歌笑道:“大好姻缘?我看未必,傅红袖、韩娇娇,你们这些官家小姐哪个不是颐指气使,娶到家里未必是好事,与本少的几个红颜知己差得远了,如果沈姑娘想进钱府当个妾侍,就要多学一些伺候男人的本事,而且尊敬家里的姐姐们。”说完有意无意地瞟了朱雀一眼。
朱雀脸上一红,凶巴巴地瞪了萧九歌一眼,然后悄悄挪开一些,装作不认得这个无耻的纨绔子弟。
这些细节被沈绮梦看在眼里,不禁心中一阵气苦,心想如果不把刀架在萧九歌的脖子上,他是不知死活的,于是退开了一步,两眼望天,等着萧九歌求自己救命。
郑智涛见沈绮梦让开了,缓缓举起钢刀:“萧九歌,今天是你自寻死路!”
萧九歌负手而立,缓缓闭上眼睛,喃喃自语:“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动手吧。”
郑智涛尚未冲到萧九歌的面前,就听见背后一阵巨响,那些手下纷纷倒地,都是伤在腿上,血肉模糊,站不起来,最惨的一条腿直接被炸飞了,一个个满地打滚,哭爹喊娘。
动手的正是钱一率领的钱家卫队,各自占据有利地形,手里端着神奇的火铳,只要萧九歌一声令下,就能要了这些人的性命。
郑智涛先是一愣,马上明白中了圈套,举刀向萧九歌冲了过来,心想来个擒贼先擒王,只要把萧九歌控制在手里当人质,就可以和对方谈判,换一条生路。
没想到尚未靠近,就被蓄势而发的朱雀拦住了,一剑刺中郑智涛的手腕,钢刀脱手而飞,郑智涛想后退的时候,朱雀的剑尖已经顶上了他的咽喉。
沈绮梦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萧……萧九歌……你……”
萧九歌摇头晃脑地说:“生意场上谁不想低买高卖,沈小姐开的价码是一个人情,本少觉得太高了,朱姑娘只需要本少今晚好好陪陪她,所以本少选择让她救命,有错吗?”
沈绮梦看了一眼羞愤交加的朱雀,无奈地问道:“这些人,九少爷想如何处置?”
萧九歌阴阴地一笑:“本少可不是草菅人命的江湖匪类,五十多条人命,都送进钱家的医馆医治,自然回有人来赎回他们的。”
“你不打算报官?”沈绮梦大奇。
“本少是个生意人,官府可没有那么多好处给我,更何况报官不是给沈大人添麻烦吗?”萧九歌倏地探出手,在沈绮梦吹弹可破的脸蛋上轻轻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