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天空,低暗的云层,泛着腥臭的雨水滴滴落下,这冰冷潮湿的触觉让白晓静一个机灵醒了过来。她的睡眠如此深沉,以至于片刻间完全无法弄清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现在白晓静正躺在一片冰冷而且泥泞不堪的湿地中,她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可怕的寒意将她整个包围。努力地爬了起来,想要看清楚四周,但眼前的一切却又把她惊呆。
这是一片完全绝望的草地,放眼望去所有的一切全被黑暗和死亡笼罩,就连脚下那些伏地生长的杂草,也枯萎得完全见不到一丝生气。黑色而且怪诞的石块从草与草的缝隙之中传出,就像某种钻出地底却又挣扎于泥泞的怪兽。
这就是死亡后的世界?
白晓静认为自己找到了答案,她还穿着她的睡衣,赤着双脚。
这件由母亲旧衣服改成的睡衣,只不过是件棉质夏装,单薄的布料完全无法抵挡降雨带来的寒冷。雨水顺着睡衣一路流到脚踝,冻得她上下牙直打哆嗦,她从不知道死会如此寒冷。
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摊开一看原来是块小小的绣布。准确说是一块十字绣绣布。
这布白色绵质,巴掌大小,除去外围留白部分能绣的面积只有指甲壳大小。留白部分别着一根金尾针,这是十字绣套件标准配针。
按照习惯,白晓静数了数格子。横竖各十格。大小是14CT。
对了,她记起来了,死之前她曾绣过十字绣。
因为小姑和男友到达谈婚论嫁的地步,男方父母为儿子购置了一所新房作为庆祝,所以婆婆令她绣一幅图给小姑道贺——图案选的是猛虎气象——因为小姑和她的男友都属虎。
就在手指触到绣针的那一瞬间,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白晓静绣了起来。
出现在脑海里的图案是一直单线勾边的小兽,受格子数影响,她甚至不知道它是狗是猫又或是熊。如此简单的图自是两分钟不到就完成,打了两个法国结作为小兽眼睛,因为手脚借被冻僵,这两个法国结是白晓静身平结过最丑的两个。
不能这样下去,我会冻死在这里。
白晓静的意识从虚幻落到实处,还有对自己肺结核和哮喘的顾虑。
于是抱着双手,颤抖着向某个未知方向前进。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将去哪里,只是强迫自己前进,前进再前进。直到黑暗尽头……
寒冷是引发哮喘的主要原因之一,在没有任何药品的地方这病足以致命。白晓静忐忑不安地前进着,但就在最大胆的猜测过去数倍时间之后,她的哮喘依旧没有发作。
隐隐的,也不知从哪里来的自信和勇气,她推测自己再也不会发作哮喘了。
这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消息。
所以就算冷得全身发硬,白晓静依旧很高兴。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时间,就在她觉得自己即将和整片黑暗融为一体后,前方传来某种声音。惊醒若狂第冲上前去,下一秒她惊呆了。
前方不足三百米处,有两只巨犬,也许是狼。
这巨兽体型超过她所见的任何犬类,皮毛肮脏凌乱,而且秃得不成样子。红艳艳的鲜肉与臭烘烘的腐肉,从皮毛脱离处露出。而它们正在啃食的,豁然是一具仅剩四分之一,而且腐烂到完全不成样子的人类残骸。
听到奔来的脚步声,两兽均是面露凶光,呲着牙低声威胁,猩红的光芒从它们眼里射出。
白晓静被吓得惨叫一声,扭头就跑。
论距离,区区两百米两兽只需要一个冲刺就能到达。论脚程,她无论如何也跑不过野兽。
腥风从背后袭来,白晓静下意思将手中持物扔出,下一秒脑海里传出提示。
“一级召唤现已完成,绣布使用完毕。”
一只不晓得是狗还是熊的小兽从绣布中奔出,与两兽撕打起来。
这只从她手中跑出去的兽只有对方体积一半大小。在以一对二的情况,傻子都知道谁会输谁会赢
于是撒腿就跑,根本来不及思考这兽究竟来自何方。
谁知刚跑出不到五百米,只听背后一声惨叫,她的兽已经被四分五裂。
枪声从远处传来,只一下就将那头离她最近的野兽打得当场裂开。这巨大而且粗暴的声音让她亲切无比,向着枪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获取助攻击经验10。”
穿过朦胧的雨幕,她隐约看见一个男子骑马而来。男子的身体被深灰色的斗篷完全包裹,就象保护色般让他完美地溶入雨幕,那把被他握在手中的长枪,长度超过他伸直的单臂。
打完一枪后男子果断地更换子弹,又一枪将另一只一并放翻。
白晓静屁颠颠地跑到对方跟前。“谢谢你……”
还想说点感谢的话语,却看见对方已将枪口对准自己,那黑洞洞的出口和那只突兀露出斗篷的眼睛一样冰冷无情。让她不寒而栗。
那只比黑夜更加宁静,比深渊更加深邃的眼。
白晓静僵在原处,被雨水彻底浸透的薄衫将她身体完整勾勒。
看着这具曲线玲珑,却又脆弱得似乎无法抵挡风雨的身体,男子嘲笑自己懦弱。将枪口朝上,避免走火打死这意外之喜。好歹这是他用两颗子弹换回的猎物。
男子的眼里闪动着对更好更强的追求,还有某团弱不可见的火花。“真是不虚此行。”
对于任何行在荒野上讨生活的男子而言,一个恰巧遇上的男子要么是敌人必须杀死,要么是朋友可以共同战斗。但当这个对象如果是女人,唯一的结果只有变成他继续生存水和食物。如果这女人足够年轻漂亮,当然还能有更多用途。
一般英雄救美之后会发生些什么呢?
胡思乱想的情节从白晓静脑海里略过,无论是浪漫的、温情的、粗野的有或是狗血的。无数故事在她脑海里略过,让她又害怕又兴奋。但是直到最后,两人间什么也没发生。
男子用麻绳捆绑她的双手,然后将她拖在马匹后面,和那两具狼尸挂在一起。对这个一言不发的男子而言,她或它们都是他的猎物。
仅此而已。
白晓静努力将眼睛望向别出,试图无视自己身旁的两张血盆大口,试图遗忘自己的处境。
马匹将她运到某处云游商人,在那里男子和商人们讨价还价。
“腐狼的皮不能用,它们的肉是臭的不能吃,只有牙和爪子勉强值点钱。”
两头巨兽男子一共卖了六个银币,然后是她。
男子用她换取了十枚亮晶晶,闪闪发光的钢币。他把银币换成水和食物,把钢币换成子弹。一共五发。这些子弹和他的枪声一样粗壮结实。
“小子!你发大财了。”商人们冲着男子叫嚷,而他显然很高兴。
五发子弹,很大的财?
看来那些不是普通子弹,白晓静记下这些子弹的外型,以便将来绣出。
就在这时,商队某个角落站着一个熟悉身影缓缓走来。
看到她白晓静的眼睛瞪得比核桃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