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被火焰围绕,像烧柴禾一样熊熊燃烧,它们纵然被激怒,也无法去追那两个人。奇怪的是,躲在山洞里的白蛇见状也不敢出动,阿忠所说的复仇之类的传说并没有应验。在距离碧云洞很近的地方,多猛虎等凶兽,他们便潜伏在一个隐蔽处,眯了眯眼,等到明天早上能看清楚情况的时候,再行动。
那几名活着回去的黑衣人,回到皇宫吴英住处的时候天色已经放亮,彰德通报吴英他们带回的消息,吴英正和惜妃在帐里温存,听闻这个消息,他的反应可想而知。
想不到高浩斌真是个顽固的石头,福大命大,坏人向来见不得比自己幸运的人,吴英正是这种人,只要高浩斌一天不死,他就不安心。事先惜妃并不知道他要劫杀高浩斌,如今知道了,她几乎不敢相信,问吴英为什么要这样做,吴英心烦意乱,只叫她别管,惜妃本就好管闲事,怎么可能愿意被蒙在鼓里?“你怎能想杀了他,他好像只误伤了你一下,你就如此怀恨在心吗?”
“你懂什么,我当然有我的意思,当然有比这件事更为重要的理由,现在不杀他,将来必定是一个大祸患!”吴英凶道。
“可是你不只是杀他一个人,他死了,三皇子的命也没了。”
“哼,三皇子的命有没有关我什么事?”吴英无所谓的样子。
惜妃顿悟,吴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希望,这个男人的心如此狠毒,简直叫人害怕。
一直到天明,郁采薇也没有入睡,天一亮她就离开了锦芳楼,去往惠月宫,“公主通常都会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晨曦还没有散尽呢。”小蝶困意未消,急匆匆跟在郁采薇身后。
“管它有没有散尽,本公主高兴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郁采薇径直走进惠月宫,只见张守成守在郁得欢床前,一只手支着头昏昏欲睡,听见有人进来,忙看过去,一看是郁采薇,立刻来了精神,“公……公主……”
郁采薇第一眼看的是郁得欢,郁得欢仍然和昨天一样,脸色发青,沉睡不醒。“公主,你怎么那么早就来了?”张守成站起身,道。
“我担心三哥,所以过来看看。”她看着一副疲乏之态的张守成,“守成,你一直在这里吗?”
“三皇子如今模样,我身为他的好朋友,当然应该时时刻刻都守在这儿,等找来了无叶草……”提起无叶草,他就想到高浩斌,继而想起昨天公主对高浩斌的拥护,作为郁采薇的追随者,他哪能不妒忌。
“无叶草,高大哥会找到无叶草的。”郁采薇一下坐在椅子上,仿佛体力不支,“对了,那把刀呢?刀上的毒跟高大哥没有关系,一定要还他个清白才是。”
“刀已经交由刑部处理,相信不用多长时间,就会有结果的。”张守成语气僵硬。
“那就好。”郁采薇稍稍安心。
静默了许久,张守成忍不住开口问:“公主,高浩斌,你就那么相信他吗?”
“是啊,无论他做了什么,我都相信他。他不会做坏事,只有好事才是他做的。”郁采薇道。
“所以你才会折柳枝给他。”
“嗯。”郁采薇完全没有发觉张守成脸色和语气的变化。张守成的脸色和语气都不是冷漠的,而是眼中含泪却又拼命装笑:“好,公主,对不起。”
“对不起?此话从何说起。”郁采薇看向他。
“我答应公主每天采一束花送给你,可是,昨天我忘了,不过我马上就去采,把昨天的补给你。”他眼中的泪水已经忍不住要留下来,说罢便出了惠月宫。
“哎!”郁采薇挽留他不得,喃喃自语,“昨天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你忘了,我当然不会怪你。”
“公主,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小蝶说。
“什么?”郁采薇凝眉。
“张公子伤心的很。”
“伤心?他有什么好伤心的,啊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三哥,三哥这样子,谁看了会不伤心呢?”郁采薇将目光落在郁得欢身上,淡淡的忧伤,淡淡的明媚,两种几乎不搭调的神情同时在她脸上交相辉映。
小蝶无奈:“公主,张公子的那伤心不是因为三皇子,而是因为你!小蝶比你更不懂世事都看出来了,公主的脑子肯定在想高浩斌呢,所以才把张公子完完全全的忽略。唉,张公子真的好可怜,一厢情愿,原来会这么可怜。”
“你这么可怜他,干脆你嫁给他好了,反正张守成家好才好人品好,没有哪一样配不上你的。”郁采薇一气之下,这些话像瀑布一样倾泻。
“公主,你欺负小蝶,不跟你说了,哼!”小蝶羞怯地跑了出去,张守成正在附近的园子里采花,看见了她,不觉叫道:“小蝶姑娘,你怎么出来了!”
小蝶没有应声,心跳却更快了,加紧步子跑开了。张守成担心的是郁采薇也离开了,便忙又摘了几支满天星,把它们束在一块,回到惠月宫里,见郁采薇还在,才放心。郁采薇见他气喘吁吁,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花,走到他的面前,嘴角上扬,勾勒出一个温暖的微笑,说:“你上次送我的花里就有百合花,满天星,波斯菊,百合花的花语是纯洁、高贵、祝福,满天星代表的也是这个意思,波斯菊则是说永远快乐!张守成,这些花,你一直在用这些花对我表达你的心意对吗?你希望我可以永远幸福快乐,是不是?”
张守成有些吃惊,道:“你错了,满天星的花语跟百合花是不一样的,满天星才真的代表我的心意,思恋,真心喜欢。”他的声音非常低沉,说明他心里的爱何等深沉。
郁采薇摇了摇头,走到门槛前,望着远处的尘埃,“张守成,你可知道小蝶刚才为什么跑出去?”她窃喜,贪玩的心想借机捉弄他一番。
“为什么?”张守成问。
郁采薇回答的非常直接:“因为她喜欢你!她不想看到你把花儿送给我,所以离开了这里。”
张守成却苦笑:“公主,你就别说笑了,小蝶才十五岁而已。”
郁采薇忽然转过身,道:“十五岁怎么了,难道十五岁就不能喜欢别人了吗?”是啊,看惯了皇宫里的爱情纷扰,对一个女孩子的心理难免有很大的影响。所谓环境造就一个人,颇有道理。
“不可能,就算小蝶会喜欢上别人,也一定不会喜欢我。”
“错,她要是会喜欢上别人,那么第一个被喜欢上的就有可能是你张守成。”郁采薇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她。
“为什么?”
“因为本公主听到她说的最多的男人的名字就是张守成!”
张守成错愕,也摇了摇头:“即使如此,我也不一定喜欢她。”
“你看不起她的身份地位?”
“不,如果我一开始就喜欢她,即使她是个乞丐,我也不会嫌弃她。”张守成凝望着郁采薇。
“那……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小蝶很好的,别看她每天嬉皮笑脸的,其实她是个花痴!”要是小蝶听到她说这句话,就算她是公主,也会把她揍一顿。
张守成真的忍不住笑了,但没有笑出来,她要是笑出来郁采薇肯定会不理他,“原来如此!”这句话好像有别的意思,郁采薇也听出来了,未免尴尬,一种揭发朋友缺点的羞耻心使得她头脑发热。“不是这样的,张守成,你不要误会了!”她忙解释。但张守成才不需要解释,“公主,我误会什么了?”
郁采薇多么懊悔,懊悔不应该说小蝶是“花痴!”“总之,小蝶她善解人意,吃苦耐劳,非常贤惠,不是一般人想要就要得到的!不过念在我们相识一场,我可以……”
“公主,你什么都不要说了。”张守成打断道,“你也知道,我喜欢的是你,不是小蝶,公主,你就别费心思了。”
郁采薇拧紧了眉头,瞪着注视着她的张守成,“如果我不喜欢你呢?”
“只要你一直在,我就会一直喜欢你。”张守成对她含情脉脉。
只要你一直在,我就会一直喜欢你。多么多么动人的情话,郁采薇听之浑身酥麻,脚底一软,险些儿摔倒,幸好张守成用胳膊接住了她,“公主,小心!”郁采薇眨了眨大眼睛,在近距离和一个人对视的时候,她的心总像是春雪一样被悄悄融化。在张守成眼里,郁采薇就是一个瓷器娃娃,一只热带雨林的蓝蝴蝶,可爱、倔强、缥缈。
他看她的时候,就好像在看一朵对岸的花。
郁采薇逃脱出来,要是在再他的手臂里待上一小会儿,她就有可能深深的陶醉其中。不过她没有接受那束花,“你好好照看我三哥,我走了。”郁采薇娇羞默默的跨出了惠月宫。张守成看了看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花儿,嘴边掠过一丝欣慰的笑容。
趁高浩斌不在宫里,吴英的伤愈合以后,也就是高浩斌离开皇宫的第二天,他就到郁有求面前告状:“皇上,您太轻信于人了,高浩斌砍伤属下不说,还毒三皇子,三皇子如今性命垂危,他却去找什么无叶草。白云山碧云洞,连鬼都望而却步,他哪里来的那么大胆子?依属下看,高浩斌根本不是去找无叶草。”他诡秘的声音与笑容让郁有求本来就不安的心更加躁动了。
“那依你看,高浩斌想做什么?”郁有求问道。
“这再清楚不过了,如果他继续留在宫里,皇上一定会把他治罪,甚至问斩,于是就趁机逃跑!”
郁有求惊愕不已,他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想到了只是不说出来而已,就是说,他明知道高浩斌有畏罪潜逃的可能,也要让他去碧云洞。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捋着胡须,道:“朕早就知道了一切可能性,高浩斌有可能根本没有去碧云洞而择路逃走,不过朕也不会拿儿子的性命开玩笑。”
“皇上的意思是?”吴英心中诧异,极力故作镇静。
“朕另派了方铁方将军去找无叶草,在高浩斌之前就已经带人前去白云山碧云洞。”
“那皇上为什么还答应让高浩斌去,何不把他关押起来!”
“不瞒你说,高浩斌是朕一口指定的御前侍卫,且之前在晋景镇,人们就都知道他行侠仗义,绝对不是一般奸恶庸俗之辈。这两次事件说来也蹊跷,高浩斌才来宫里没有几天,跟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要设计伤害你们?”郁有求若有所思。
这个老狐狸,居然还偏袒高浩斌,吴英用憎恶的眼神瞅着他,“不,皇上,不是这样的,作为一个几乎没有失败过走到哪里都受到景仰的人,如果败在属下或者三皇子的手下,他颜面何存?只有使用卑鄙的手段,才能保持他胜利者的尊荣啊!”
郁有求没有说话,示意他出去,吴英却又道:“皇上,您不能放过高浩斌,不要养虎为患哪!即使他不回来就此逃跑,也要派兵追杀,什么人人敬畏的高大侠,道听途说,不足为信!老百姓是很容易被假象蒙蔽的,皇上!”
他的两声“皇上”叫的郁有求心乱如麻,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个道理他当然懂,他一向仁爱,之前又那么看重高浩斌,认为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今若是对其下令追杀,不就说明自己瞎了眼,看错了人吗?“朕自会拿主意,吴将军请回吧。”郁有求犹疑道。
吴英还想再说什么,都被郁有求堵了回去。吴英出去的时候,李皇后正巧进来,看他脸色甚是难看,就晓得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皇上,发生什么事了?”李皇后来至郁有求旁边,问。
“还不是高浩斌的事。”郁有求烦乱的语气,“朕想相信他,可是朕找不出相信他的理由。”
“皇上的心是怎么想的,就如何主张,让心做决定,不要管别人怎么说,皇上就不会心烦了。”浩瀚愁海,总有那么一个明媚的声音来指点迷津,郁有求点点头,将李皇后拥在怀里。
这是进入白云山的第二天,高浩斌务必在今天找到无叶草,可艰难险阻岂是一星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