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得连一颗星星都见不着了,黎明的曙光把东方浓厚的云朵照耀的仿佛一朵灿烂的蘑菇。
经过大半夜的交谈,高浩斌和郁采薇已经有点像朋友了。只是高浩斌始终都没有露出一个微笑,只是对郁采薇说话的声音再没有先前的那份冷漠,有些亲切柔和。
郁采薇在黎明之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高浩斌从里面关上门,想她乃是个奇女子吧!难道京城里的女子都像她这样吗?随随便便的崇拜一个陌生人,并进入他的房间!总之在晋景镇是不会有这种胆大女子的!
郁采薇回到客房的时候,发现小蝶不在了!“死丫头,天还没亮跑哪里去了!”她咕哝了一句,眼睛涩的睁不开了,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小蝶才不会无缘无故的离开房间,更不会去探索高浩斌是做什么的,尽管对他是感兴趣的!她醒来发现郁采薇不在,恐怖的以为糟了劫匪,“不会吧,公主被劫走了!”她哭哭啼啼地去敲客栈掌柜的门,把郁采薇失踪的事告诉他,没想到他竟一点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理小蝶,小蝶几乎冲动的就要把郁采薇是公主的事说出来了,又想如果那样的话,自己也一定会暴露女子身份,那岂不是置身于危险之中。谨小慎微的小蝶便急匆匆地返回客房,看郁采薇是不是回来了。
“公主!公主!你真的回来了,小蝶以为你被坏蛋抓去了,吓死我了!公主。”郁采薇睡得迷迷糊糊,刚刚睡着的人是最讨厌被吵的。小蝶怎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出去的时候床上空无一人,一转眼公主竟好端端的躺在上面!
“你又诅咒我,该死的……”郁采薇依然闭着眼睛,嘴巴嗫嗫嚅嚅,“别吵……我要睡觉……”
“公主,你怎么穿着外套,而且连鞋子都没有脱,你是不是去了什么地方?”小蝶错愕的打量着她,男不男,女不女,只有一张小脸是笑眯眯的。
郁采薇再不说话,翻了个身对着墙壁睡。
“睡得这么香,难道刚才是去茅房了?”小蝶疑惑的抓了抓后脑勺,然后给她脱去鞋子,拿来一把扇子,坐在床边摇来摇去,给她扇风。
自郁采薇走后,高浩斌无法入睡,天还灰蒙蒙的时候他就离开了客栈,他并不是完全没有情义的人,特意告诉掌柜的;“如果昨天那位姑娘问起我,你就告诉她我是往北边走的。”往北边一直走就会看见朱门碧瓦的皇宫,高浩斌径直走向皇宫,心底似乎还希望和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再见一面。
曙光把黑暗完全驱散的时候,郁采薇和小蝶才从掌柜的口中得知高浩斌的去向。“都怪你,你怎么不早一点叫醒我,要不然就可以和他同行了!”
“公主,这一夜的时间,你好像和那个冷冬瓜成了闺蜜似的!”
“什么,他才不是冷冬瓜,更不是什么闺蜜!”昨夜的事当然谁也不会知道。
“那是什么?”小蝶追问。
郁采薇寻思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说,便叫小蝶去雇辆马车,四条腿肯定比两条腿更快吧!
坐在轿子里,郁采薇一刻不停地往轿帘外探头,东张西望,唯恐错过了高浩斌。“公子,其实高大侠那样的男人,只有公子才配得上!”小蝶逗弄道。
郁采薇坐好了身子,脸颊上泛起一朵朵红霞,娇滴滴的说;“我还小,就算是这样,也得等晚几年。”
“不用了公子,等时机一成熟,就把他招为驸马爷吧!”小蝶坏笑。
“死丫头,你不嫁出去本公主是不会招驸马爷的。”郁采薇低声笑道。
“公子你坏,你好坏呀,小蝶一辈子都不要嫁人,碰见好的男人,只要多看几眼就好了。”
“那可不行,留你在身边跟我抢驸马爷呀!”
“啊原来如此,原来公子是怕驸马爷变心呀!放心,只要驸马爷是个好男人就绝对不会被别人抢走的!”小蝶媚声媚气,她的年龄和她的一颦一笑是多么不般配,她才十五岁而已。
“这句话说对了,好男人永远只会对一个女孩子好,是不是?”郁采薇满怀憧憬。
小蝶却突然担忧起来;“高大侠连理都不愿意理你,想和他来往还不比登天都难!”
“谁说他不愿意理我?”郁采薇笑容甘甜,反问。
小蝶一惊;“难道他不是一块冷冬瓜了?”
“当然不是,高大哥表面看上去冷酷,实际你只要和他说一分钟的话,就会知道其实他那是正经。”
“公子,你怎么突然很了解他似的,还叫他高大哥!”
“哎呀,反正他是个好男人,你就别问那么多了!”郁采薇第一次在小蝶面前有了秘密,如果把深夜造访高浩斌的事告诉她,说不定她会怎样想。
小蝶百思不得其解。
“坏了坏了。”郁采薇复把头探出轿帘,叫道,“不知高大哥过去了没有,死丫头你说,他走没走过去!”
小蝶一点也不紧张;“不用看了,公子,坐在轿子里怎么可能看见轿子外面的情况呢?”
“都怪你话多!”
小蝶才不会让高浩斌跑了呢,她提前就把高浩斌的相貌对马车夫描述了一遍,让车夫的眼睛伶俐点。车夫收下了两倍的银子,当然很乐意办这件事。
小蝶把这事告诉了郁采薇,郁采薇才算放下心,并夸赞她想得周到。
“东边不就是皇宫了吗?高大侠难道要去皇宫!”
“应该是吧。”郁采薇知道的很清楚,却回答的很含糊。
“看来高大侠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要是进宫了还不是给了公子大好的机会!”小蝶道。
“去你的。”
“公子,你打算就这样回宫吗?”
“不这样回去还怎样回去?”郁采薇反问。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不玩个十天半个月都甭提回去,这次就是因为高大侠,才有其的反常!而且。”小蝶压低了声音,“公子不是挂念六皇子吗?应该四处打听打听。”
郁采薇咬了咬嘴唇,道;“打听我六哥的唯一办法就是,把所有年轻男子的上衣都扒掉,看他们背上有没有月牙形胎记!我现在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等我做好了心理准备以后,只要六哥还活着,就一定把六哥给找出来!”
“啊!”小蝶苦笑道,“怕公主的心理准备永远也做不好。”
“为什么!”郁采薇逞强的挺了挺胸脯,好像她真是个男人似的。
“因为公子是公主呗!”小蝶忍住不笑。
“哼,这不要紧,到时候可以叫高大哥帮我找呀,他和我六哥一样都是男人,没有什么好避讳的了吧。”郁采薇手托住下巴,笑道。
张守成自从遭郁采薇的拒绝,就一直心情不好,连郁得欢叫他下棋他都心不在焉。“守成,我的将就要吃你的军了,现在搭设防守也许还来得及。”郁得欢提醒道,可张守成却故意输给了他。
“守成,这两天见你闷闷不乐,可是为了采薇的事?”郁得欢问道。
“三皇子,我们是推心置腹的朋友,有些事也就不瞒你了。”张守成忧思万缕。
“哦?”
“那天晚上,我伏在公主的窗外,听得她和婢女的谈话,原来公主并不是不看好我,就是说什么也不会跟我在一起。”
“守成,你也知道,采薇现在年纪还小,许多话都是不能当真的。”郁得欢劝他道。
“嗯,你说的是,不过我喜欢公主已经很久……”张守成话刚说到一半,殿外一身穿铠甲的人走了进来,“参见三皇子殿下。”那人对郁得欢行礼道。
“吴将军,快快请起。”郁得欢道。
吴将军乃名叫吴英,士兵的将领,是李皇后的娘家表弟,蒙李皇后给他求得一个职位,凭他自己的努力,从一个小兵爬上大将军的地位。吴英今年二十三岁,相貌也算俊伟,只是隐隐中透露着一股奸猾之色,让人感到一种放诞不羁的威慑力。这种威慑力对郁得欢来说当然是不起任何作用的,吴英对他也是一味的殷勤,故吴英和郁得欢算得上是一对交情不甚深的朋友。
“三皇子殿下,近来可好?”他关切道。
“每日琴棋书画,倒也安逸,刚才和守成下了几盘棋,瞧,这是残局,吴将军有何见解?”郁得欢指着刚才下的棋,问道。
吴英感兴趣的当然不会是棋局,他感兴趣的是旁边的张守成,“属下粗人一个,不解棋艺,看不出什么来。”吴英看向张守成,“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张公子啊,属下见过张公子!”
“吴将军有礼了。”张守成道。
“最近关于张公子的流言蜚语可不少呀!”吴英摸了摸嘴唇上的两撇小胡子,道。
“什么流言蜚语?”张守成瞬即感来者不善。
“听说皇上赐婚给你和公主,可是公主非但不愿意,而且跑了!”
“公主她!”张守成哑口无言。
“吴将军,你说话注意点。”郁得欢不高兴了,“公主以前时常偷偷跑出宫去玩耍,这有什么稀奇的?”
“殿下息怒,不是属下这么说,而是宫里上上下下都这么说,属下也不得不这么认为了。”
“上上下下都这么说?我怎么一个字也没有听到?”郁得欢偏向张守成那一边。
“殿下之所以听不到,是因为殿下不常出惠月宫,不知道外面的风风雨雨。”
郁得欢确实不常出去,一天总有一大半时间是在惠月宫里度过的,因此不便强辩,“说我什么我都不在意,可是不要把公主卷进去,这件事跟公主出宫没关系。”张守成忍不住道。
“没关系?怎么会没关系。”吴英如此说,无疑出于嫉妒,“皇上下旨赐婚,这已经是天大的事,公主抗旨不尊,就又是一件天大的事,如今属下看张公子气色极差,想必是为了公主的事。”
“儿女情长若不是你情我愿,那还不如抗旨不尊,总比两个人在一起痛苦一辈子的好,人之常情,又有谁能够避免?”郁得欢道。
“殿下说的不错,公主这样做是对的,这样一来,流言蜚语也是在所难免,不过属下相信很快就会风平浪静的,张公子不必心忧,既然公主对你无情,就选择另一段更适合你的感情才是。”吴英亦是郁采薇的追随者,皇上赐婚给张守成的时候,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愤怒,公主拒绝了张守成,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喜事,当然要借机嘲讽一番。
张守成皮笑肉不笑,“多谢吴将军关心。”
“殿下,张公子,属下还有别的事,告退。”吴英退出惠月宫。
“守成,你别在意,吴将军心直口快,说话未免不中听。”郁得欢劝道。
“我没事,他说的那些我当然都明白。”
流水叮咚,一丛丛生长在水边的吊兰,有的已经垂到了水面,清澈的水中鱼儿畅游,时不时的抬起头吐泡泡。最近蜻蜓也渐渐地多了起来,成群结队的飞至一种满荷花的池塘,住脚在尖尖的花瓣上,轻风悠然,薄翼微动。
郁得欢携众多妃嫔在湖边凉棚下坐,凉棚即是由那个蔷薇花王构成的,底下如一个小小的宫殿,可以供几十个人待,而且还很宽敞。
李皇后就坐在皇上的一旁,他们的眼睛都注视着凉棚外的景象,原来是十几个打扮的仿若天女下凡尘的歌姬在翩翩起舞。郁有求看的几分陶醉,皇后亦陪他醉。只有几个嫉恶如仇的嫔妃嘴巴不闲着,苍蝇似的小声嘀咕,嘀咕的内容不外乎是关于郁采薇的。
起先,郁有求不想在意她们,可一场舞跳完了,她们还不住嘴,郁有求恼了,使得她们纷纷跪在地上求饶。“你们在说采薇什么坏话?”郁有求厉声问。
惜妃道;“回皇上,臣妾没有说公主的坏话,就算给臣妾一百个胆子,臣妾也不敢呀!”
“哼,你们这些长辈都是怎么当的。”郁有求颇为无奈倦烦。
“皇上,臣妾只是担心公主才说了几句而已,公主韶华之年,几次三番的往宫外玩耍,没事还好,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办呀!”惜妃坦言。
听此,郁有求平静的面孔微微显得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