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就在郑二狗执刀自栽、眼见丧命之际,王风中指轻弹,指风点扫郑二狗双腕神门穴,令他双手无力,拿刀不住,因而救了他性命。
众人惊疑之余,却也叹声称赞。见小虎含笑出声询问,王风站了起来,道:“二狗兄弟一时失足,误入岐途。
听他言语中颇有孝心,且自栽之时从容不迫,也算得上是一位敢做敢当的好汉。还望哥哥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得饶人处且饶人。
妄开杀戒,于修为无益。请哥哥三思!”小虎皱眉不语,心道:“弟弟虽武功高强,终究年幼心善。
如若今日放过此人,不但帮规行同虚设、帮主威信扫地,而且那些深受其害的弟子心中忿恨,难以服众。
只怕此端一开,日后何以约束帮众?只是弟弟首次出言相求,实在难能拒绝。这可如何是好?”
王风见小虎面露难色,心知适才之举有些莽撞,一时也讷讷不安。
那郑二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向王风和小虎“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然后直挺挺地跪着大声道:“多谢王少侠美意,出手相救,二狗无以为报,只愿来世作牛作马,再答大恩!
一人做事一人当,二狗咎由自取,所犯之过万死难赎。今晚承蒙帮主开恩,得赐自栽,二狗已是感激不尽!唯愿一死,以谢帮中上下。
请王少侠不要再作阻拦。”说着,拾起地上尖刀,再度向胸口扎去。
只听“蓬”的一响,郑二狗横躺在地上,手中之刀抛在一旁。
只是这次出手之人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并非王风,却是小虎。适才小虎跃然上前,抬足踢飞尖刀,腿风横扫之下,将郑二狗连人带刀,扫出数步之远。
小虎看着诧异之极的郑二狗,冷笑道:“你虽死有余辜,怎奈我弟已出言相救。先前我有言在先,我弟之言,便如我之言;我弟之举,便是我之举。
你当我所说的话如同放屁吗?今日你死罪虽免,活罪难逃。来人,行杖五十!然后废其武功,逐出帮门!”
执法堂童堂主招了招手,带着数人拖着郑二狗走了出去。王风正要上前对小虎开口言谢,小虎抱着王风笑道:“好弟弟,什么都不要说了。待吃完庆功宴,你我就回去。免得小雨小妹二人担心。”王风点了点头。
待诸事安排完毕,吃完酒宴,王风小虎二人起身回家,已是深夜。来到酒楼,项问天与项坤早在那里等候。
小雨小妹二女已将携带之物办好,包了一个大包裹。项坤已是睡眼朦胧,见王风回来,立刻跑了过来,叫道:“师傅,您可回来了。我与爷爷等你大半天了。”
当下众人商谈了一会,已定了计议。
遂起身相送王风三人,临行时,项问天交给王风一个包袱,对王风道:“这是坤儿所用衣衫杂物,烦请少侠帮着收好。”
王风伸手接过,入手颇为沉重,却也不疑有他,随即斜挂肩上。小雨也背着一个大包裹,里面是姐弟二人日常所用之物和项问天赠与王风之简书。
一行送到东城,城门已然关闭,小虎亲自交涉,贿赂守门兵士,方得开门放行。
众人于城门处挥手告别,眼见王风小雨二人牵着项坤两手,轻移脚步,已然消失身影。一路疾行若飞,项坤惊喜之余,不禁对王风更是敬仰佩服。
三人到达家中,王苍夫妇也是刚回不久,还未安睡,正在与一路护送的长乐帮众在院中闲谈。
见王风三人回来,便吩咐了几句,随后与长乐帮众一一告别,这才各自洗漱上床休息。
一夜无话。待至清早,王风来到院中练气吐呐,静悟神功。
小雨也将项坤从床上拉了起来,也不理会项坤口中嚷嚷埋怨,来到院中。王风对项坤交代数句,讲了一下武功精要,指点小雨项坤二人施展拳脚,练将开来。
早饭后,周氏将王风叫到房中,指着项问天交给王风的那个包裹,道:“风儿,你徒儿的这个包袱里,为何有这么多的金银之物?”
王风讶然,摊开包裹,光彩夺目。只见那包裹中赫然装有数十锭金银。项坤衣物上,折叠着一片白色丝绸,上面隐有字迹。
王风拿起丝绸,看了几眼,哈哈一笑,道:“项爷爷真有意思,当面送我财物,怕我不收,只得先斩后奏。把我瞧得忒也小了。
既然如此,我便受之有愧了。”看到母亲一脸疑惑,将丝绸递给她,笑道:“娘,您自己看吧!”说着,转身走出房去。
如此过了数月,小雨项坤在王风的教导督促下,勤奋习武,用心修练。
小雨那日在长安城中遭受惊心动魄之变,虽然后来有惊无险,但事后想来,也是心有余悸。
自知目下所学,实是沧海一粟,临阵对敌之际,更是不堪一击。心中有了此念头,比之以前,更加刻苦修练,在弟弟的指点下,武功大进。
项坤也算得上聪明伶俐,只是限于年幼,于武学之中的精要处,领悟不多,饶是如此,在王风的悉心调教下,也不可同日而语。
其间小虎每隔数日,或亲自前来,讨教武学;或派人送带物品,转达项问天口信。
王风也经常独往长安城,以他修为,来往之间,不过几个起落而已,只是怕惊世骇俗,有所收敛。
说来也怪,王风身形在数月间长得更是高大,远异于同龄之人,若非脸上犹带稚气,直与十七、八岁少年一般无二,面对自己身形猛长,王风也是无可奈何,细思之下,隐约觉得与自己所习功法有关。
小雨已满十五岁了,肌肤日渐水灵,体态丰盈,妩媚娇艳,宛若出水芙蓉,清丽脱俗。
于是慢慢有媒人上门问亲,王苍夫妇谨记王如龙之言,虽然不免心动,但也对小雨婚事不置可否。只得要王风前往白云观一趟,征求王如龙意思。
一日清早,王风早早起来,对小雨和项坤安排完一日功课后,交待几句,便欲转身前往白云观。
小雨叫住王风,拉他到了一处僻静之处,开口道:“弟弟,你见了爷爷,叫他想想办法,我……我……我可不想这么早便嫁人。”
说到这里,俏脸上已布满红云。王风笑道:“嫁人又有什么不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古来有之。待我长到你这般年龄,我还想讨一房媳妇呢,免得爹娘着急。”
小雨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说不得,今日我与你同去白云观。
这几日那些无聊的媒婆直把咱家门槛踏破了,一双双贼眼盯得我浑身上下直起鸡皮疙瘩,却又无处可逃。”
顿了一顿,又转颜柔声道:“好弟弟,咱们这就走吧,不要让爹娘知道。”王风点了点头。
白云观远在城西,距此二百余里。在王风眼中,却也如近在咫尺。姐弟二人并肩而行,耳边风声大作。
王风嫌小雨行走甚慢,如此下去,耽搁不少时间。只得把小雨再次背起,全力运转真元,腾空而起,御风而飞。
其时大雨倾盆,王风早已将周身凝聚一道气墙,状如大球,将二人装置中间,如注大雨已是点滴不进。这时路上少有行人,加上天色阴沉,也不怕有人发现。
不过半柱香之久,雨落渐小,已有日光从云层缝隙之中泻下。王风背负小雨在半空中运行目力,只见雨雾之中,白云观已然在望。
王风暗收功力,慢慢降落观门之前。姐弟二人迎着抚面而来的斜风细雨,注目望去。只见青瓦白墙,黑门黄柱。
门前台阶青苔隐隐,院墙后面绿树如荫。经过一场大雨洗涮,眼前白云观显得一尘不染,碧草绿树更是青鲜欲滴。
姐弟二人脚踏青苔而上,来到门前,拉环敲门。片刻,“吱吱”声中,大门缓缓打开。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道童,垂手立于门后。见到王风姐弟俩人,行礼道:“俩位何所从来?不知光临敝观,有何指教?”
王风小雨见那道童眉目清秀,言语文雅,心中顿生好感。姐弟二人连忙回礼。小雨笑道:“小道士,我们是来找人的。烦你通报一下,就说王风王雨姐弟二人求见。”
那道童见小雨笑靥如花,秀丽娇艳,不禁呆了一呆,随即满面通红,口中答道:“嗯,好……那……那就请俩位稍等片刻!”
说完,告了一声罪,匆匆离去。王风心头暗暗好笑,小雨见那道童小小年纪,也有些失态,可笑之余,少女情怀,也是欢喜。
不久,那道童回来,将二人请进观内,只听鸟语阵阵,眼前曲径通幽。弯了几弯,不禁眼前一亮,已然进入大殿。那道童请二人随意游观,自己告罪退下。
王风负手踱步,目光四顾。只见大殿正上方,摆放三座雕像,高近二丈,甚是雄伟。
小雨仰头看着这三座雕像,问道:”弟弟,你可知这三座雕像是何神圣?”王风道:“这是三清道尊。左边是上清灵宝道尊,中间是玉清元始天尊,右边是太清太上老君。”小雨大奇,道:“你是从何得知?”
王风道:“这是爷爷以前告之我……”话未说完,对小雨笑道:“姐姐先站在一旁,余事以后再说。”小雨见王风不似作假,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依言退到一角。
王风闭目半晌,蓦地睁开双眼,只见一道人影忽地向王风扑去,衣袂破空之声大作,身形快捷无比,直如鬼魅。王风轻抬左手,五指张开,虚拿来人双腕要穴,招式笼罩之下,来人避无可避,只得在半空中一扭腰,硬生生地倒转身形,双腿扫向王风下腹。
这几下双方出手极快,变招精妙。王风身形微躬,右手仍然背负身后,左手急拿那人足胫。“呼”的一声,王风长衣下摆被那人腿风卷起,而这时只见那人收腿急退,踉跄之下,几欲跌倒,双腿穴位已然被王风拂中,一时酸麻无力,几乎站立不住。
这时只听一人喝道:“风儿,不可无礼!”王风转头望去,只见殿门处站着俩人,一人拂尘如雪,飘然若飞;一人发须灰白,目光炯炯。正是王如龙和阿福。
小雨娇笑道:“俩位爷爷,你们可来了。适才这人好生无礼,竟然向弟弟突袭,却也没讨到好处,真是不自量力!”
王如龙喝道:“住口!你们可知这位是谁?”小雨一怔,从未见到爷爷对自己如此严辞怒斥,一时低下头来,神情委屈之极。
王风再细看那人,见那人道士打扮,老态龙钟,着实比爷爷还要苍老许多。
身形高瘦,发如白雪,眉须俱长,直如银丝,相貌清癯,脸上布满皱纹。实是不敢相信这位老者便是与自己交手之人。
只见他正望着姐弟二人笑容可掬,神态慈祥。王如龙与阿福急步上前,跪拜在地,王如龙道:“劣孙无状,以至恩师受伤。恩师年事已高,若有闪失,倒教弟子如何是好?”
姐弟二人已是瞠目结舌,一时不知所措。只得也赶紧跪下,低头不语。那老者呵呵笑道:“谁都不怪。是老道自己一时兴起,与这人界第一人切磋一下。你们都起来吧,坐下说话。”
众人一一坐定,早有道童呈上清茶。
那老道看着王风,抬手捋须,微笑不语。其余四人也都默不作声,大殿之中烟雾缭绕,香气淡淡,一时之间安静之极。
王风见那老道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心中微生不安,不知这老道究竟要做什么。
就在王风胡乱猜测之时,那老道忽地开口笑道:“想必你们姐弟二人已然得知老道何人,没错,贫道清风,乃白云道观观主,也是令祖之师。
说到这里,还要多谢王少侠适才手下留情,否则,不要说贫道日后休想站起,就是将老命交待在这殿中,也实是易事。
人界第一人之称,当之无愧!敢问少侠适才对贫道所使是何武功?却又为何不带半分内劲?莫非贫道想试试少侠之意你已事先知晓?”
王风道:“承蒙太师祖夸奖。适才所使确是不敢用上内劲,知是来者不带杀气,所以怕误伤好人。于是所用乃是一式擒拿手,名为‘搂云手’!”清风哈哈大笑,道:“嗯,‘搂云手’,不错!少侠不但武功奇高,而且心地善良。贫道佩服!”
一旁王如龙道:“师尊谬赞劣孙了。劣孙一身修为,首先还得是师尊不吝奇药为其锻体,后赖龙老弟厚赠天书,方有今日成就。
何况劣孙二人年幼无知,以后还需师尊操心指点,以望得窥大道。”清风点了点头,道:“观中空房颇多,你们姐弟二人既来之,则安之。
以后大家于武道互为探讨,届时还望少侠不吝赐教。”
王风连忙站起身来,躬身道:“不敢!久仰道门乃百家之首,其中至理浩如烟海,小子日后多有不明之处向太师祖讨教,希望太师祖能成全一二。”王风左一个“太师祖”,右一个“太师祖”,让清风听得眉开眼笑,哪有不允之理。当下吩咐制办素席,为王风姐弟接风洗尘。
席间小雨说起自长安城之行,到王风收徒,以及近来自己烦恼之事。三人对王风修为更是钦佩,王如龙对小雨烦恼之事也稍感无奈。
清风道长笑道:“王少侠年少有为,且仁义过人,大有古人先贤之风。至如王女侠烦恼之事,可以不用理会,只需跟随本心,放下执着,一切行事顺其自然,有何大碍?
当今非常之世,须行非常之事,等到时机成熟,必有大变。各位拭目以待就是。”众人见清风语带玄机,都沉思不语。
饭后,王如龙与阿福回家一趟,跟王苍夫妇说说事。并顺便进城采办日常所用物品,访访故人旧友。
清风将姐弟二人带到经房,指着堆集如小山般的简书道:“这些便是本观所有道藏,其中多有免遭秦时焚毁之厄的绝世孤本。你二人须小心翻阅,不得损坏。
如有不懂之处,贫道当知无不言。”姐弟二人齐齐躬身称是。
以后王风姐弟便在白云观安心住了下来。
王风每隔数日便回家一趟,看望爹娘,教导项坤武艺。两地虽然相距不近,但以王风脚力,实属易事。
只是苦了小虎手下帮众,每每找王风传达小虎口信,便要赶上百余里,一来一往,甚是不便。于是王风与小虎约定,只要王风回家,有事无事顺便进城一趟。
就这样,时光飞逝,转眼又已过了数月。姐弟二人来到白云观已是第二个年头了。这时,假帝王莽已废孺子婴,终于自称皇帝,国号“新”,改元“始建国。”
各地诸候闻王莽大逆不道,纷纷起兵讨伐。一时四方烽火连天,战乱频繁。渐渐已有乱民背井离乡,来至长安求生。以致盗贼多如牛毛,路人大多行色匆匆,且结伴而行。
由于长安城中已有贫民涌入,导致物价飞涨,一些不良商贩趁机哄抬米价,小户人家生道愈来愈是艰难。官府对此情景,哪管百姓死活,收了奸商财物,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眼见大乱已起,王风小雨纵然感叹,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勤奋修行,静观大势。
一日,王风来到清风道房,询问清风:“太师祖,曾徒孙有一事不明,特来请教!”
清风盘腿坐在蒲团上,听到王风之言,睁开双目笑道:“有何不明之处?不妨坐下慢慢道来。”
王风自清风对面蒲团上盘膝坐下,道:“我所修练的空冥决已到二阶瓶井,隐有破越之势,为何至今无法领悟道法,从而前往他界?”
清风笑道:“你这么想前往异界?却是为何?”王风道:“只求灵丹妙药,帮助几人达至先天之境。其它之事,还未想到。”
清风点头道:“确有奇药,可使常人服下,而达到先天之境。要知此药难得,便是他界,也视为珍宝。以你如今修为,按常理而言,早就飞升他界。便是硬生生地破碎虚空,亦非难事。只不过其中玄机,我也不甚明了。这样罢,你安心等待一段时日,到时自然有人还你明白。”
王风问大奇,问道:“为何还需要等些时日?到时何人还我明白?”清风摇了摇头,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到时便知。”王风无奈,站起身来,行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