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入西山、暮色苍茫。
达达马蹄声骤响于山谷之间,紫袍男子策马归返,方回到那与世靡争的宅邸,便是找寻那令他朝夕思念的倩影。
入至餐堂,望着桌上丰盛饭菜,再见那心爱女子手倚着桌打盹,如是等待丈夫归来的妻子,让人望着心头甜蜜。
藏雷不想破坏这绝世佳景,就这般静静欣赏那恬静安祥的睡容,满足地笑了笑。
“嗯。”虞灵虹向来浅眠,纵然藏雷动作轻细如风,她仍察觉到身旁有人,缓缓睁开眼眸,和眼前人四目相对。
虞灵虹面透羞红,欣喜叫了声:“雷大哥,你回来了。”
藏雷微笑点头,这才细瞧桌上菜色,此时,他压低神色,喃道:“韭菜肉丝、红烧蹄膀、莲藕汤圆、盐味双虾、八宝丸子。这些是妳煮的?”
虞灵虹低眸道:“嗯,是韩教的,不合胃幺?”
这菜色的含意他再清楚不过,只因去年他便是和其他隐十仕煮了这几道菜给徐韩庆寿,顺带调侃她对古仁景的一片痴情。
没想到因果报应,今日就轮回到他这来啦!
“没的事。”藏雷欢愉一笑,真不知该不该感谢他那鸡婆的妹子!
“嗯,你等我会儿,我再去热一热它。”
饱足一餐过去,藏雷满足拍拍微鼓的腹部,道:“灵虹,妳的厨艺真好!”
虞灵虹欢欣一笑,道:“你若喜欢,以后伙食都让我负责。”
“如此太辛苦妳了,咱们轮着做吧。”藏雷摇头道。
“不辛苦。”能为心上人入灶烹煮、看他品尝料理露出满意的神情,是每位姑娘都梦寐以求之事,说着,虞灵虹将那罈羊羔酒开封,并替他斟上一杯,道:“这是韩他们为你准备的酒,你尝尝看。”
酒香扑鼻而来,藏雷兴致高昂,举杯一饮入喉,道:“这酒够劲,好!”
他一杯接一杯喝下,脸上闪着笑容,毫无半点醉意,虞灵虹不懂喝酒,便在一旁替他斟杯,看心上人笑意满载,她心头同样微甜。
“呃。”
气氛甜蜜之际,藏雷忽地用力将杯子放在桌上,后呜喊出声,面色转瞬狰狞难看。
这事来得太过仓促,虞灵虹甚是心慌,呼道:“你怎么了!”
“这酒。有。毒。”喊完,藏雷双眸一闭,就从侧边“蹦”一声跌落在地。
“雷大哥!”虞灵虹急蹲在藏雷身边细瞧他的情况,她抚他的脖颈、观着他的印堂、面颊和眼眸,却瞧不出半点端倪。
虞灵虹登时不知所措,道:“奇了,气息平稳,且无中毒迹象,为何会。”
她慌张地至房里翻阅她那本《毒经》残册,确信无论是何种毒多多少少该会有其特征显现,可在藏雷身上却完全找不着半点迹象!
碰上未知奇毒,虞灵虹深呼吸一口,尽可能让自己平稳下心,但见心上人动也不动,她又怎按耐得住激动情绪?
她颤抖着身子,将目标转移至那壶“羊羔酒”上,先是检查壶口处,确定并无异状,后以银针浸酒,唯她将银针抽出时,银针仍是完好如初,并无掺毒后发黑的状况。
百思无解之际,虞灵虹把心一横,直是举起羊羔酒“咕噜”一饮入喉,她打算让自己中毒,查明迹象后,才能找到解毒方法!
“咳。”虞灵虹从未饮过酒,这酒劲头又是猛烈,她才喝一口,喉咙就有强烈的灼热感,可此刻她选择忍着酒劲呛喉,一滴不剩的将酒喝末,没会儿,那面颊已红彤一片,头脑更是混沌不清。
由于她没酒醉过,暂且分不出这头昏到底是酒醉使然,还是毒性发作?
“明知酒有毒,妳还喝下去?”
无所适从之际,耳根后方忽地传来一声呢喃,虞灵虹讶呼出声,转头和藏雷对视,只见藏雷瞇眼微笑看着她,丝毫没有异状。
“你。”虞灵虹怔怔片刻,颤着双唇道:“你骗我?”
“我原是想和妳闹个玩笑,没想到。妳竟会为我喝下毒酒。”藏雷欣然不已,此生能得一人生死相随,还有何遗憾可言?
“你。怎么能。”相对于藏雷欢愉透笑,虞灵虹却是怒眉瞪视他,尤其紧张感方过,眼泪更是无法控制,转瞬间盈满眼眶。
她倔强地咬着下唇,深怕眼泪滴下,又气又怒之余,却又觉得释怀。至少。他平安没事。
“灵虹?”看她都快将唇瓣咬出血来,却还撑着眼泪不落,藏雷心一纠,叹笑道:“妳的性子这么倔,要我拿妳如何才好?”说着,他伸出手臂,将虞灵虹揽入怀里,多希望灵虹在他面前能不逞强,就这样安心的依赖自己。
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泪水终忍不住从眼角边滑落,没会儿即沾湿藏雷的衣袍。
“呜。”虞灵虹抓紧藏雷的衣角,情绪激动加上酒醉,全身颤抖抽咽不止。
原来外表看似独立的她,内心却是这般脆弱,如泡沫般一触就破。
或者早在不知不觉中,她已把藏雷看得比她的性命还重要,当她看藏雷一动也不动时,她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与他有难同当。
藏雷一手轻拍虞灵虹的背,一手挠着她的发丝,极其宠溺道了一声“对不起”,后于那秀发上轻轻一吻。
虞灵虹红彤了脸,片刻过去,她擦拭脸上涕泪,缓缓离开藏雷的怀抱,似警告道:“以后不许再和我开这种玩笑!”
“好。”藏雷暗自窃喜,伸手扶虞灵虹起身。
有别于藏雷是“千杯不醉”,从未饮过酒的她可谓是“半杯就醉”,那酒意上脑,双脚没法站稳,一下子又倒入藏雷怀里。
藏雷紧急将她扶住,道:“妳醉了?”
虞灵虹羞赧道:“这是我。头一次喝酒。”
“啊?第一次喝?”闻言,藏雷终从嬉笑转为自责,道:“唉,我真是罪过,竟让妳喝得这么急猛,可有何处不适?”
虞灵虹晃晃脑袋,只觉全身发热,意识恍惚,道:“以前看师兄他们喝醉过。我应该也是醉了,晚些睡一觉就没事。”
“嗯,那就好。”望着心上人那白皙透红的面容,酒醉的她,话语亦变得柔媚,增添许多未曾有过的风情,藏雷不禁痴迷,双眸发直盯着她瞧。
虞灵虹娇嗔道:“你看什么?”
藏雷含笑靠近一步,伸手轻揽灵虹纤腰,道:“明天以后,估计再见不着妳现在这模样,我想再多看几眼。”
“你还说。都怪你装中毒,不然我也不会喝醉!都怪你!”喝酒后,虞灵虹比以往还敢大声说话,但此刻她并无挣脱藏雷的怀抱,反象是在撒娇。
看她这淘气模样,藏雷只觉有趣又可爱,他伸手轻拨灵虹的浏海,于那光滑的额头轻轻一吻,道:“要是这样,以后反而要多闹一点,如此一来,我才能看到更多不同的妳。嗯。我得想想下回要用什么方式装死才行。”
“你简直无。”话到此处,虞灵虹忽地语塞,那酒醉之意霎时烟消云散,只因她方才差点喊出的,是“无赖”二字。
那是她过去呼骂“吴赖”的用语,如今,她竟差些对藏雷脱口而出?
明明决定放下吴赖专心对藏雷付出,可为何那人的身影竟在此刻突然涌现?虞灵虹面透歉疚,退后一步躲开藏雷的亲近。
“妳怎么了?”藏雷亦是怔然,却不知虞灵虹是纠结吴赖的事,还以为是自己冒犯过了头,以致灵虹不悦。
“我。”虞灵虹面色凄然,抿嘴摇头道:“我先回房了。”说毕,她不等藏雷开口,径自转身离去。
藏雷不解地愣在原地,心想:“糟,我得想个方法和她赔罪才好!”
翌日清晨。藏雷手持两把佩剑至虞灵虹房前,一把是他原先惯用的宝蓝长剑,另一把形貌和宝蓝长剑如出一辙,却是盈着如霞红般的光泽,两者似为一双对剑。
藏雷轻敲房门,道:“灵虹,我能进去幺?”
“等等。”此刻,房里传出一声疾呼,接着听到一些碰撞声,片刻过去,虞灵虹才仓皇地开门出房,道:“雷大哥,找我有事?”
藏雷歉疚道:“昨儿个我惹妳生气,今日特地来找妳赔罪。”
“啊。?”虞灵虹登时呆滞,她昨日仅是自责想起吴赖,又怎么会对藏雷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