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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黑牢惨活

冷月喃喃又问:“天外圣城把你们关在这里,给水却不给足粮,让你们饿到开始相互残杀、直到其中有人愿意投降臣服为止?圣城城主之所以要逼得你们臣服投降,是希望吸收你们这些中原高手,作为他的手下兵马么?”

吴成忌摇了摇头,说道:“圣城城主天外狂魔萧圣月,是个极为自负却又疑心病极重之人,他不会愿意相信我们这些本来与其为敌的中原侠士,更不会任用我们作为他的下属,他之所以想要逼迫我们投降,是想要叫我们七大门派,各自交出自己的成名绝学,让他萧圣月学成盗用,以加乘他的武艺实力,当初他率众四侵,多杀武林正士,便曾经抢夺走了许多武学名家的独门绝技,要不成为他萧圣月的博学功夫之ㄧ,要不就是分配给下属中资质武风较为合适之人,修成习练,如此则正消魔长,正道杰才不断被杀害而日渐凋亡,狂魔萧圣月及他的一干心腹,却不断藉着抢来的名门绝学而修为增进。”

言及于此,吴成忌眉眼深锁,悠悠轻叹又道:“我们夫妻二人以及另外五大门派之人,之所以能够苟活至今,是因为我们始终坚不降敌,既不肯将自家绝学交予圣城,又让圣城之人在我们身上搜罗不得武学秘籍,所以萧圣月无法奈我们何,既不甘心直接杀了我们,而致他强夺绝学的目的落空;又不愿意这样白白关着我们,却不施予什么严刑惩罚,所以他便想到了这样以飢饿作为逼迫的手段,又故意不把我们各别上铐囚禁,却是一大群人关在一起,共同使用一些少少的食粮,想要逼得我们发疯、逼得我们为了争食饱腹而相互残杀内乱,他的手下又一日三回地前来牢中,说些劝降洗脑的言语,要我们乖乖归顺于他们圣城的统领,要我们在逐日心神耗弱之下,终有一天再守不了自己绝不屈服的底限,则就会向他天外圣城的淫威臣服!”

冷月听之,开始明白了这黑牢中的囚徒,都是为何而来,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原来这是天外圣城想要抢夺你们的武学秘籍,却一时无法得逞,所以才用这样囚禁限粮的方式,想要逼迫你们就范!但是。但是以那城主萧。萧圣月的手段风格,你们不投降才是对的,因为一旦你们臣服威势,交了自身绝学出去而遂其所望,则在萧圣月的眼中,你们就是立即失去了残活存在的价值,他自然不会想再留得你们的命在,一定马上就杀了你们!”

说此话时,冷月的胸口实是椎痛无比,暗想:“这样邪恶的阴谋,这样四处杀人又强取豪夺,如不就范就关到发疯的作为,都是那个天外圣城城主萧圣月,所领导命令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冷血、这样泯灭天良的’一个大魔王,却居然是我的亲生父亲?他真的是我父亲么?我的身上,真的流有这样一个恶魔之人的血液么?我真的是个恶魔之子。当初娘亲说的没有错,那个会相命的居士伯伯,说的也没有错。”

吴成忌听得冷月回语,目透认同答道:“月儿,你说的不错,我们也都认为一旦臣服于萧狂魔,向他投降交出了秘籍去,下场就是只有立即的死路一条而已!所以我们被关在牢中的这些人,纵使已经挨饿许久,甚至有好几个都已给活活饿死,仍都是抱定了无论如何,绝不能退让投降的决心,不论日子如何苦痛难过,都不愿做个将正道绝学交予邪魔歪道的千苦罪人、不愿成为助纣为虐之徒!”

言及于此,吴成忌音声一缓,说道:“所以,月儿。你不要怨恨方才想要欺侮你的那些人,我们这七大门派的人,被囚在牢里已经有五六个月的时间了,大家在这个漆黑绝望的地方关久了、待久了,难免精神状态都不是很稳定,再怎样铁汉般的心志,也渐渐都给消磨殆尽了,有些人到了最后不是饿死,而是受不了一直处在这样濒临崩溃的边缘,以致忍不住自尽而死的,但这些死了的人,尸体就成为了其余活存者的粮食,甚至有好几次,大家还为了争食这些死人肉大打出手。听来很残酷,但这也没有办法,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撑住身体而活下去,只有这样,才能保有一点点虽然渺茫,却还不致全无可能的逃命希望。”

冷月嗯了一声,喃喃语道:“吴叔叔,我不会怨恨刚才那些想吃掉我的人,听了你的描述,我反而觉得能够支撑到现在的人真是伟大,大家宁可过着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却坚持不向那城主恶魔屈服,不肯把自己门派的武学之秘送交出去,这样过人的意志力,实非常人所能及。”言及此处,似乎想到什么,眼瞳透亮又道:“但吴叔叔,你刚刚说到什么虽然渺茫,却还不致全无可能的逃命希望,是指那个。那个你们私下挖掘的什么逃生密道么?”他刚才听到那两位大汉与吴成忌争执之间,曾提及什么“密道”、“多挖几尺”等用语,再凑合起眼下吴成忌所说的“逃生希望”,便猜想出了地牢中这些个中原高手,应该是在进行着什么暗挖地道以设法逃出牢中的谋画。

吴成忌点了点头,说道:“我们的确有此设想,希望能够挖个地道,自这牢中通到外头,让我们藉此潜出脱困,之后重整旗鼓,再度召集天下正士群聚发难,以消灭这邪恶的天外圣城,目前也已经在进行中。”忽地露出了个无奈微笑,又再言道:“不过这个挖掘地道的计画,说来也是困难重重。这个天外圣城占地甚广却又层层巡守极严,我们若将地道开口开在了城中之地,恐怕一自土底下探出头来,就会引起周边守卫的发现与注意,随即呼众将我们团团围捕;但是。若想确保不会遭敌觉察,这地道路迳便必须延伸过城墙所立,将开口开在城外烧有距离之处,以避躲过圣城的眼目。这样必须挖掘到的深度与远度,就是极费工夫和时间,因而极具难度了。”

冷月听出吴成忌言语中的无奈,不禁跟着难过起来,说道:“这个地道既然必须挖到这样深远,大家势必需要花费极大体力与心神,可是大家活在这个黑牢之中,根本没有足够粮食可用,吃都吃不饱了,哪里还能生出什么挖掘的气力呢?吴叔叔。你刚才为了救我,答应那几个人每日多挖三尺,但是你。但是你的粮食体力,并没有因此增加,却从此得要付出更多劳力。是我。是我不好,是我拖累了您,连累了您。那些人说的话才是对的,我这孩子在这牢里能有什么贡献?只会成为大伙儿的累赘而已。吴叔叔,您别再顾着月儿了,您干脆就让月儿给大伙儿吃了吧,成为大家的食物与体力来源,至少还能发挥点功用。”一边说着,一边早已掉下眼泪。

一旁的唐恩谛,原本只是默默聆听着丈夫与冷月间的对谈,并不插话,待见着冷月说起了自嫌自弃的言语,先天慈爱的母性又立即给激发出来,抢在丈夫之前凑近过来,抹去冷月面庞上的泪水,说道:“月儿,你误会了,你怎么会是成哥的累赘?成哥一向喜欢孩子的,他只要有你这孩子陪在身旁,自然而然地就会精力充沛起来,每日多挖掘个两倍三倍都不嫌累,可比什么粮食饮水的补充程度,都要来得好上太多。”言及于此,看了看吴成忌一眼,说道:“说到饮水,月儿自从进入牢中,都还没沾上一滴水呢,多少也会有些口渴了吧,成哥,我们便带月儿先去取水的地方一趟。”

其实唐恩谛这么说的用意,一方面虽然是真的希望替冷月补充水分,一方面却也想要藉此而替冷月转移话题、转换心境,不要净想着自己会成为牢中众人负累的事情。

吴成忌自然懂得爱妻的用心,便亲暱拉起冷月的小手,说道:“月儿,咱们便带你去这牢中可取水源的地方,让你先解了解渴,顺道也用水稍微清理一下脸面。”

冷月听之,这才想起自己历经长途跋涉来到圣城,本已是满面风尘而灰头土脸,都还没能有一丝安定机会,就又给父亲命人抓入牢中,此际自己的头脸全身,想必都是脏兮兮又灰土土的,真是该稍微整理一下,以免在这对恩人夫妻面前,显的十分邋遢失礼。

于是冷月便让吴成忌夫妻牵着双手,带到了地牢深处的一个角落边,那儿的石壁缝裂之间,可见正有几道流水潺潺溢出,自高泄下,虽然道道细若丝绳,但因出处源源不绝,只要伸手取捧,等待片刻后仍可以掬成一把饮用。

冷月便在此掬水饮了几口后,稍得解渴,又泼了泼水打湿自己的脸面,想要用自己的衣袖去擦干净。

此时唐恩谛却伸手来阻止,抓住冷月的前臂,笑道:“月儿,你的衣袖可比你的脸面还脏,这样愈擦只有愈不干净而已。”一边说着,一边自怀中取出一条布帕,先向壁面上的流水沾湿了帕身,跟着再细心温柔地朝冷月的污面上,轻缓拭去。

唐恩谛仔细地沿着冷月的下颔两颊,缓缓向上擦去,清理之间,少年冷月本来端正立体的五官,也渐渐显露清楚,已可明白看出冷月实际的容貌颇为英俊,很是一个瞧来顺眼的孩子。

唐恩谛手握布帕,擦拭着冷月的脸面上行,最终拨开了他久未修剪而长生覆额的浏海后,意欲清洁他的额头,便因如此动作,让唐恩谛也注意到了冷月额际中央那只丑陋疤痕,那个状如眼睛之形的“血罪”之印。

唐恩谛目透诧异地“咦”了一声,问道:“这个疤痕。月儿,这是你以前撞到过的伤痕么?”

冷月不想提及这个“血罪之印”,却又不愿欺骗他的恩人夫妇,于是只有嗫嗫嚅嚅地照实答道:“这不是我受伤来的疤痕。是我。是我一出生下来的时候,就有的痕迹。”

原本站于旁侧的吴成忌,见到冷月额上此疤,似乎颇为惊愕,立时弯身凑近过来,伸手轻抚着冷月额上之痕,轻轻语道:“形状有如一只眼睛,又是与生俱来的疤痕。血罪之印,这是传说中的血罪之印。孩子。你的父亲。”

冷月听之一凛,暗想:“吴叔叔居然叫唤出了这个血罪之名?所以他知道关于这个血罪之印的传说?是了是了,吴叔叔是中原正道的领袖掌门,见识自比寻常武者广博太多,他看到了这个血罪之印,便知晓我的父亲肯定是个罪大恶极之人,他说不定已经立即猜测到,那萧圣月就是我的生父。他们若知道我是那恶魔的儿子,还会像现在这样,待我亲善么?”一想及此,只觉万念俱灰,原本好不容易才遇到这样待己慈爱的夫妇,幻想起一家三口的天伦美梦,恐怕这下子又要因为自己生父之故,而眨眼成空了吧?

冷月讶然灰心之际,不禁又开始自暴自弃,已经想要对这恩人夫妻,主动承认起自己生父的名头,于是眼眶泛着泪水,说道:“吴叔叔。你说的不错,我额头上的这个印记,传闻中是叫做血罪之印。本来我也并不知情,是听地方镇上一位通天晓地的相命居士,说到此事,这才明白原来这个天生印记叫做血罪,代表的是自己的血亲中,曾经有人犯下天理不容之事,是个罪大恶极的恶魔。所以我是恶魔的孩子,我的父亲就是那个罪恶滔天的大魔王,他是。”

冷月正欲说出“天外狂魔萧圣月”七个字词之际,一张激动的唇嘴却给吴成忌伸手掩了住,因而一时发不出声音来。

吴成忌阻止了冷月续说下去,却是目透和色,摇头微笑道:“月儿。你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月儿将来会变成怎么样的人。你听那位居士告诉了你关于血罪之印的传说,那么你有没有听他说过,身拥此印之人,一定是个心地纯良正直、且悟性能力都超卓不凡的出众人物,方才有可能背负血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