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书库>仙缘结之南诏传奇>第90章 胭脂雪

第90章 胭脂雪

就在他死了的那天,金珂也自杀了。那冰月因为王子的缘故,就没有跟随他去。

很多年后,一个青年男子,身上的剑,还是那两柄剑,人也仿佛是。

金珂也仿佛是金珂,不过这个世界上她叫胭脂,他叫陈城。

胭脂是一只妖狐。

他们注定安排在一起。她和她续上一段前世未尽的缘分。事情就是这样的开始了。

她叫胭脂,她是一只迷人的狐妖,她生得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这样的容貌注定了她是个红颜祸水,和她来往的人都不幸,他们死的死,灭的灭,最后能活下来的也都遁入了空门,终日青灯相伴……

和陈城的约定快到了啊!她看着潇叙芳的荒草又布满了凌汀,心中一片萧然和兴奋,高兴的是能见着陈城了,萧然的是未来,毕竟当年,她们为了活下来,手上沾满了鲜血,安歇人的后代见着她们了,会不会又会找她们麻烦呢?

可她想不了那么多了,唯一能使她镇定和鼓起勇气的话就是——陈城说:三十年后,长安街,叙芳客栈见,她们将远离这快该受到诅咒的大陆,去一个充满温暖和和平的地方,在那里才有未来。她们的未来,她们的希冀,都在静静的岁月里面被寂寞填满了,当有一天这一切来临的时候,又恍然觉得就像是梦一样的,幸福得令人找不到南北。

她骑上了一匹枣红色的烈马,从她隐居地向着长安飞驰而去。

她其实可以腾云驾雾的,但是她却选择了骑马。她想找回当初和陈城认识的时候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三月的杏花,静静地开放在西凉古道上,自然又清香,就是这样的感觉,她一直都把梦和杏花缠绵在一起。

没有人认识她,她也不认识他们,从她身边掠过了无数的陌生的面孔,是那样的过客匆匆。她来不及感慨什么,她怀着无比高兴的心情向着长安进发。她又可以见他了,他当初为了救她,违背了师命,被罚削发在梦泉寺庙出家。他是面着罗汉心系她,情缘不断,红尘不灭,何以出家?她自然是恨他的师父,这个可恶的老头子,阻断了她和陈城的姻缘。

他说:她是妖,他是人。人和妖是不肯能在一起的,在一起会遭天谴的。

但是她们相的爱已经深如大海了,她们不在乎什么天谴不天谴。她们都自信着只要相爱,天地都会成全的。可是这是她们一相情愿的想法,后来的事情证明,人和妖在一起,真的是违背了上天的意思,上天处罚了她们,她们就像是曼珠和沙华……,花开无叶,花落叶生,生生世世不再想见。

后来,陈城盗了姻缘仙子的姻缘薄,改了姻缘,说——三十年后,她们再续前缘。这能不令她高兴么?她自然是高兴的,那正在赶往长安的陈城应该也是高兴的吧?她当时是那样想的。

烈马在官道上飞驰,溅起的尘埃布满了西凉古道,她身穿红色的西胡宽袍,映衬着她娇丽的面容。虽然时光无情,但是她们是不老的人,她们拥有很长的寿命,她们是修真之士,她们能驻颜如初。她的美丽惹来不少青年浪子的追逐,这些登徒子想占她便宜,都被她给修理了。她笑着这群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她这样的女子是羔羊,却那里知道她的全身长满了毒刺。

很快,长安城她就到了。走在熙熙攘攘的长安街上,好像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具体是什么样的感觉,她也说不出来。

长安城,街灯微弱的光洒在这一片街路上,淡淡的橘黄之色延伸了很远。柳叶桉清瘦地摇曳起来,它像在和她说话,很幽深幽远的生命律动。

这是一片凡尘。车来人往,各自匆忙。人生百岁,都是这样在忙碌,这就是所谓的生活吗?她一直生活得不知所谓,她有时更不知道她生在这个世间是来做什么的。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子想,她也不知道。也许这就是佛子所说的无名吧。烦恼总是无名的。

书上说:阿修罗王,性子暴躁,常疑于佛,其心不端故……

出家是看破红尘的最后一丝无奈的笑颜,佛经是温暖苦寂的温暖花朵。

那家叙芳客栈依旧矗立在长安城的东大街,只是那个时候她们喝酒并接待她们的掌柜的已经白发苍苍了,他显然是认不出她了,他坐在柜台上,精神很差,代替他忙乎的是一位少年,那少年的模样和那老掌柜的年轻时候的模样是一样的。

做和尚是注定了空亡的,你不觉得是吗?陈城是这样子对她说的,好像没由头,神经兮兮的。她早习惯她他的疯癫状态,她微笑道:“这是一个不能停留太久的世界。”

……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自顾喝着酒。据说,酒可以解愁。

胭脂不是一种雪。

胭脂,在梦里,是雪。

她回忆着,很多年前的往事像风一般地狂啸而来,它撩起他的僧袍,像要告诉她,他就像这酒杯中的酒一样的苦涩。喝酒吧,和尚喝酒可也,只是心中的佛已经成为一种飘渺的寄托。

其实,在很多年前,他不是梦泉寺的僧人;她胭脂也不是雪……雪很快就会融化,僧人是寂灭的人,他无论怎么挣扎,都会从她的梦境里面飞走,变成雪花一样的东西。

那一年,伏魔山的千雪洞,出现了一只狐妖,她的名字叫胭脂,那只狐狸就是她。

她并不害人,但是她的美貌却害了人。很多人听说她的绝世美貌,都来千雪洞来找她。他们大都是这个社会上的成名之士,都带着各式各样的宝物,为的是求她跟他们睡上一觉。她冷笑着对着他们,她觉得她没有必要跟他们解释什么;因为他们的行为就说明了他们是多么的粗俗和鄙陋,她即便是要过俗人的生活,她也要找个心怡的男子,一定要的,这是她的追求。

她的洞外求见的人逐渐的多了起来,那些人相互醋意横生,最后他们互相厮杀起来,她的千雪洞因此快成了千骨洞了。

因此正道人千夫所指,说她是妖孽,他们开始纠结江湖上的修道之士,很快一股来势汹汹的诛魔队伍组建了起来。她心里很着急,她救助她的姑姑,灵虚仙子。

他是剑侠,那一年他也参加了除魔大会。她们就相遇在小芦,那个地方,令她一辈子都眷恋与怀恋。

他佩戴着师父传给他的雪灵剑剑。(雪灵剑,通体纯黄,剑锋犀利,吹风断发。)他胯下的胡枣马日行千里,可谓是“扬鞭跃马傲神州”。

陈城和她相遇的时候,他正在前往伏魔山路上。

那天,她穿着一袭月白的绸裙,站在小芦溪边,看着那一些鱼儿在水中游来游去。

“哒哒……”一阵清越的马蹄声传来,她回眸看过去,一个少年郎正骑着胡枣马行来。他穿着蓝布长衫,面阔星目,英气逼人。背上斜背着一柄长剑,剑鞘刻着祝融的图案。

或许是她萧索的身影吸引了他,或许是她的清濛让他的心里起了一阵惊意。她是个绝尘的清丽的女子,她能让见到过她的男子神魂颠倒。

他向着小溪里扔了一块石头,水花溅起,湿了她的鬓角。

他这样促狭,这样捉弄人,尤其是对她这样倾城倾国的女子,呃,错了是妖娆天下的狐妖。她乃就浅浅一笑,这样的温柔可以毁灭一个世界。

他以为她会对他怒目的,但是她却没有怒意,因为她是微笑着的。发鬓上水珠儿顺着她的青丝滑下,滴在月白的绸裙上。她清丽无双的容颜使他很震惊,他木然呆立在那里;他的清俊潇洒也迷住了她,她当时觉得整个人好似在虚空飞驰,她忘乎所有。

“呔!个儿郎目灼灼似贼。”当她回过神来,就噌怒的道,但随即好像觉得不妥,旋即又微笑了起来。他也笑了他笑起来真好看,像五月的千雪洞边开放的冬青花。

后来,她才意识到这个男子会改变她的一生的。他的儒雅和涓涓神韵像是迷魂药,把她迷得神魂颠倒的,虽然有时候有点邪恶,但无论怎么样,她都喜欢他,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也许世人说她轻佻,她却觉得爱情就是从相遇的那一刹那间开始的。爱就是这样,就是一种感觉。这种感觉贯穿了她的寂寞,多年后,她没有忘怀,他乃就清晰地存在她的思绪里。

她是来这儿寻亲的。这里叫小芦,离渡口不远有一家农舍,她就住在那儿。可惜她来的不是时候,她的姑姑离开这儿了,她去寻访她的一个道友去了。

“嗨!姑娘。时间晚了,请问近处可有住人的地方。”他被她刚才的那么一个呼叫惊醒了,他立刻立在马上,作揖道。

“此处只有她姑姑家可歇息,只是她一个女子,你方便么?”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她可是柳下惠哦。”

“那就好啦,你要使坏,你可小心了。”她走前带路,他已经下马了。他牵着马儿走在她的后面。

她对他很和善,他有一种旖旎的情怀,像五月深山的云,缠绵。一阵阵扑鼻而来的异香使他觉得神清气爽。他问她这叫什么香?她说这叫茜落雪,是茜罗国进贡的一种女儿霜。

到了小芦,她殷勤地泡了杯茶,可是他皱了眉头。他看着他空空如也的葫芦,是乎在说:没酒多没劲啊。

她会煮青梅酒。其法已经失传千载,亦不知这是何处得来此方法,她也是在一次游历中学会造这酒的。

青梅煮酒,呵呵……不说也是酸涩的,这好似她们的结局。

“她这儿有青梅酒,有些酸涩……”

“是酒就行了,抱歉,她也许不应该这么要酒喝的。”他一脸的窘迫,显得很是令人觉得他好可怜。他的双眼好像再说:她就是一个可怜人啊,她就是这么的可怜。

她用一只古铜色的三足杯来盛酒的。酒气腾腾的,在三月的气候里,隔着她和他现在就是这一道雾气了。

他双手接杯子,双眼还是不是地看着她,他接过杯子,喝了一小块,眉头就皱起了来,然后道:“哇!好酸的酒啊。”

“她早说了,这酒很酸的,你偏不信。”她从厨房拿来雪霜藕丝,递给他:

“这里有冰雪莲藕,你尝尝。”

“其实她早就有准备了,她只是没想到这酒竟然这样的酸,令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啊!”他尴尬地道:“她是不是很傻啊?”

“呵呵,你不傻,只是有点二百五。”

他听她这样说他,他很失望,也许无是应该赞美他一下的,她不该取笑他,她没想到他那么在意她对他的看法。

他问她去哪里?她说去伏魔山。

她微笑道,她正好也去那个地方。

她说,好呀,她们同路。

路上,他在路上变得很活泼,说了很多的故事,每一个都像神话一样的美丽。

神话故事……,多么飘渺的,她笑着说,那是痛苦的人为了一个美好的梦而穿凿附会的。

胭脂说,也许世间就有那么一些事情正在发生。

时值春交,雨水像线一般地掉落下来。

她和他无法行路。荒郊野外,杏花烟雨,柳丝千条,有一个俏丽的女子在他的身边,即使下雨也是美丽的。他仿佛在人世间找到了一种寄托,这仰着头,能看见的蔚蓝色的天空,那里面有渺茫难寻的仙灵,他们也有她和陈城一样的爱情吗?

陈城和她肩并肩站在一处突兀的岩石下面,这块岩石刚好替她们挡住了雨水。此时,他的胡枣马在柳树下兀自地撒着欢儿,它的两只前蹄不停地腾空跃起,嘴里还嘶嘶地鸣叫着。

“坏了!”她对胭脂道,“她的仇人来了。”她那几个仇人,均比她厉害。因为她还没修炼成师父传给她的雪灵神功,不得敢喝那他们作对。她的师父是道监,(师父尊号:长阳子。成名绝技:五雷神掌。此掌可以斩妖除魔,掌起五雷现,玄电性命忧。)位置次于道林盟主。

她的胡枣马是一匹很有灵性的坐骑,每当危险逼近,它便会发出奇怪鸣叫报警。

“不过是一群败类罢了。”胭脂轻轻地对她笑道,“无妨!”

胭脂飞起,一匹白练横空划过,瞬息间,胭脂已经消失在那几个人声音传来的方向。

她惊讶地发现,胭脂比她的修为高。

胭脂一会儿回来了,她微笑道,“他们说以后再也不敢来寻仇了。”

“你是怎么收拾他们的?”她很迷惑。

“她在他们的身上放了三道符咒,并警告说‘若是你们再寻仇,她便念动血咒,你们全部会经脉爆裂而亡’。”

“哦!”她止住了赞美之词,心中想的却是赞美她的话。

其实她也不愿意杀戮,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胭脂做到了她没做到的,她很佩服她。后来她才发现,她的内心比她的容貌还美。

雨停了,清明的路上泥泞不堪。她在十里坡的附近选了一家茅舍,茅舍的竹篱笆外面正开放着一株杏花。胭脂说,她想将来想有这么一个住处。

她顿了顿思维,想了一会儿道,“这地方多么寂寥啊!”

“寂寥才好,清净。”

客舍不断有行人住进来,期间还有很多佩剑的少年修真者和江湖术士,他们都是响应道林盟主去绞杀妖狐胭脂的。

胭脂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忧伤,这种忧伤足以让每一个多情的男子黯然销魂。

她没有问她什么,她知道无论她怎么问,她也不会释怀的,每一个人的心只有她自己才能掌控。

她只是呆呆地陪着胭脂,陪着她一起忧伤。

“你做什么忧伤?”胭脂淡淡地问道。

“她为了忧伤而忧伤……”她木然地道。

“呵呵……这可奇怪了。”胭脂笑了,只是绽开笑容的脸上还有一丝不定的阴云。

“忧伤是能传染的,就像温病。”

“这个你又胡洽了。”

“罢了罢了,她们吃饭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你就这么急着想走?”她的脸色又不好了。

“她……”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什么也不说才是最好的。

“哎算了吧,这也许就是命运。”她把命运二字说得颇重,好像是在故意强调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