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康？”郝慧珍期待着又催了儿子一句。

“呃……”羞愧和羞愧。虽然尔仁已经意动，可是实难马上就做出决定。

郝慧珍实在不想失去宣小薇这个既能给她带来面子，更能给她带来精神支柱的媳妇。

“要不，姆妈去小薇家跑一趟？”郝慧珍看儿子态度不明朗，就问道。她知道儿子脸皮薄，也许现在不一定肯去，那就自己代劳，总可以替儿子打招呼求情。

“啊不！”谁知尔仁被母亲的这句话催醒。阿姐说得对啊，自己的事情怎么可以老是辛苦母亲，让她老人家操劳呢？尔仁一下子就有了决断。

“姆妈，我去，我去。”尔仁马上说道。

现在自己就是机会主义，就是实用主义，又怎么样呢？现在社会就是这个世道，自己总比坑蒙拐骗的人要高尚得多吧？

自己曾经有过四位女朋友，陈晓雯、郑沁芸，明旻，康慧勉强可以算，跟她们家的差距太大而跟自己分的手。康慧呢，是不知所踪……自己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失踪，离自己而去。这几段感情都是热热烈烈地开始……却又是无声无息地离开的，恬恬……恬恬是自己觉得她是个聋哑人才……不要她的……这几个都算是优秀女孩吧？除了恬恬，又有谁不是机会主义？不是实用主义？自己再拒绝恬恬的那个时候就已经是机会主义了！社会就是这个社会，自己干嘛要跟自个儿过不去？自己干嘛要有愧疚感？让自己觉得对小薇对不起，犯了罪？

陈晓雯算是有良心的，还来安慰自己一下，那么，自己就把她，和跟她的爱恋，那个五年，当作南柯一梦好了……反正，自己是男的，没有吃亏。

这样一想，尔仁马上回过了神，心宽了起来。他再次对母亲说道：“姆妈，我没事了，我去。”

“哎！好的，好的！”看着尔仁恢复平静的模样，再想到这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马上平息，郝慧珍心里很高兴。因为在她心里，儿子的身体是第一位的，媳妇就是第二位的。何况，小薇她还是个能给她带来骄傲的媳妇呢？

尔仁主意已定—不，最主要的是掩耳盗铃地解除了自己的思想包袱，整个人终于就轻松了起来。

“康康，那你……什么时候去？”郝慧珍和尔仁这对母子性格完全一样，都是急性子。郝慧珍笑呵呵地瞧着儿子说道。

“呃……再……等会儿吧？”即便尔仁已经解开了思想包袱，可是对小薇，毕竟尔仁无论如何还是有些歉意和怯意的。尔仁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间，如果这个时候冲着去，凭自己对小薇的了解，她这三天没来家，绝对是恨死了自己。这个时候自己去找她，她绝对会当场发作的！那自己在小薇爸妈面前还有小霏面前怎么下得了台？凭她这几天就是不回家来住，可想而知，她已经痛恼了自己。

“嗯……那好吧。”郝慧珍虽然不了解儿子为什么不肯现在就去，但也不愿意去逼他，毕竟儿子已经答应回过头去找小薇了。这个她看中的儿媳妇看样子不会有问题，不会丢了。

谁知这时尔仁却忽然掀开被子，走下了床说道：“我还是现在就去吧！”

“嗯？哦，好呀好呀！”郝慧珍瞧瞧儿子身体无碍，开心地说道。郝慧珍虽然不知道儿子为什么转变得这么快，可是对于儿子的做法还是很高兴的。

尔仁是说风就是雨的人，穿穿衣服，就扛着自行车去小薇家了。

尔仁转念是这么想的，娇小姐小薇发脾气那是肯定的了，在小薇爸妈当面去找她，虽然自己面子有些不好看，可是，毕竟当着她父母的面，小薇毕竟还要考虑考虑大人和自己的感受，否则，晚上自己一个人去找小薇，她让不让自己进门还是个问题呢！

心病去了，尔仁的自行车骑得飞快，不到二十分钟，尔仁已经到了小薇家门口。

小薇家大门敞开着，客堂间没有人。尔仁停好了自行车走到后面的餐厅，果然尔仁看见一大家子确实在吃饭。

三天不来，尔仁忽然感觉有些陌生，更感觉腼腆……当然还有不安。尔仁立在门口，竟然一下子尴尬地傻笑着说不出话来

而小薇全家看见尔仁来了，除立马横眉怒目的小薇外，众人都不约而同惊喜地招呼起尔仁来。

“啊呀！小余回来啦？快坐坐。”坐在上首的宣书记……弥勒佛似的小薇爸一眼就看见了尔仁。他笑呵呵地忙站了起来，嘴里叫着，挥着手里的筷子让尔仁赶紧进来坐。

小薇妈虽然站了起来笑对尔仁，可是笑着有些矜持，并不像以往那样热情地招呼尔仁。

小薇亲娘见到尔仁，乐呵呵地张开没有牙的嘴，开心地瞧着尔仁。

“余尔仁，余尔仁！”背对着大门坐着的小仲听见尔仁来了，高兴地转过身大叫着招呼尔仁。

这该死的今晚怎么也在，没有去上海上班？而且，也算订了婚的人了，怎么也不在他自己家里，还是一个劲地在这里粘着小霏？对了，小霏没有跟他住回小仲家去？

刚订婚的小霏见到了，脸微微一红。让尔仁微微惊诧的是，今天，她却没有坐在小仲身边，而是跟着亲娘坐，两只大眼睛只瞧着尔仁羞涩地笑了笑。

其他所有人都欢迎着尔仁，只小薇在快速地瞄了一眼尔仁之后，板着脸，再也不正眼看他，她略略侧过身，端着饭碗，自顾自地端着饭碗，吃着自己的晚饭，仿佛就当尔仁不在当面——就是下巴抬得老高老高的。

“伯伯、阿姨、亲娘…。”尔仁也快速地盯了小薇一眼，尴尬地跟大人们打了招呼，又不由自主地讨好地冲小霏和小仲点了点头。

小薇爸爸是叫尔仁到他身边去坐的。要换了以前，哪怕小仲在场，尔仁也就不客气地坐了。可是今天，他胆怯地怎么敢？尔仁谦卑笑着，溜了小薇一眼，在小仲身边坐了下来。他的上手位置就是小薇。

“小余，还没有吃了吧？小薇，快去拿一套碗筷来，给小余盛饭。”小薇爸爸说道。

小薇仿佛没有听见老爸的声音，一动不动，只慢条斯理吃着自己的饭。

“小薇？”小薇爸爸催促道。

小薇依然没动。

小霏瞧瞧小薇，又瞄眼瞧了小薇爸妈一眼，她站了起来，去碗橱柜给尔仁拿了一套碗筷，并盛好了一大碗饭给尔仁。

“呃……啊，谢谢谢谢。”尔仁其实小馄饨和稀饭吃饱了。他本想对大家说吃过了，可转而一想，要说吃过了，恐怕反而要更加激怒小薇，于是，他笑着对小霏点点头，顺势接过了饭碗。

尔仁乘机还侧脸对小仲说道：“小仲、小霏……真正不好意思了……你们的订婚宴我缺席了。十九号那天我都要提前回来了，可我们省公司财务处的徐处长忽然打来电话，说他要到北京总公司去开个紧急会，要汇报会计电算化化情况的…就是计算机财务方面的运用情况，徐处非得把我叫到升州去写材料，没得法，我只能去，在升州天天加夜班写稿子，刚刚317次火车才到家。小仲……勿好意思啊！”

尔仁这句话与其是对小仲和小霏解释，毋宁说是对小薇全家人—当然尤其是对小薇的解释

而且，尔仁这句话说的还很是巧妙。徐处……计算机…非要尔仁去升州……写材料……才下车……尔仁的借口编得很好，这几个关键词串起来，既表明尔仁的无奈，交待了为何三天没有露面，更点出了是省公司的徐处……领导对他的青睐，他在领导心目中的地位。尤其尔仁表明了他刚下火车就赶来小薇家了……所以还没吃晚饭呢！

真正是举一反三，哈哈，一举数得。尔仁一边说着，一边感到真是骄傲，自己的口才真的是大有长进啊！

“哈哈！你呀！你要罚酒的。我和小霏可是一直在等你的。结果你妈说……呵呵，要罚酒的哦。”小仲意气风发地盯了小霏一眼，指着尔仁笑道。他可是很少见到尔仁对他低头哈腰的样子。

“要罚要罚。”尔仁满面堆笑……虚伪的的笑。

“不过我和小霏是还是无所谓的。”小仲呵呵笑着，转眼盯了小薇一眼，“你可是把小薇气……急坏了。”小仲说笑着，被小霏瞪了一眼，赶紧改了口。

“哼！”只听小薇狠狠地哼了一声，把碗往桌上用力一顿，连饭也不吃了，她身体向左一侧，整个俏背给了尔仁。

小薇妈妈瞟了一眼面有怒色的小薇，神情有些不豫，对尔仁说道：“小余啊，按道理呢，你为了工作，我们也不能说你什么，可是，这毕竟是小霏和小仲订婚，你无论如何还是应该请个假的啊！”

“呃……”尔仁尴尬地瞧着对小薇妈妈，他结巴地解释道，“主要是……主要是……”

尔仁本来是想说，主要是十五、十六号自学考试已经请过假了，十九号就不大好意思再请假了。可是尔仁刚要这么说，可转念一想，他那两天自考，小薇包括小薇妈妈全家都知道的，小薇爸妈还夸奖他来者的。再说，尔仁一看小薇妈妈那个不快的神情，吓得也就不敢再说了，要是自己辩解，小薇妈妈她再来一句：“是考试重要还是订婚宴重要啊？”或者说，“你不是常说上班没有什么事的么，为什么就不能再请一次假？”那就完全彻底地糟糕了。

于是，尔仁红着脸，尴尬地再也说不下去了。

“啊，小余也还是为了工作么，年轻人，应该这样，应该这样。”感谢小薇爸爸，毕竟干过党委书记，及时来尔仁解围了。

“啧！”小薇妈妈瞪了一眼丈夫，斥责道，“你别和稀泥好不好？我说的不是这个！”

尔仁脸又一红，头觉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