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日下午,邵灵弟带着祝延奇和尔仁奔赴升州,在交运宾馆住了下来。自然,中吴公司的财收科长储承鼎叶带着羿思仙也来了。
因为尔仁在会计电算化方面经常帮中吴公司的忙,储承鼎见到邵灵弟和尔仁自然是非常客气,连声道谢。
晚上财收处请与会人员吃饭,席开七、八桌,晚宴很丰盛,冷盘和酒水都上了—财收处没钱,还有哪个部门有钱啊?
晚上六点钟,在大家的热烈掌声中,财收处徐闻晨徐处带领着会计科长支渊、成本科长柯宝来、收入科长谈顺覃,一起出席了晚宴—原来的收入科科长、高级会计师昝晖去年已经退休了,谈顺覃顺势当了大科长—当然,尔仁还看见了会计科的娄双根、成本组的宫一飞、基建组的宁建皖,哦,还有湛副总的儿媳舒芙蓉,她已经接替谈顺覃升任收入科的副科长了。
娄双根、宫一飞、宁建皖、舒芙蓉都是省交通中专学校财会班的同届同学,其中娄双根、宫一飞、宁建皖毕业时被分到了升州各个公司,几年后陆续调到了省公司财收处。舒芙蓉因为是朱方人毕业就回了朱方公司,过了几年却被湛副总看中,收做了儿媳,调到了升州。
这几人当中,娄双根比较随和,舒芙蓉比较恬静,而宫一飞、宁建皖两个人都是臭脾气,一个爱理不理人的,一个是自以为是,脾气大大的。也不知道徐闻晨看中他俩什么了。嗯,他们的专业业务技术不错,目前这四人都是各个科的骨干,业务尖子。尔仁报送决算都必须要通过他们四位,娄双根跟尔仁的关系自是不用说;舒芙蓉因为是朱方出来的,也比较关照尔仁他们;尔仁以及其他报送决算报表的基层财收人员们唯独都害怕碰到宫一飞和宁建皖两个人。尔仁就算是在财收处助勤过的,这两人对他也是熟视无睹,我行我素的。决算报表如果发现了问题,要求修改,宫一飞是说了一遍后,不管你听得清、听不清就不再理会你了;而宁建皖说了一遍之后你还要问他,他马上会勃然发作,骂你一顿,就连尔仁也不例外,常常搞得尔仁嘴上委曲求全、奴颜婢膝,而其实心里是骂个不停。
晚上吃饭的时候,按照惯例和关系亲热程度,东线的东吴、梁溪、朱方以及中吴公司的几个人正好凑在一桌。
一桌十个人,只有储承鼎、祝延奇、尔仁以及东吴公司财收科的科长四个人是男的,而祝延奇和东吴公司的科长是滴酒不沾的,会喝酒而且好酒的只有储承鼎一个。于是,储承鼎不容分说,抓住尔仁就让他坐在身边倒上了杯酒,尔仁抗议也没有用。
徐处做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之后,晚宴就正式开始了,整个宴会大厅立马喧闹起来。尔仁这一桌自然在储承鼎的带领之下搞起了气氛,尔仁也被他灌了几杯—尔仁要不是想着要去敬徐处的酒,他是本不打算喝酒的。尔仁是最讲礼貌的,作为这个桌上的小字辈—比羿思仙资格老,尔仁学着储承鼎的样儿,一个一个开始敬大家的酒,先从领导开始再到主办会计,好在只有储承鼎喝酒,其他的几位不是可乐就是茶水,便也不要求尔仁的白酒下去多少了。
宴席进行了没多久,一些自忖自己有地位、有资格的人便端着酒杯开始去敬徐处了。储承鼎见了,首先去了;接着东吴公司的科长也去了。
邵灵弟对祝延奇说道:“祝会计,我们一起去敬敬徐处吧?”
祝延奇托了一下眼镜,为难地笑道:“邵科,你看我不喝酒……我就不去了吧?”其实,邵灵弟邵科也不喝酒的呀,主要是祝延奇不习惯这样的氛围,像这样的场合从来不愿意去敬领导酒的。
邵灵弟只得作罢,却对尔仁道:“那小余,我们去吧。”
“好的。”尔仁就等这句话呢,他很高兴。作为徐处欣赏的会计电算化人员,作为在财收处助勤过的人员,尔仁自认为自己是有资格去敬徐处酒的。何况,又是邵科叫了他的呢?——其实,尔仁是巴不得去敬徐处和其他领导的。
欢声笑语的宴会大厅里,作为汉吴省公司财收方面的最高领导,徐闻晨一直被各地公司的科长、主办会计们包围着,连邵灵弟都是等了一会儿,才有机会上前去敬酒的。
尔仁看见邵灵弟敬完了酒,刚想上前,却见她还拉住徐闻晨,又在讲诉要求增加人员的问题,邵灵弟再三强调祝延奇和杜德文明年就要退休了云云。徐处听了,微笑着点头表示知道了,但就是没有明确表态。
一旁的尔仁总不能呆站着,无奈,尔仁只能装着跟支渊和娄双根等人打招呼,先敬他们的酒。
尔仁谦逊地跟财收处的领导们寒暄着,毕竟尔仁在财收处助勤过,人头熟,除了宫一飞和宁建皖两人,其他人都是嘻嘻哈哈,很热情地打招呼、握手。当然,尔仁的眼睛余光时刻在盯着徐处呢。
眼见邵灵弟话语一顿,尔仁赶紧侧过脸来,笑迎徐处,生怕这时再被人插队去敬徐处的酒。
果然,徐处看见了尔仁,他一笑,对尔仁道:“小余也来了?”
尔仁想不到徐处主动跟他打招呼,忙把腰弯的弓度更大一些,谦卑地满面堆笑:“徐处,小余来敬你酒。”
“哈哈,我不喝酒的。”徐处晃了晃酒杯中的可乐,笑道,“小余,你不仅要在电算化上,在会计业务上也要争做一流啊!”
尔仁兴奋地满面通红:“徐处放心,我一定会的。”
“徐处”邵灵弟笑道,“小余跟着祝延奇当徒弟,会计业务提高很快。而且,小余学习很刻苦的,去年底自考本科一次就过了四门。”
“好!好!那就好!”徐处举起酒杯,笑盈盈地冲尔仁点点头。尔仁一个激动,端起酒杯就把里面的白酒喝光了。
“哦哟?小余酒量厉害的么?”徐处惊讶道。
“嘿嘿!”尔仁有点难为情的笑了。
第二天上午八点,汉吴省公司一季度决算会议正式召开,
决算会议当然主要是布置一季度的决算工作,上午是各个科室做各自决算布置,下午就是徐闻晨徐处的总结发言。
以前,尔仁参加这样的会议,散会无所谓早晚,大不了不回金牛而是住到朱方去。可是,他现在有了小薇了啊,他现在可不想一个人孤枕难眠地住到朱方冰冷的宿舍去了。
尔仁不指望坐两点多的317次火车,但还幻想着可以坐四点钟的503次慢车回家,可是,偏生今天徐处的话特别多,下午从一点半讲到三点还没有完—尔仁头一次对徐处心怀不满了。
尔仁心跳的频率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加快,直看到西铁城指针已经到了三点三刻—从交运宾馆到升州火车站坐汽车都要一刻钟呢!尔仁心里才哀叹一声:歇国!今天晚上不能回家了!
台下的尔仁垂头丧气,台上的徐处终于收尾了:“好,今天,我就简单说到这里,希望同志回去之后,认真按照今天的布置准备决算,按时保质保量地完成一季度决算!”
大家一阵热烈的掌声后,主持会议的会计科支渊科长接过了话头:“同志们,刚才……徐处做了重要的讲话……我们要……认真贯彻……坚决落到实处……好……今天的会议……散会……”
尔仁再看手表,已经是下午三点五十一分了。伤心加愤怒得想哭,就差一刻钟啊!就差一刻钟啊!不能回家了啊!
尔仁和祝延奇跟着邵灵弟坐上了四点半开往朱方的快车,祝延奇看着手中破旧的时刻表笑道:“今天时间正好,这趟车到朱方正点五点二十分。”
一听此话,刚才还垂头丧气的尔仁一下子激动起来。五点二十分?那不就是可以赶超503次慢车了吗?哈哈!天无绝人之路啊!上天保佑,这趟车可千万不要晚点啊!要晚点最好是503次火车晚点!
也许真的是在上天的保佑之下,尔仁一行果然在桥头站超过了503次火车,于五点二十二分抵达了朱方。下车时,尔仁跟邵灵弟说了,不出站了,直接在站台上转乘503慢车了。等了十分钟,503次终于来了。尔仁心里那个开心啊……
第二天尔仁上班,踏进朱方公司的时候,不知为什么,看见同事们惯常的笑容总是感觉透出一丝异样的东西来。到底异样在哪里,却又说不出来。
一走进公司办公大楼,就听见顾爱群在调度室朗朗的笑声,以及周围部下的说话声。最近这半个月,顾爱群似乎已经染上了伏亚盛的习惯,上班前先巡视一圈。
尔仁拎着热水瓶泡好开水,才走进办公室,就听见走廊里的姚仰军哼着“浪奔、浪流”的歌曲,喜洋洋地走进了办公室。尔仁心里一动,伏亚盛伏总到底什么时候退休?
稍后,宋红娟、阮姗姗等人进来了。宋红娟一进来,直给尔仁打眼色。尔仁会意,走进了机房。
路过科长办公室时,一眼看去,邵灵弟伏在台上,认认真真地看着昨天下发的决算布置说明,而姚仰军躺在椅子靠背上,两手大张,拿着报纸舒舒服服地在看着报纸。
几分钟过后,宋红娟手里拿着银行日记账以及一打会计凭证,走进了机房。
尔仁抬起头,眼神探寻着宋红娟。
宋红娟略微激动地走到尔仁身边,快速地说道:“昨天下午,省公司来宣布人事命令了。伏总到点退休,顾总升任总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