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等你啊！”应娟琴呵呵笑着说道，“第一次我带你到宣书记家，不是跟小薇她妈说好的么？”

“啊？”尔仁愣住了，他记得那一天，那个女孩明明在家的，但就是不肯下来，应娟琴只好与“宣师母”互相虚伪着说句客套话，说下回再来，而也根本没有说好星期天再去的啊。

应娟琴笑道：“明天你也可不要忘了，明天九点钟啊。我家里有点事，就不陪你去了，反正你也已经认识她家了。可千万别忘了啊。”

“姆妈”应娟琴走后，尔仁对郝慧珍说道，“明天我不去。”

“啊？别啊！”郝慧珍瞧着尔仁

“上个星期根本就没有说好。”尔仁叫屈道，“前一次去那个女孩就是不肯下楼来，怎么会约好呢？”

“康康”郝慧珍笑道，“咱们不管上个星期，今天应娟琴既然来，说明她们那边已经说好了，明天不会再豁边了。你就去吧。”

“我不高兴去。”尔仁有些赌气。

“去吧。”郝慧珍鼓动着儿子，“明天既然已经说好了，你就去一趟吧，不然，宣书记面上须不好看。再说，总要是看看的啊，说不定女孩不错呢，说不定上个星期有些误会，人家真有事呢？”

“姆妈！”尔仁有些不情不愿。

“看看！”郝慧珍笑道，“就去看看，反正就是见个面吧，要不要还不是看你自己么？去吧？啊？”

尔仁眨巴眨巴眼睛，心有不甘。

第二天，尔仁在郝慧珍的督促下，早早地就起了床。尔仁梳洗打扮吃早饭的时候，郝慧珍是千吩咐万叮嘱，对尔仁再一次说着相亲的注意事项。尔仁嫌烦，可是对母亲的这一片关心又实在不好说些什么，只得“嗯啊”地随口应着。

因为天上时不时地还下着小雪，所以，又在郝慧珍的催促下，尔仁只好提前出了门。骑在车上往宣书记家去的时候，尔仁忽然记起，今天可是“大寒”呢。半个月前，尔仁跟着应娟琴去宣书记家的那天正好是“小寒。”“小寒”那天吃了那女孩的一个闭门羹，今天呢？今天是“大寒”，不会遭遇到更惨的事吧？尔仁自嘲地摇了摇头，笑了起来。

不提尔仁脑袋里如何胡思乱想，到了塑料厂门口，待按照母亲郝慧珍的吩咐，在塑料厂门口的小商贩处买了点苹果，尔仁竟然有些畏惧起来，害羞之余，生怕今天再有什么不好的、更尴尬的结果来了。今天可是尔仁一个人上女孩家，尔仁心下打鼓，脸色绯红，鼓起勇气，七拐八之后，终于来到了宣书记家。

尔仁的自行车刚到宣书记家门口，就被宣师母看见了。

“啊！小余来了？”宣师母笑着首先打招呼。

“阿姨，好！”尔仁的脸涨得通红，有点怯怯的，赶紧欠身叫道。

“快进来，快进来吧。”宣师母笑着对尔仁招手，比起上次来，今天宣师母脸上的笑容好像特别和蔼。

尔仁害羞地进了屋，停好了自行车，就有点手足无措了。

“坐，坐啊。”宣师母微笑着让着座。客厅里，除了宣师母和尔仁，再无一人。没有女孩，没有宣书记，宣书记的母亲“亲娘”也不在。尔仁的心不由一沉，怎么？今天那叫“小薇”的女孩不会又不在吧？不会自己又唱了次独角戏吧？

“哦。”尔仁心下乱想着，乖乖地在八仙桌边坐了下来。他直感到脸上肌肉紧张，自己今天好像太木讷了一点，有点放不开，不会让宣师母看轻了吧？

宣师母说道：“你先坐啊，我给你倒杯水去。”

尔仁试图让自己轻松点，就想说句幽默话，给宣师母留下个好印象。尔仁一急，就说道：“我不是来喝水的。”闻听此言，正在倒开水的宣师母诧异地瞅了尔仁一眼，尔仁回过神，脸一红，哦哟，自己这算什么幽默的话啊！这给别人，给宣师母听见了不是要觉得自己是小孩子在赌气么？

“小余，喝水啊。”宣师母倒好了开水，也在尔仁一旁坐了下来。尔仁紧张得只知道点头，却不敢喝水。

宣师母仔细瞧着尔仁，问道：“小余，听说你在朱方交运公司工作？”

“啊！”尔仁点点头，忽然想起了母亲的叮嘱，尔仁忙又道，“可以天天坐火车回金牛的。”

“财收科工作？会计？”

“嗯。”尔仁应道，却又添了一句，“我主要负责计算机方面的工作。”尔仁将“计算机”三个字咬得很重。

宣师母仿佛对计算机没有什么特别的概念和兴趣，她只是“哦”了一声，又问道：“家里哥哥、姐姐都结婚了？”

“嗯。阿哥在湖滨工商所；阿姐在凰林布厂。”尔仁嘴上规规矩矩地答着，心里却在想，怎么还要盘问啊？应娟琴没有说清？还有老是宣师母在问话，那个女孩呢？那个叫“小薇”的女孩呢？

“哦！”宣师母点了点头，笑了起来，张口还要问，却听见门口有人连声呼唤，“玉荷！玉荷！”

“哎！桂芳！”只见宣师母答应着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原来，宣师母名叫“玉荷”呢。尔仁跟着往门外一看，只见一位胖乎乎的大婶笑眯眯地领着一位特别消瘦的小伙子走了进来。

“玉荷，我们来了。”大婶笑着走进了客厅，瞟了尔仁一眼，这位名叫“桂芳”的大婶胖乎乎的，脸蛋圆圆，眉毛八字，双下巴几乎都要垂到颈间，不像“桂芳”，倒像个“桂圆”，更像煞个国宝大熊猫。她身后的男子年纪跟尔仁差不多，只是身材单薄，瘦且矮，就跟一件发育不良就被人制作的人体标本一般的。

“好好，快坐吧。”宣师母“玉荷”开始给他们倒开水。

“玉荷，这就是小卢呢！”这叫“桂芳”的胖大婶笑着指着矮瘦小伙子介绍道。小卢？正像“芦材棒”！胖大婶说着话的同时，双下巴好像都在颤动着呢。

“噢！”宣师母端上了茶水，对小卢点点头，仔细瞧着。小卢尴尬地对宣师母笑笑，也不称呼一声。

怎么回事？这叫“桂芳”的胖大婶和叫“小卢”的人今天来干什么？尔仁瞧着这怪异的一胖一瘦之人，心里很是狐疑。

“玉荷，宣书记呢？”只听“桂芳”胖大婶问道。

“他？忙得很，今天厂里党支部活动。”宣师母不无讽刺道。

尔仁心道：怎么？宣书记又不在家？怎么两次都不在家？这么巧？

“噢，他是老党员，当然要去的。”“桂圆”笑道，又问，“小薇和小霏呢？”

“在楼上呢。我去叫她们下来。”这次宣师母爽气得很。可是，尔仁心里却不舒服。“桂圆”和“芦柴棒”这是怎么回事？也是来相亲？跟谁？总不至于是“小薇”吧？

尔仁有些敌意地盯了一眼“芦柴棒”，却没曾想“芦柴棒”也正恶意不快地瞅了过来。一时间，在空气中，两人眼神简直要冒出争斗的“嘶嘶”声来。

“小卢”“桂圆”瞄了尔仁一眼，关照着“芦柴棒”，“小卢，放松一点，嘴巴甜一点。”

“芦柴棒”“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收回了瞪着尔仁的眼光。

这次很快，宣师母才上去一会儿，楼梯口就传来“笃笃”的高跟皮鞋声。楼下客厅坐着的三人不由自主地仰视着楼梯口。

从楼梯口下来三人。首先下来的当然是宣师母，跟着宣师母后面的，是一位有着“小鹿纯子”披肩发的女孩，只见她似乎划了淡妆，一双含情目似笑非笑，边走边时不时地偷眼打量着尔仁和“芦材棒”，丹唇未启却仿佛在羞笑。个子高挑，足有一米六五。女孩上着高领的紧身粉黄色线衫，下着一条白蓝牛仔裤，脚蹬一双翻毛高跟皮鞋，越发把她窈窕的好身材显露出来，好一个漂亮的女孩！最后下来的，是一位清秀的女孩，瓜子脸蛋没有化妆，有着一头“清汤挂面”般的黑发，穿着一身白色碎花的棉衣，个子虽也没有前面的女孩高挑，却也身材匀称，曲线玲珑，颇有点清纯柔弱的邻家女孩气息。她也不敢乱看，只是低着头，跟着前面的女孩，走下了楼梯。

不知怎么，尔仁觉得口干舌燥，心猛地“咚咚”狂跳了起来。在这里，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和意想不到的时间，居然能遇见意想不到的妙人儿。

“小薇！小霏！”“桂圆”拍着手，冲着两位女孩不由哈哈大笑。

“阿姨！”、“阿姨！”尔仁搞不清哪个是“小薇”、哪个是“小霏。”只见两人一起向着“桂圆”打着招呼。

“来，小薇！小霏！认识一下。”宣师母指着尔仁和“芦柴棒”介绍着，“这是小余，这是小卢。”

然后，宣师母又指着披肩发女孩和“清汤挂面”女孩分别为尔仁和“芦材棒”介绍道：“这个是小薇！这一个是小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