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仁冷冷地瞅了屈伟良一眼，拿着自考书转身就进了机房。可是，坐在机房，尔仁又怎么看得进去书？心里早有不祥之感，可是真的得知自己没份早一年加工资，尔仁还是感到十分的失落和郁闷！

奶奶的熊！尔仁一把把自考书扔在电脑桌上，索性不看了！这次，自己怎么会没有提前一年加到工资呢？是什么原因？元志翔那个混蛋么？这个屌人啊！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跟自己过不去！别说姆妈跟他没过节，就是跟姆妈之间有过节，可是也跟他这个做儿子的不相干啊！元志翔心里可是太阴暗了！不过……自己还能怎么样？去吵去闹？跟杜德文一样？别说自己没有杜德文那个资格，就是自己的性格也不是那样啊？算了算了，就算又一次被元志翔害了一把吧。记着，永远记着今天这一件事！

尔仁脑袋里一片混沌，只有生气、郁闷……

也不知过了多久，尔仁在机房里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四十分，到了饭点了。尔仁嘴里嘟囔了一声，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准备去食堂吃饭。

“邵科，我跟你说个事，我有一个想法。”尔仁才要推门出去，却听见科长办公室里师父祝延奇的声音。

尔仁听见祝延奇和邵灵弟在说话，鬼使神差的，尔仁停下了脚步。

“啊，祝会计，你说，你说。”邵灵弟对祝延奇说道。

“邵科，第一年增资的名单确实有我。但是，我已经考虑了很久了。老杜呢……做事撒野归撒野，太过分了一点。可是，邵科，你知道的，老杜的家庭困难在我们公司都是数得上号的。他儿子眼看就要三十了，到现在还没有娶上媳妇呢。”祝延奇诚恳地说道，“邵科，我想去人劳科说说，就把我的名额让给老杜吧。不管怎么说，我的情况都要比祝延奇好不少。”

“啊？”听声音，邵灵弟明显地惊呆了。机房里的尔仁也是一愣。祝会计居然想把名额让给杜德文？让给一向挤兑他的杜德文？这可不是小钱呢！

只听邵灵弟委婉地说道：“祝会计，这个名单可不是我们财收科制定的，而是公司根据绩效考评办法公平公正搞出来的，你可不要有其他想法……再说，祝会计，你家的情况我也知道……”祝会计的家在曲阿农村，一家四口，老伴在家务农，大儿子高中毕业，已经结婚，写得一手好字，却只能在乡办企业工作，小儿子尚在念高中，好像成绩也不是太理想。

“邵科！你别误会，我一点儿也没用其他想法。我刚才说了，我不是一时冲动，而是长时间的考虑了，这完全是我自觉自愿的。本来，我自己想找机会去找元志翔的，可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所以……”

“那……你家里头……”邵灵弟又问。

祝延奇笑了：“其实我已经做好我家老太婆的思想工作了，她同意的。”

邵灵弟“啊”了一声，愣了好久才说道：“祝会计，你这样的高风亮节……”

“啊哈哈，邵科，邵科，你可别这么说”祝延奇笑道，“谁都有难事，互相帮助，互相帮助，这没有什么的。”

“好吧”邵灵弟下了决心，“那这样吧，祝会计，我去找元科，代表财收科去找元科……说不定还要经过公司领导同意呢。”

“好的，那就谢谢了。”

“祝会计，什么话！”邵灵弟也笑了，“应该是我谢谢你呢……”

听到这里，尔仁就没有必要听下去了，尔仁轻手轻脚地开启了通向走廊的门，去食堂吃饭去了。

一路上，尔仁感叹不已。作为文革前的大学生，自己这个师父在工作上是一贯的兢兢业业的，可是在为人处事上，一直是抖抖索索、胆小不多事的，甚至，还被尔仁认为做人有些窝囊。不是么？在财收科，祝会计从来不为自己的个人利益多说一句话还罢了，还经常被杜德文嘲笑讥讽，杜德文对他是能压一头就压一头，能占一分便宜就占一分便宜的。祝会计从来不生气，顶多就是笑笑，默不做声。这祝会计啊，真的是以德报怨啊！不过，祝会计能对杜德文这么做，尔仁自己对屈伟良却做不出来这样以德报怨的事情来，凭什么？今天祝会计对杜德文这样，杜德文会感动么？今后杜德文也会反过来对祝延奇这么谦让么？杜德文不会，屈伟良也不会！既然如此，又何必去做《农夫与蛇》当中那个迂腐的农夫呢？尔仁不觉得睚眦必报有什么不好，因为他觉得自己从来不搞事，从来不事先侵害人家，但是如果自己被被人侵害了，他自己也肯定不会买账的。此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不犯人。尔仁对于毛。主席的这句话是很是推崇的。不过……尔仁叹了一口气，这次自己的分数虽然有六分，可是，还是没有能够提前一年加到工资，尤其是败在屈伟良手上的……唉……没办法……

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邵灵弟推开了机房的门走了进来。

“小余！”

“啊，邵科！”听见邵灵弟进来，尔仁连忙放下手中的自考书，站了起来。

“小余”邵灵弟也不坐下，就往尔仁边上一站，说道：“有个事给你说一下。”

“邵科，你说。”尔仁连连点头。邵灵弟亲自跑到机房来，他以为邵灵弟有什么大事情要吩咐他去做。

邵灵弟微笑地瞧着尔仁，不说话。尔仁倒有些局促不安了。

邵灵弟开口道：“小余啊！这次加工资你的绩效考评分也不错，和小屈都是积六分。可是，你还是在最后一年才轮到加工资……你可不要有什么想法啊。”

“啊……没……没想法。”尔仁一愣，没有想到邵灵弟是来跟他说这件事，他勉强地答道。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他怎么会没有想法？他是大大的有想法！什么叫绩效考评？重点是对德勤能绩的考评啊。而尔仁自己的分数大多不是自然年份增长的工龄分，而是参加省公司业务技能大赛获得第一名的加分。既然是这样，那么，自己这六分的含金量就要大于屈伟良主要是工龄分组成的考评分。所以，尔仁认为，如果绩效考评是名副其实的话，那么就应该是自己胜出，轮到自己而不是屈伟良在第三年就加到工资。

邵灵弟又笑了，好歹也是老科长了，她怎么会看不出尔仁的言不由衷？“小余，刚刚我去人劳科找他们元科了，把你的事跟他反映了一下，聊了聊。”邵灵弟说道。

“啊？”尔仁又惊又喜，一阵感动，这是自己想做而没敢做的事呢！没想到邵科主动为自己出面去找元志翔了。

“不过”邵灵弟略带歉意地说道，“元科解释说，凡是出现平分的现象，一律按照工龄大小、入公司时间先后来择取。”

“噢……”尔仁再一次深深地失望了。奶奶的熊，元志翔他自己说了算啊？狗东西就是要搞自己啊！什么叫绩效考评？难道绩效考评的意思你这个人劳科长都不知道吗？尔仁腹议着，可是看到邵灵弟一副期盼的模样，尔仁马上就醒悟了过来，“谢谢邵科，谢谢邵科……没关系的……我知道的……我没事的……”真的没事吗？这句话连尔仁自己也不相信！

邵灵弟瞧了瞧尔仁，又道：“小余……这件事没有帮到你……不过……我希望你眼睛往长远看……”

听到邵灵弟这么说，尔仁心里有些安慰，他脸一红，低声道，“我知道的，邵科……谢谢邵科。”

邵灵弟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她微笑着冲尔仁点点头，抽身回她的科长办公室了。

邵灵弟回去了，尔仁立在原地，还在郁闷当中……我的五百零四块……我的四个月工资……唉……

“救命啊！救命哪！”忽然，一声声凄厉的呼救声，响彻云霄。正沉浸在胡思乱想当中的尔仁浑身一抖，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心猛地“咚咚”狂跳了起来。怎么回事？谁在喊救命？怎么会有人喊救命？

“救命啊！救命啊！”又是几声救命声。是她？傅雅媞？尔仁毫不迟疑，跑过去就打开通向走廊门，冲进了人劳科。

只见人劳科里，一个穿着一件已经洗得泛白的黄军装的干瘦中年男子脸涨得通红，一边双手紧紧楸住元志翔的领口死命把他往窗口拖去，一边不住地癫狂地叫道：“我要弄死你！我弄死你！跟你同归于尽！同归于尽！”元志翔双手也楸住对方的两手，但已经吓得脸色煞白，只是颠三倒四地叫一句话道：“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尽管那中年男子干瘦矮小，而元志翔却是长得白白胖胖，高高大大。但不知道是那个干瘦男子是真的在拼命，还是元志翔已经吓傻，反正尔仁进来人劳科的时候，人高马大的元志翔居然就一步一步地被干瘦男子已经拖到了大开着的窗户口了，身体已经被干瘦男子楸住拼命往窗外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