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仁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不可思议，真的不可思议。”他没有想到机关会这么复杂，而且复杂到这种地步。

康慧瞧着尔仁，没有言语。

“对了，康慧，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尔仁现在对康慧又是佩服又是惊讶。别看康慧平时嘻嘻哈哈，吃吃喝喝，可有心思着呢。

“呃……”康慧脸一红，看着尔仁，居然口吃起来，“不是……不是跟你说了么，我也就是猜猜的，猜的。”

说话间，尔仁和康慧已经来到了办公大楼的门口了，迎面就碰上了伍元庆和庞莉莉。

伍元庆出其不意地见到尔仁和康慧，猛地就收住了脚，继而一想不对头，小黑脸微微泛红，敞开喉咙就直叫道：“余尔仁、康慧，你们早啊。”

早你奶奶个熊！尔仁心里骂道。但是不管怎么说，伍元庆主动跟自己打招呼了，自己也不能把什么都摆在脸上。尔仁努力展颜笑道：“早啊，你们早啊。”

康慧见到伍元庆，“哼”了一声，板下脸来。“我有事的，先走啊。”康慧又像对尔仁说，又像对庞莉莉说道。康慧说完，不待尔仁答应，一扭身就走进了办公大楼。

庞莉莉不知是否经过男欢女爱的滋润，越发打扮得漂亮。大眼睛先瞟了一眼尔仁，又赶紧偷望了一眼伍元庆，见伍元庆没有注意自己，就又对康慧的背影撇了一下嘴。

“我跟余尔仁说会儿话。”伍元庆对庞莉莉吩咐道。

“噢。”庞莉莉不情愿地答应着，又瞅了一眼伍元庆，她有些莫名地担心。但伍元庆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她也只好听话。

伍元庆换了一副脸孔，笑着对尔仁道：“余尔仁，来来，我跟你说个事。”

说个事？说个什么事？尔仁撇了他一眼，没动。

“来啊，来。”伍元庆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回头看尔仁没有跟上，赶紧向他招招手。

尔仁这次不紧不慢地跟着伍元庆来到办公楼的一角。

“妈的。”伍元庆把尔仁拉在一边，马上怒气冲冲地说道，“余尔仁，昨晚党支部支委会开会，我们俩个人都没有被通过列入入党积极分子。”

“啊？真的？”尔仁假装惊愕道。

“你不知道？”伍元庆似乎有些意外。

“嗯，怎么回事？”

“操他妈的。”伍元庆见左右无人了，恨恨地破口大骂，“不知道是哪个混蛋，说你我两个这个缺点，哪个问题，说是不符合条件，就是坚决不同意。妈的，老子都没有得罪过他啊。”

“啊？是谁啊？是谁奶奶的这么混蛋？”尔仁也痛快淋漓地骂着，尤其是骂着眼前的这个混蛋。

“呃……不知道。”伍元庆一滞，说不出来了。不过，他又说道，“反正有人啊。余尔仁，你想想看，机关还有谁比我们更符合条件的？我们可是机关团支部正副书记啊。可恨有些人就是要鸡蛋里挑骨头。他妈的！”

哦，这伍元庆是来示好，来统一战线了。奶奶的熊，你今天幸亏也同样是没有通过，要是你通过了，说不定现在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对着我偷笑呢。

“是呀，这些人专门干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造谣生事，颠倒黑白，无所用不极。”尔仁指着和尚骂贼秃。

“是的呢，是的呢。”伍元庆连声应道，浑不以为是在说他。

这家伙，厉害！尔仁不由佩服起他来。伍元庆心里素质又上了一个新台阶了啊。

尔仁上了三楼，却见康慧站在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前在等他呢。

“他什么事啊？还有脸来找你么？”康慧悄声问走进的尔仁。

“昨天的事情。”尔仁简短地说道

“哼！贼喊捉贼。”康慧恨道。

“我办公室去了。”尔仁不想在走廊里跟康慧多说话。

“喂……”康慧见尔仁要走，忙叫住他，脸一红，娇羞道，“你……今天真的不会去么？”

“啊。”尔仁点点头，笑眯眯道，“我们跳舞去？还是？”

“我不大喜欢跳舞。”康慧摇摇头，热切地瞧着尔仁，“我们……去看电影吧？”

“好呀。”只要康慧高兴，尔仁随便。

“中午我去买票。”康慧高兴地说道。

“不不，怎么你买？我买。晚上我们去的时候再买。”约会，怎么能让女孩子花钱？

“禹大妈让今天上街买办公用品的。你中午要看书复习的，还是我去买吧。”康慧善解人意地说道。

尔仁看着康慧，不坚持了。他正要说话，却似乎听到楼梯口有人说话的声音。尔仁冲康慧笑笑，点点头，回自己的办公室了。

尔仁还是第一个到了办公室。天气渐渐热了，尔仁拖地拖得也更勤了。

“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尔仁才把机房和科长办公室拖好，要开始拖成本会计组办公室的时候，就听见姚仰军又哼着《上海滩》从走廊往财收科办公室来了。奇怪，本来每天姚仰军总是踩着点来的，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居然还哼着歌！哼哼，只是你别高兴得太早了。

尔仁不欲与姚仰军碰头，更不想叫他。于是就转到房间里面的墙角去拖地。姚仰军一进办公室，歌声嘎然而止。尔仁直感觉姚仰军得意的目光围着自己的身影转。尔仁一声不吭，背对着姚仰军，卖力地拖着地，压着、揉着、接打着。仿佛，这地就是姚仰军的化身。

姚仰军故意大声又哼了起来，“浪奔，浪流…”着走进了科长办公室。尔仁又好气又好笑。这姚仰军怎么像个小孩子？真太没有水平了。

上班不久，邵灵弟走进了机房。

“小余。”邵灵弟叫着，随手关上了机房门。

“邵科。”正在帮祝延奇输凭证的尔仁抬起了头。

“来来来。”邵灵弟冲尔仁招招手，拉过一张电脑椅，在旁边坐下。

“小余。你的入党积极分子没有过，是吧？”邵灵弟严肃地说道。

说起这个话题，尔仁就是一肚子气。尔仁板着脸，摇摇头，没用言语。

“小余，想必你也已经知道是什么人反对你，为什么反对你。”邵灵弟看着自己的爱将，努力压制住愤愤不平，安慰着尔仁道，“我只是代表财收科和我自己，跟你说几句话：第一，你是好样的，各方面都已经够得上入党积极分子的条件，我支持你。第二，我会向领导和党组织推荐你，并且我会反映一些不正常的情况的。第三，你要相信领导，相信党组织，你不要灰心，要继续努力，保持目前的状态，愈干愈好。个别人的做法最后只会是自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知道吗？”

“噢。”尔仁黯然地点点头，瞧见邵灵弟热切的神情，尔仁又补了一句，“谢谢邵科，我知道的，我会努力的。”

“嗯。”邵灵弟说着站了起来，拍拍尔仁的肩膀，悄声说道，“有我呢，我会帮你的。”

尔仁再次说道：“谢谢邵科。”

邵灵弟略略轻松了一点，笑着点点头，出去了。

尔仁瞧着邵灵弟的背影，很感动邵灵弟今天的谈话。不过，尔仁对邵灵弟刚才对他描绘的前景还真有点怀疑。就凭邵灵弟？如果真想她说的那样，她何至于现在在财收科搞不定？何至于姚仰军嚣张跋扈如斯？

唉，走一步算一步吧。不抱太大希望，但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