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好好说嘛！”一直没有言语的余天赐，不满地说着，拉拉失神的郝慧珍，示意她坐下。

郑母翻了翻眼，盛气凌人道：“我跟你糟老头子没话说，我要跟你老婆说，跟你宝贝儿子说！”

“你！”余天赐怒视着郑母。

尔仁忍住气：“阿姨，您还是先坐下来吧。”他又对父亲道：“爸，你还是先回房吧。”

郝慧珍无力地挥挥手：“老头子，你身体不好，先回房躺躺。小芸姆妈，请坐下来。康康，你去给你阿姨倒一杯茶。”

尔仁倒了一杯绿茶过来。

郑母盯着尔仁看了看，开门见山地对郝慧珍道：“我今天给你坐下来讲，就是告诉你一件事：让你儿子对我女儿死了这条心吧。”

尔仁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咚咚地跳。

郝慧珍皱着眉，道：“小芸姆妈，孩子们的事，我们做大人的还是不要管太多。再说，你女儿也是很喜欢和我儿子在一起的啊！”

郑母陡然提高了声音：“那是她昏了头！”

她激动拍着桌子，道，“我多好的一个女儿啊，从小她就听话、孝顺、成绩好。可是你儿子呢！高中就早恋，到了大学还受过处分！自从我女儿被你儿子骗了，她就昏了头！不但瞒着我们跟你儿子来往，这一个月居然还骗家里，说是报到上班了！要不是我有事提前回来，要不是我一下火车先到大酒店去找她，我还不知道她居然敢这么欺骗家里！看看，我女儿跟你宝贝儿子在一起后，都变成什么样了？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她还要不要事业？要不要前途？”

“小芸姆妈，你话不能这么说。我儿子大学受处分，还不是为了你女儿？你女儿跟我儿子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好？他在学校里是学生会干部、文学社负责人！他写的文章连《中吴日报》都登过！再说了，你女儿是很优秀，优秀的人看上的人会差么？”郝慧珍也激动起来了，她听不得有人说她儿子不好，哪怕对方是小芸的姆妈。

“哦？你儿子受处分倒赖上我们家小芸啦？原本她一直都很听话，是我们家小芸上了你宝贝儿子的当！是他耍手段欺骗的！”郑母咬牙切齿地指着尔仁叫骂道。

“小芸姆妈！”郝慧珍气的满面通红，就要发作。

“姆妈——”尔仁渴求地看着郝慧珍，乞求她不要把话说僵！

郝慧珍看看儿子，忍了好一会，才舒了一口气，缓缓地道：“小芸姆妈，年轻人谈恋爱，我们做父母的要引导而不要阻扰，要不是你们不同意，小芸何至于要瞒着你们呢！”

郑母气道：“什么？什么？我们不同意，她就可以欺骗父母？你们又是怎么引导的？啊？就这样，就这样……啊，在这里一个月？”郑母又拍起了桌子，“我告诉你们，要是小芸有什么，我绝对饶不了你们！”

郑母也涨红了脸：“你们家宝贝儿子有什么资格跟我家小芸谈恋爱？啊？要人品，受过处分；要文凭，还是个大专。”郑母轻蔑地指着客厅的八仙桌、宁波床、一对破沙发，“要家景，空空如也！还有你儿子分配的什么单位？还在朱方，还是交通运输公司，不就是卖苦力的装卸工么？你们知道么，我们家小芸我从小娇生惯养，从没有吃过苦，从来是穿的新衣，从来是穿的皮鞋，从来住的是楼房！就你们家这个条件，还想找我们家小芸？”

“小芸姆妈！”郝慧珍气咻咻道，“我家儿子单位是国营企业！而且他们是谈恋爱，不是谈生意！我们……”

“姆妈！”尔仁再次阻止姆妈。郝慧珍看看儿子，痛心而不甘地闭上了嘴。

“阿姨！让我说说我的心里话，好么？”尔仁恳求地看着小芸姆妈，“阿姨，您刚才评价我，说的都对。我是受过处分，可那是我对小芸爱的体现；我是大专，但我过几年，我一定会把本科文凭拿给您；我们家条件是不好，可是到了单位，我一定会好好干，一定争取出人头地，我发誓不会让小芸跟着我受苦；我现在是在朱方交通运输公司，但是我一定会争取尽快调回中吴来。只希望您能同意我和小芸在一起！我一定……”

郑母不耐烦地打断尔仁的话，说道：“你这些话，对我没用—我不要你表决心——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芸误入歧途！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跟你跳入火炕受苦！我要小芸踏踏实实地过幸福日子！我们小芸要找的是门当户对的好人家！——你刚才的一番话，不觉得你是在画饼充饥么？”

尔仁苦苦哀求道：“阿姨，我和小芸在一起整整三年了呀，我们是深深相爱着的啊！”

郑母讥笑地看着尔仁：“爱？你懂什么是爱？你又有什么资格去爱？如果你真的爱小芸，那就给我离她远远的！让她听父母的话！”

尔仁绝望地看着郑母，他忽然激动起来：“阿姨，那您说，您要我怎样？只要您允许我和小芸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答应您，我，……我可以给您立下字据！阿姨，好不好？”尔仁强忍住自己的眼泪。这铁石心肠的小芸姆妈啊！

郑母很干脆地回绝道：“不好！我跟你讲最后一句：你给我离她远远的，你想要跟小芸在一起”郑母牙齿缝里挤出这样的几个字，“除非我死了！”

不知道郑母是什么时候走的。尔仁和郝慧珍失魂落魄地相向坐着。

“康康，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郝慧珍沉默了好一会，红着眼睛说道。

“妈”尔仁看了一眼母亲，尔仁用手捧着深深低下了的头，“让我再做做小芸姆妈的工作吧！”

“她妈这么看不起人！”郝慧珍愤愤不平道，甚至她都有种被侮辱的感觉。

尔仁长吁了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决定：“妈，我明天去找小芸！”

“康康。”郝慧珍小心翼翼地看着尔仁的脸色，“康康，小芸明天就上班了，你可要注意方式方法啊，否则她父母更要……”

尔仁看着自己的母亲，“妈，你放心，我自己有数的。不会影响她工作的。”

“康康，现在关键是小芸的态度。只要小芸能够坚持住，她父母反对也没用的。”郝慧珍提醒自己的儿子。

尔仁点头道：“我知道的，所以我要去找她。”

郝慧珍握住儿子的手，泪眼模糊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小儿子，哽咽道：“康康，是妈没用，连带着叫你给人家看不起。”

尔仁眼泪一下就下来了，他紧紧拉住郝慧珍的手，吼道：“姆妈，你瞎说什么呀！你是我姆妈呀！”

尔仁思前想后，为了不影响小芸的工作，决定还是中午先去打个电话给小芸。

中午，尔仁跟着母亲郝慧珍来到郝慧珍上班的办公室，对值班阿姨打了个招呼，就拨开了电话。金牛的电话仍是接线式的四位数电话号码，费了3分钟，尔仁才打到了大酒店总台。谁知，接电话的说不认识郑沁芸。尔仁想了一下，灵机一动，再打大酒店人劳科。

接线员说大酒店没有人劳科，只有人力资源部，尔仁也不知道“人力资源部”是干啥的。不过，这次运气真的很好，打到了大酒店人力资源部，马上就回答说有郑沁芸这个新来的大学生的。尔仁脸涨得通红，心不由狂跳起来。

极其紧张地等了1分钟，尔仁就非常清晰地听到了熟悉的甜美的朝思暮想的声音：

“喂，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