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儿干要塞城下,黑压压的人头攒动,满眼皆是腾赫烈军士兵,投石车阵地上,几百架投石车仿佛一只只巨大的手臂望天高举着。
“放!”
随着百夫长一声高喊,巨石落下,木臂徒然弹出,铁网中浇了火油燃着的石块划着弧线如流星雨般向城墙上投下。守城的汉拓威官兵在城墙上四下奔跑躲避。然后几百架投石车此起彼伏的发射,燃着火油的石块如雨点般在城头落下,转瞬间目标城墙上已是一片火海!
“必胜!必胜!”阵前的腾赫烈千夫长举着弯刀高呼,无数官兵也举着武器跟着高呼,耀眼的弯刀如草叶般密密麻麻……
“弟兄们,冲啊!”
随着千夫长们的命令,黑压压的阵列开始向城墙边推动,人群中一列列二十人一组的战士扛着长长攻城梯向城墙上靠近。城墙下长长的攻城梯竖起,搭上了城头。一个个手持盾牌,口噙弯刀刀背的士兵飞快的沿梯而上。城下弓箭兵以百人一群,举着长弓向城头仰射……
“军团长大人,今天的战况怎样?”看着费德洛夫走进屋子,托斯卡纳亲王与首席参军奥兰多不约而同的齐声问道。
“很不乐观!”费德洛夫铠甲上满是黑烟的熏痕,他满脸疲惫地道:“敌军攻城攻得十分急,城墙被腾赫烈军几次登城成功。我紧急投入了五个千人队上城墙死战,直到天黑才勉强将敌军赶了下去。唉,殿下,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要塞就会守不住了。”
托斯卡纳与奥兰多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
费德洛夫看了看两人,叹了口气道:“黑石关那边如何,来信了没有?”
托斯卡纳一言不发地把几张信纸递给费德洛夫,费德洛夫急切地展开信纸观看,只片刻眼神就暗淡下来,唇角一撇讪讪地笑道:“我们真是可笑啊!明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却还是要自己骗自己!我只恨我们当初怎么会答应了他们的任免令!”
三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费德洛夫道:“独山那边呢?伊诺答应出兵救援了吗?”
托斯卡纳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以为呢?”
费德洛夫恨恨地骂道:“这头狐狸,这回我与他不共戴天!”
托斯卡纳默然了良久,突然启齿道:“老友,这里也没有什么外人,我有些说不出口的想法想和你谈谈。”
“什么想法,您说!”费德洛夫抬起头看着他道。
托斯卡纳看了看奥兰多,奥兰多默默地点点头,托斯卡纳方才转头对费德洛夫道:“老友,援兵现在是肯定不会有了,要塞也迟早会被攻破!我想对于战争我们已经尽力了,再战下去也只是徒增伤亡而已,我想——我想我们不如派人与腾赫烈人接洽一下。”
“什么?你们要——”费德洛夫瞪大了眼睛,他心中明白所谓的“接洽”是什么意思。
“不!”托斯卡纳马上道:“不是投降!我们设想是用兀儿干要塞做交换,请求腾赫烈人放我们南下。只要我们能活着逃出去,有二王子殿下给我们做后盾,无论是阿瑟还是伊诺,我们想怎么整治就怎么整治,一定能痛痛快快出了这口恶气的。”
费德洛夫只稍微一转念头就想通了,保存下来的全是他近卫军团的官兵,这样的条件怎么可能不答应呢?三个人经过一番商议,由奥兰多做为谈判的密使,深夜下城墙进入了腾赫烈的营区。
奥兰多去得快,返回得却不快,第二天凌晨才返回了要塞。
这一夜,托斯卡纳与费德洛夫也是相对枯坐,心怀忐忑,一夜未眠,听亲兵报说奥兰多回来,急忙传进。
“怎么样?那边怎么说?”待奥兰多坐下,托斯卡纳与费德洛夫紧张地问道。
奥兰多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水,感叹道:“那边答应了!不过条件不单只是我们让出兀儿干要塞。”
托斯卡纳与费德洛夫都长松了一口气,接着急忙问道:“他们还有什么条件?”
奥兰多道:“十一师团上次在浑水滩抓获了腾赫烈元首勒卡雷的公主,这回又在出援的交战中抓获了腾赫烈的王子伽洛尼。腾赫烈方答应只要我们能够交还他们的王子与公主,并让出兀儿干要塞,就可以放我军安全离去。”
“这么大的事却不上报!阿瑟这个老家伙瞒得我们好苦!”费德洛夫气得大拍桌子。
奥兰多歇了半天才平缓下来,端着荼杯插话道:“这次腾赫烈军给了我们二十天的宽限,如果在二十天内交不出腾赫烈的公主与王子,就要血洗兀儿干要塞。阿瑟敢明目张胆地不听令来援,已经是铁了心的要与我们做对了。他们一开始就把这件事隐瞒下来没有上报参军司,这种时候向他要人肯定更加不容易,这件事我们还得想点办法才是。”
托斯卡纳叹道:“是啊!要是这两名人质在我们手中就好了,现在想向阿瑟要人恐怕要费一番周折。这事事关我们要塞上上下下的生死存亡,又只有二十天期限,一定不能办砸了才好。”
几个人都陷入冥思苦想之中,良久,费德洛夫一拍大腿叫道:“我有个人选!交给她办一定能成功。”
“谁?”托斯卡纳与奥兰多齐声问。
“白鸥师团师团长梅亚迪丝!”费德洛夫兴奋地道:“白鸥师团与十一师团合作作战多次,梅亚迪丝与十一师团高层之间的关系十分良好,如果派她出马一定能够说动阿瑟放人。”
接下来,奥兰多又秘密进入腾赫烈军大营,取得了腾赫烈军的暗中允准。
第三天早晨,兀儿干要塞的城门缓缓开启,一支穿着银红披风的骑队从放下的吊桥静悄悄地驰出。城外的腾赫烈军官兵静悄悄地看着汉拓威骑队从他们防区经过,却默契地没有进行任何阻拦。
梅亚迪丝与她的银鬼面卫队每人都备了三匹坐马,一路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路,于第七天到达了黑石关要塞的城门之下。
“姐姐!”在军团部外一看到梅亚迪丝,珀兰就扑过去抱住了她。
张凤翼跟在后面真诚地微笑道:“蕾大人,你来得太好了!兀儿干要塞被围,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与银鬼面卫队的姐妹们了。”
“谢谢你的担心。”梅亚迪丝露出仪态万方的微笑,“凤翼大人,你本可以拯救困在兀儿干要塞中的所有官兵的,就看你愿意与否了。”
“哈哈,蕾大人与姐妹们马不停蹄的跑了一夜了吧!”张凤翼打着哈哈转移话题,“这回一定让我尽尽地主之谊,我这就给大家安排住处,为姐妹们接风洗尘。”
“让凤翼大人费心了。”梅亚迪丝应道,虽然知道张凤翼在避重就轻,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详谈的时候。
张凤翼与珀兰亲自操办,为银鬼面卫队的女兵们安排了营房,战马安排马厩,接着又在城中酒店订了丰盛的美餐款待了银鬼面卫队的女孩们。酒席上,张凤翼着力卖弄,笑话一个接一个,逗得女孩嘻笑不止,一顿饭宾主尽欢。
待女兵们都回营房梳洗休息了,梅亚迪丝对张凤翼说:“凤翼,有没有空?我希望与你谈谈?”
张凤翼笑道:“我的时间有的是,不过你连赶了几天的路,难道不需要休息休息吗?”
梅亚迪丝笑道:“心中有事,睡也睡不安稳的。”
张凤翼一笑道:“那好吧,要不到我的师团部?我也想听听兀儿干要塞的战况呢!”
张凤翼把梅亚迪丝请到自己营区的办公处内,一盏银灯,执勤的亲兵端上两杯清茶,两个人促膝而坐。
张凤翼笑道:“蕾大人,是什么事让你睡不安稳非要今晚说的。”
“凤翼,现在你也是师团长了,你我现在是平级,我的年纪说不定还没有你大呢,你就叫我蕾或梅亚迪丝好了。”梅亚迪丝笑着说:“毕竟我们是朋友嘛!”
“蕾小姐,梅亚迪丝小姐。”张凤翼深深地凝视着梅亚迪丝轻声念道:“呵呵,你知道吗?我早就想这样称呼你了。以前虽然也能这么叫,却总名不正言不顺。”
张凤翼那灼灼的目光令梅亚迪丝心中感到一阵悸动,她脸颊染上了红晕,有些幽怨地提醒道:“凤翼,我们是朋友?”
张凤翼突然伸手抚在了她纤长的手背上,带着傲岸道:“每个人的身份都在不停的变化,你我不会总当朋友的,我会一天比一天更配得上你!”
梅亚迪丝的脸颊彻底羞红了,别过脸隐隐哀求道:“凤翼,我们是在谈公事的。”
张凤翼坐直身子,脸上带着笑道:“好吧,那就谈公事吧!”
梅亚迪丝深吸了一口气,平稳一下心情道:“这次我来是奉参军司的命令要把伽洛尼王子与妮可公主接回兀儿干要塞,希望你能答应把人交给我。”
张凤翼想了一下笑道:“我抓住伽洛尼的事在黑石关要塞都是个秘密呢!不知参军司的大佬们在被围的兀儿干要塞是怎么知道的。”
梅亚迪丝语气一滞,有些勉强地道:“这事我也不清楚,只是费德洛夫大人与托斯卡纳亲王在命令中这样交代的。”
张凤翼有些鄙夷地笑道:“这个消息十有八九是腾赫烈军告诉参军司的密使的,看来参军司已经与腾赫烈人秘密接触过了。交还两名重要人质可能是腾赫烈人提出的交换条件吧!”说罢看着梅亚迪丝,“蕾,你知道为什么派你办这件事吗?他们知道理亏,他们知道解释不过去,只好请你出马打感情牌了。”
梅亚迪丝有些为难地道:“凤翼,参军司对你们十一师团的种种不公正对待我都看在眼中,不过世间的事真正公平的有几件呢?毕竟托斯卡纳亲王是袤远帝国军的领袖,他代表陛下统领诸军,面对这样的权势,隐忍生存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可是亲王想与敌军做私下交易呢!这也是在代表陛下吗?”张凤翼反驳道。
梅亚迪丝默然了,面对这种指责她实在无法还口。
张凤翼缓了口气,改变语气亲切地道:“唉,蕾,别提那些不愉快的事了。你知道吗?对于兀儿干要塞,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与苏婷的安危。如今你能来黑石关,真是意外之喜。以后的日子兀儿干要塞会极不安宁,你既然来了就多住些日子,等一切太平了再走。”
“我不会留下的。”梅亚迪丝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继续这个话题,“凤翼,如果亲王殿下与费德洛夫大人真的与腾赫烈人有了私下交易,我是坚决反对的,我反对任何对腾赫烈军的投降与妥协。不过作为朋友,我也为你与阿瑟大人担心,亲王殿下与费德洛夫大人在王庭权势熏天,如果你触怒了他们,将来会受到无妄的打击,所以让我带走腾赫烈的公主与王子,也是为了你与阿瑟大人好。”
张凤翼不以为然地笑道:“明说吧,我们根本不在乎。可能在托斯卡纳亲王看来,袤远之战已结束,现在只要能保住性命逃往南方就好。可在我看来,我们袤远的帝国军远未尽到军人应尽的责任。就拿近卫军团来说,以前的敌军对兀儿干的围困只是佯攻,敌军矛头所指实际是来援的四军团与五十六军团。现在真正全力进攻要塞还没有几天,帝国最精锐的近卫军团就顶不住了,想放弃要塞逃跑了,真令人思之齿冷。蕾,你说,这种景况,我能把人质交给参军司做交换吗?”
梅亚迪丝有些黯然道:“凤翼,我是愿意在兀儿干坚守到底的,可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决心为国捐躯。五十六军团已经废了,你们四军团与伊诺大人的十军团却都见死不救。要塞外无援兵,守城的官兵们看不到希望,肯定会意志浮动的。”
张凤翼道:“蕾,我可以肯定地答覆你,我们四军团是一定会出征兀儿干要塞的!我们不是去救援近卫军团,我们是要去与腾赫烈军见个真章。冬季已经来临,腾赫烈军要想在大雪封盖中的袤远立足,就一定要获得辎重补给与立足点,这个立足点就是兀儿干要塞。我们四军团拼尽最后一人,也不会让腾赫烈军占领兀儿干。只要腾赫烈军没有这个立足点,那么腾赫烈军最终会在严冬的逼迫下重新退出袤远。”
梅亚迪丝眼中闪出晶莹的光彩,欣喜地道:“真的吗?凤翼,你真的愿意率兵救援兀儿干要塞吗?”
张凤翼点头道:“当然,这就是我不把伽洛尼与妮可交出去的原因,不能让近卫军团放弃要塞南逃。想想吧,近卫军团有城壕高墙的保护,有充足的给养,有石头房屋御寒。
腾赫烈军的骑射野战优势完全没有用武之地,近卫军团牺牲一名士兵,作为攻方的腾赫烈军至少要付出二三人的代价。只要近卫军团的将士们死死守住兀儿干要塞,即使不能击败腾赫烈军,也会将腾赫烈军彻底拖疲拖垮,那时就是我们四军团出面与腾赫烈军一决胜负的时机了。”
梅亚迪丝如水的眼眸深深地注视着张凤翼,突然双手抓住他的手道:“凤翼,你给了我信心,必胜的信心!我会回到兀儿干,率领我的部属,坚守到最后一刻。”
“蕾,别抱幻想!”张凤翼打断她道:“你空手而回,托斯卡纳与费德洛夫一定会迁怒于你的。你将会被视夺军权关押起来,根本不可能上城墙指挥作战。”
“我劝你留在我这里,和我一起行动。”张凤翼接道:“其实兀儿干要塞那边你根本不必费心,只要我们不将妮可与伽洛尼交出去,托斯卡纳与费德洛夫拿不出交换的筹码,敌酋勒卡雷肯定不会饶过他们。腾赫烈军会倾全力猛攻兀儿干要塞的,要塞里官兵想不死战也不行,最终双方会斗个鱼死网破的。”
“不!这个话题别再谈了。”梅亚迪丝语气坚决地道:“我是近卫军团的人,绝不会在军团面临危机的时候离开军团的。”
第二天,梅亚迪丝带着银鬼面卫队离开了黑石关要塞,珀兰也策马出现在了银鬼面卫队的队伍里。
这令张凤翼十分不悦,送行时他拉着珀兰的纤手幽怨地道:“宝贝儿,你是在怪我对卡西乌斯处置得太过激了吗?可他派莱曼刺杀我的事你是很清楚的,你说,他会放过我吗?我有别的选择吗?”
珀兰迷茫地别过脸道:“凤翼哥哥,你别生气,我没有怪你,你是迫不得已的。我只是觉得我终究是白鸥师团的人,这种时刻我想和银鬼面卫队的姐妹们在一起共渡难关。”
不一会,银鬼面卫队的马队渐行渐远,张凤翼惆怅地望着远去的马队的背影,心中空落落的。
“什么?我让你去把俘虏押送回来,你就带回了一句‘四军团会来救援’的空话吗?”费德洛夫拍案大怒,“梅亚迪丝,你知道那两名俘虏有多重要吗?这两个人关系到咱们要塞全体官兵的生死存亡!梅亚迪丝!你太令我失望了。”
梅亚迪丝勉强地望着费德洛夫,“军团长大人,难道您真的如张凤翼所说想与腾赫烈人私下交易吗?如果是那样的话,属下将坚决反对。我之所以没有将俘虏带回,就是担心您会把他们交还给腾赫烈人!只要我军坚守要塞,打退了腾赫烈军,我相信四军团一定会将俘虏上交的。”
“放肆!参军司的决议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评判了?”费德洛夫大声吼道:“我宣布,从现在起你不再是白鸥师团的师团长。卫兵!把这个违反军令、顶撞上司的人关入禁闭室!”
梅亚迪丝绝然转身,临走回头道:“大人,梅亚迪丝虽然不是师团长了,却还是近卫军团的一员,如果城墙上士兵不足,梅亚迪丝愿意为我军尽一己之力。”
“哼!”费德洛夫恨恨地道:“那么我就再宣布一次,你现在也不是我们近卫军团一员了。”
二十天期限转瞬即到,城外的腾赫军躁动起来,又开始准备攻城,投石车旁的石块堆成了小山。
要塞内的参军司三巨头又开始慌乱起来。
“奥兰多大人,看来还要麻烦你跑一趟,看看有什么别的法子缓一缓。”费德洛夫提议道。
奥兰多当即变了脸色,“军团长大人说笑了,咱们原本答应腾赫烈人的条件全部无法兑现,此时我去敌营,腾赫烈人能饶得了我吗?”
“我知道腾赫烈人可能不满意,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费德洛夫皮笑肉不笑地道:“俗话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嘛,参军大人就忍耐一些,只要能再争取些时间,我们就可以派人再去黑石关要人了。”
奥兰多一个劲地摇头,变色地道:“性命攸关,大人切莫说笑话了。”
费德洛夫非逼着奥兰多再去求求腾赫烈元首,奥兰多恐惧已极,说死都不愿去,两人争来斗去,托斯卡纳看不过眼发话了,他淡淡地对奥兰多道:“你就去一趟吧!态度恭顺些,解释清楚,腾赫烈人不一定会怪罪你的。”
奥兰多当即失魂落魄,如丧考妣。
当夜,奥兰多坐在柳恭筐中被亲兵用绳子坠到城下,一夜未归。
第二天,腾赫烈的营地,一群腾赫烈士兵将一根高高的旗杆耸立在要塞门外,旗杆上挑着奥兰多染满血污的人头,据看到的官兵传说,死去的奥兰多大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亲王殿下听到报告后立刻病倒,从此不复视事。
参军司的首席参军突然死在了要塞城外,令要塞中守城的官兵犹疑惊惧,不知高层出了什么变动,传什么谣言的都有。不过仅一个早晨不到,城墙上的官兵就再没功夫闲聊了,腾赫烈军新一轮的攻城战展开了。
投石机的木臂把一兜兜浇着火油的石块抛出,城墙上飞石如雨,箭矢如蝗。无数的云梯竖起,腾赫烈士兵一个叠一个的向上攀爬。城墙下,几百名腾赫烈士兵推着长长撞车向要塞的城门接近,长长撞木用一整根粗如数人合围的圆木制成。车顶盖着生牛皮蒙的棚子,防止城墙上的弓矢与石块。
城墙的垛口被飞石砸得坑坑洞洞,到处是燃烧的火焰。汉拓威士兵拼命地向城下射箭、抛掷石块。
突地,一个登城成功的腾赫烈士兵举刀从垛口跳入,立刻三五个长枪兵嘶吼着持枪刺出,把还未站稳的敌兵重新从墙头刺落……城上城下到处是血与火,都是厮杀与惨嚎,恍如人间地狱一般……
惨烈的攻城战就这样进行了两个月有余,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霜冻过几次,寒风像刀子一样刺骨,野外已经无法居住,毡布帐篷抵挡不住越来越刺骨的寒气。
受伤的腾赫烈官兵出现大批伤口冻伤,腾赫烈军所带的大批牛羊由于牧草枯黄也陷入饥饿之中,体弱的牲畜已开始死亡。如果不能取得要塞内的辎重粮草补充部队,如果人马不能进入真正的房屋躲避寒冬,如果得不到兀儿干要塞作为切入袤远的据点,腾赫烈军剩下的希望就只有劫掠一番重新退回腾赫烈了。
此时的兀儿干要塞的城墙上,垛口矮墙已被全部砸平,好多段城墙成为一片片平台,城基都被飞石砸松。城上城下尸骸堆积,城头上片片黑紫,有的是硝烟所熏,有的是死者血迹所染。虽然如此,交战每天仍在进行,交战双方像两只撕咬得伤痕累累的野兽,杀红了眼睛,尽管浑身流血,也要死咬住对方脖颈不放。
腾赫烈军困难,要塞内的费德洛夫与托斯卡纳也已经撑到了崩溃的边缘。参军司的亲王殿下办公处中一片愁云惨雾。
费德洛夫神态疲惫地道:“殿下,我的近卫军损失了三分之二,只剩下四万余人,外面的腾赫烈军起码还有接近二十万的兵力。殿下,看来我们命中注定要到此为止了。”
“不!老友,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托斯卡纳激动地探身抓住费德洛夫的手道:“你我不会死在这里的,半个帝国都在咱们手中攥着,咱们还有无尽的荣华富贵要享受呢,只要我们逃出这里,什么阿瑟,什么伊诺,我们可以轻松地叫他们骨肉为泥。帝国这么大,没了袤远也没有关系,我们继续过我们的好日子,不会受到任何拖累的。关键的是你、我,咱们一定要想办法从这该死的地方逃出去。”
费德洛夫目光呆滞地瞅着他道:“怎么逃?我们放弃城中的几万名士兵独自逃跑吗?”
“那有什么不可以呢?”托斯卡纳抓住他的手使劲摇动,目光灼灼地道:“老友,现在什么也没有咱们的性命重要。近卫军没有了没关系,咱们可以招兵重建,只要大权在手,想建多少个军团都没关系。老友,你心中不要有任何挂碍,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我能活下来,为了你我的性命,部队、城池,甚至整个袤远都可以放弃。”
“老友,你不要怕有愧于道德和责任,不要怕会受到指责与惩罚!”托斯卡纳脸色涨红,激动地道:“在这个帝国,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是最高上位者,我们就是神,只有我们评判别人、惩罚别人、决定别人生死,谁也别想惩罚我们。”
费德洛夫听着听着,眼中渐渐燃起希望之光,他的脑子开始运转起来,“腾赫烈军将要塞死死围困,大批人马肯定是出不去,不过腾赫烈人大概希望我们能要回他们的王子和公主,对通向黑石关的信使一向不加阻拦,我们或许可以只带少量亲兵装扮成信使混出重围。”
“只能带少量亲兵吗?会不会不保险?”托斯卡纳听罢有些犹豫。
“是的,最多不能超过一个百人队。”费德洛夫笃定地道:“事实上,人数越少越好,少了才像信使,多了绝对会被腾赫烈骑兵阻拦。殿下,其实面对近二十万敌军骑兵,人数多少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