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斐迪南他们冲散的两个腾赫烈千人队活下来了七百多人。
当城上汉拓威军正在额手称庆的时候,对面腾赫烈军吹响了号角声。号角声中,一队队骑兵陆续在城下集结,每个千骑队列成一个整齐的方阵,没被毁坏掉的十几台抛石车也开始装填石块。
进攻又要开始了!
城上的汉拓威战士手持着武器,警惕地注视着敌军的动静。接下来的场面让城上所有人都没料到,大批被捆绑的腾赫烈人被推到了阵前,那些人挣扎着、大声叫喊着,押送的官兵两三人按压一人都控制不了,经过好一阵骚乱,才把整整几百人推搡到了阵前。
接着一个腾赫烈军军官策马来到阵前,展开一张羊皮纸,开始大声诵读,大意是这些人临阵脱逃,罪不容赦,将全体斩首处死,警示全体士兵,这就是作战不力的下场。
“快一个千人队了,这么多人一齐杀掉?腾赫烈人出手好阔绰啊!”勃雷望着城下笑咪咪地道。
旁边的冈瑟也道:“全杀了才好呢,都不用咱们费事了。”说罢问张凤翼,“对不对?凤翼。”
张凤翼漠然地看着下边,嘴唇撇了撇,没有发表意见。
被绑着的士兵听到要把他们杀死,立刻大声鼓噪起来,一些人吵着要见大首领,一些人向周围的士兵述说自己过往的汗马功劳,正闹着的十几名被绑缚着胳膊的士兵突然冲过了外围看守的士兵,向河滩上跑去。
那名展读罪状的腾赫烈军官看局势就要控制不住,也顾不得往下念了,把羊皮纸一收,冲押送的千夫长做了挥刀的手势。负责看押的士兵纷纷拔出弯刀,开始了斩瓜切菜般的屠杀,一时间血光迸现、惨呼声连连,片刻功夫,满地伏尸枕藉,鲜血横流。那十几名逃跑的士兵,也在一轮羽箭齐射之下身上插满箭镞躺倒在不远处。
空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一滩滩新鲜未干的血迹。城上城下静悄悄的,连城上的汉拓威人也停止了嘲笑,几千双眼睛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仇恨被酝酿了起来,每个人都感到胸口被压上了一块巨石,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万夫长洛翰看着这七百多部属被全部杀死,感到胸腔里的血液都被抽空了,他用力地抚着额头压抑下悲痛的情绪。
片刻,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周围注视着自己的部属,漠然道:“开始进攻吧!”
腾赫烈军的阵列中无数号角昂扬的响起,最先列的五个方阵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整齐的方阵一下子散开,变成了几千名士兵,举着弯刀、手持盾牌争先恐后地向城上冲来。
远处十多部抛石车发出轰然巨响,巨大的投柄像一只只手臂竖起,满天的飞石划着高高的弧线向城头砸落。
勃雷高喊一声,“躲避!”
抱头缩在垛口后面,左右的士兵不待咐吩即各自找地方躲避。
飞石落下,被砸中的城墙轰然作响,泥土夯成的城垛禁不住飞石撞击,被砸塌了好几处。躲在城垛后面的士兵一下子压死了十多个。远处抛石车阵地上,光着膀子的腾赫烈士兵流水般抱着石头往投勺中填放。这边城墙上,汉拓威士兵还没将死去的战友拖下去,第二轮飞石又来了。
张凤翼冒着飞石从城墙下跳下来,对抽调人手上城增援的斡烈道:“大人,抛石车太厉害了,再有十多次攻击城垛就要砸平了,敌军没冲上城头前,城上不能留太多人,否则伤亡太大!”
斡烈道:“可敌军冲上来时,城上人数不够也不行!”
急切间,张凤翼道:“叫墙下的所有弟兄,在墙下堆集辎重,垒出几道斜坡,飞石来了咱们下城,敌军来了咱们再上城。”
斡烈道:“好吧,这事我来组织,城墙上一定不能有失!”
“放心吧!”张凤翼转头向城梯跑去。
抛石车三轮齐射过后,冲锋的腾赫烈军接近了城墙,一架架灌木枝编成的梯子搭上了墙头,城墙下密密麻麻的腾赫烈士兵蚁群般拥挤地争抢着往上爬。
汉拓威军这边警哨声四起,所有的弓弩兵都把守在垛口边向外发射弩箭,羽箭像泼水般向城下倾泄。勃雷率领的长枪兵严守每一处垛口,只要有敌军的梯子搭上,立刻就有十多杆长矛守着梯子向下攒刺。快爬到垛口的敌兵一人被刺落下,后面一溜人都被砸落。敌军的冲击毫不停顿,有人落下,后面的士兵立即补上,前赴后继的向上爬,落下一批又上来一批……
城下攻得顽强,城上守得也顽强。双方斗得昏天黑地,一直持续到太阳要落下的时候,腾赫烈军终于承受不住了。
几个观战的千夫长都向洛翰告求道:“头领,这样硬攻不是办法!伤亡太大了,照这样攻下去,五个千人队拚光也登不上城墙。”
洛翰拧着眉头叹道:“我何尝想这样!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一个千夫长道:“不如咱们先把队伍退下来,用抛石车砸一通,把垛口都砸平了,这样再攻时汉拓威人也没了掩护,战起来我军也不至于太吃亏。”
几个千夫长都赞同这个意见,“头领,先用抛石车砸一通吧,让前面的弟兄回来喘口气也好啊!”
号角声响起,攻城军潮水般退却了,一直撤出弩箭射程之外才重新整队集结。城墙下留下了厚厚的一层尸体,走不动的伤兵大声哀嚎着。城墙上的汉拓威军士兵也没有心情炫耀胜利了,对城下哀鸣的伤兵不过木然地瞅一眼,就开始默默地搬抬战友的尸体。
这时箭楼上又响起凄厉的警哨,勃雷粗着嗓子喊道:“全体下城躲避!”
士兵们抛开手中一切活计,沿着城内几条搭好的斜坡蜂拥跑下城。城上士兵还未全部撤完,燃着火油的石块就落在了城墙上。被砸中的城垛轰然崩塌,巨石冒着浓烟深深嵌入城基,夯土的墙面裂开了一道道缝隙。
所幸抛石车的数量已大大减少,飞石对城内形不成覆盖,只零星地飞入,砸倒几架帐篷。
腾赫烈军的万夫长洛翰与几名千夫长远远地望着城上,一个千夫长失望道:“头领,汉拓威人真狡猾,竟然下城躲起来了。”
另一千夫长道:“头领,他们下城,咱们就冲锋登城,等咱们的人开始爬城的时候,再停止投石。他们登城,咱们就退一下,再用抛石车砸!”
几名千夫长立即异口同声地赞道:“妙!汉拓威人不待在城墙上,咱们就攻城;汉拓威待在城墙上,就得挨石头砸!”
带火的飞石还在一批一批地砸向城头,张凤翼靠在一段未被砸坏的城墙后面,从垛口向外张望,城墙下腾赫烈军像潮水一样又涌了上来,多特与阿尔文急得猫抓鼠咬,他俩是作为庞克千人队的观察哨留在城上的。
可现在敌军冲上来了,张凤翼却不让他们吹警哨召人上城防御。
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敌军,阿尔文急得都要跳起来了,“凤翼,你这是要把我急死!你不是我老大,你是我祖宗!这么多敌军冲上来,光凭咱们三个干挺吗?想不开也别连累大伙啊!”
多特也急得五官挤作一团地催道:“老大,你就饶了我俩吧!我俩不是胆小,只是想死在自己人堆儿里,求求你就让我吹哨吧,人多些起码能壮壮胆儿啊!”
张凤翼转脸不耐烦地道:“现在把弟兄们叫上来挨石头吗?再呱噪把你俩从城墙上扔下去,让你们到腾赫烈人那里吹哨!”
两人立马被唬得不作声了。
张凤翼瞪眼瞅着两人,看到两人被自己震慑住了,重重地补充道:“石头不停不准吹哨,石头停了再吹哨。你们把心放回肚子里,腾赫烈人不会自己砸自己的。”
冲锋的人潮已来到了城墙下,一杆杆梯子开始搭向墙头,这时抛石车的飞石戛然而止。阿尔文与多特像两滩烂泥般软倒在垛口后边。早已不敢探头向外看了,只听墙外那如潮的呐喊声就足以让人心胆俱裂。
张凤翼用脚踢了多特一下,淡淡地道:“吹哨吧!”
多特一激灵坐起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与阿尔文两个慌不迭地吹响了警哨。
城内待命的庞克千人队、勃雷千人队、冈瑟千人队闻哨而动,官兵们蜂拥着顺着几道斜坡冲上墙头。这时已有少数腾赫烈士兵口衔弯刀从垛口间探出身子,长枪兵们挺着长矛嘶喊着冲上去,将登上垛口的敌兵刺落城下,接着弓弩手们也到位了,箭雨开始向城下的腾赫烈人倾泄,激烈的攻城战再一次开始了……
城墙拉锯战在日落前进行了五次,腾赫烈人用抛石车与登城军向汉拓威军靠河岸一面的城墙上发起交替攻势。汉拓威军的三个千人队在这面城墙作战,抛石车攻击时全体士兵撤下城躲避,只留少数人数观察敌军动静。登城军攻上来时再跑上城墙作战,有两次腾赫烈人几乎已占据了城墙。被勃雷与庞克聚起成排的长矛兵平刺,硬生生将登城的几十名敌军推下城去。
五次拉锯下来,城墙下腾赫烈军的尸骸已堆出一个缓缓的斜坡,原本三人高的城墙由于尸体堆积的关系看起来已矮了许多。城墙上的垛口几乎被抛石砸平了,现在所谓的城墙不过是座高高的土台而已。大大小小的飞石嵌入城头,夯土的城池被砸得千疮百孔,满布蛛网般的裂缝。
到了最后一次,腾赫烈军攻城的几个千人队算是真的能量耗尽了,撤退时的人数稀稀落落,从士兵们绝望的表情就能看出这批人已彻底成了疲惫之师。
张凤翼站在城头望着退却的敌军长松一口气道:“看来能消停一会儿了。”
“真他妈太煎熬人了,再打下去,我都不知道还撑不撑得住了。”勃雷说着问庞克道:“庞克老弟,你怎么样?”
庞克拄着两柄斧头般的厚背大刀,舌头舔着干裂的嘴唇道:“我已经麻木了,有时候我倒有点羡慕那些战死的人,起码他们解脱了。”
张凤翼背负两手转头笑道:“是呀,只要没死就没到解脱的时候,这就是咱们现在的处境。和咱们对攻的这几支腾赫烈千人队大概可以撤换下去休整了,咱们还得为晚上突围的恶战做准备呢!”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城垒周围的腾赫烈营地上燃起了一堆堆篝火,四野望去,点点篝火一直延伸到视野极处。而汉拓威军的墙垒上一片漆黑,从城下看不到一丝光亮,城墙上除了隐约的几处警哨外,所有人都避入城内。
与外面死气沉沉的表象相反,城内所有人都在大忙特忙,为夜晚的突围做各种准备。每个士兵都挑选了两匹自己中意的战马,整理要携带的武器与三天的口粮,铠甲的外面再罩上腾赫烈皮袍,这样突围的时候腾赫烈人就彻底分不清敌我了。
所有多余出来的军资辎重都被用来在突围中使用,首先是将近四万匹挑剩下的战马被集中在一起。接下来是一千多只活羊被杀掉,除一部分羊肉变成了晚餐外,大部分肉类都炼成了油脂。再把宿营用的毡帐、睡觉的毡毯割成一块一块,浸入油脂,成叠地绑在空余的战马身上。几万匹的战马彷彿被包上了“毡甲”。
这还不够,所有能增加冲锋威力的手段都使上了。没用完的鹿角、多余的长矛,甚至支帐篷的木杆,都被绑在战马身上。
斡烈带人对马群检查了又检查,还是不放心地问张凤翼,“凤翼,马匹数量是够多了,就怕这些马跑出去后冲不远,要么自己被火烧死了,要么被腾赫烈人拢住了。没把腾赫烈军搞乱,反倒暴露了我军突围的意图,那就弄巧成拙了。”
“放心吧!大人,那种情况绝不会出现。”张凤翼胸有成竹地说:“咱们点燃马臀上的油毡,马身上燃起大火,没有鞍辔的惊马狂奔起来,除了一矛刺死,属下还想不出什么阻止疯马的好办法。可是咱们已在马的胸部、颈部、背部都包了厚厚的毡片,刀枪是不容易一下刺透的。属下敢担保,这几万匹马可以在敌营中冲出很远,直到它们支持不住背上的烧伤为止。”
斡烈检查着战马身上绑着的毛毡,问道:“会不会油毡燃着后的火太大让战马没跑太远就支持不住了。”
张凤翼摇头道:“绝不可能,浸过油的毡片只被绑在马的背部与臀部。当马跑起来的时候,火焰方向向后,是烧不到马身的。只有当战马停下时,才可能烧到自己。这样只要这些马还有力气,就一定会不停地奔跑的。”
听罢张凤翼的介绍,斡烈抚着一匹昂首嘶呜的战马惋惜地叹道:“可惜了这么多好马,它们都是上好的腾赫烈战马,足可组建两个骑兵师团了。”
张凤翼也有些黯然,最终只能劝慰道:“大人,现在我们身陷重围,要么是牺牲这些马,要么是我们全体葬身于此,取舍之间总不可能两全其美的。”
“凤翼,你说得对,总不可能两全其美的。”斡烈点点头轻叹一声,不再说什么了。
用来冲锋敌营的马群由几个千人队押着被分配到了各个城门内侧。城中间堆积了一切带不走又能被焚烧的辎重:粮草、帐篷、被服,十多个士兵在杂物堆上一遍遍浇洒火油。当这一切全部完成后,斡烈下令全体官兵原地休息,等待突围命令。
西侧城墙上,斡烈带着阿瑟、迪恩、张凤翼观察着对面的敌营,这里是预定的突围方向。
阿瑟望着敌营的篝火,突然问道:“今天风向一直不定,一会儿偏东,一会偏西。咱们点火后,烟雾要是不向这边吹怎么办?”
“烟雾偏向哪边,咱们就往那边突围!”张凤翼道:“只要冲出包围就行,哪个方向并不重要。”
斡烈道:“现在城内到处浇满了火油,敌军的抛石要是误中了马群,着起火来可就惨了。”
张凤翼道:“如果敌军开始攻城,咱们就马上发动突围,如果敌军夜间不攻城了,我们就拖后一些,后半夜再发动。”
迪恩嗤笑一声道:“不攻城的可能性极小,腾赫烈人已经杀红眼了。”
张凤翼没有说话,如果有选择,他还是希望部队能休整一下,待腾赫烈人疲惫不堪时,攻其不备发动突围的,这样毕竟能减少些损失。可如今敌强我弱,攻与不攻是腾赫烈人说了算,对此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斡烈笑了一下,“就这样吧,能做的我们都做了,剩下的就是祈求上苍保佑了。”
事实证明,上苍并未保佑十一师团,晚饭没过多久,城周围就有大批的腾赫烈士兵搬来了大批灌木枝,在羽箭的射程外堆成一座座高大的柴堆。
一接到哨兵的报告,斡烈就带着几个首领登上临河一面的城墙,只见抛石车阵地已插满了火把,照得亮如白昼,蚁群般的士兵来往穿梭、搬运石块。城墙弩箭射程外,隔五十步就堆出一摞一人高的柴堆,有腾赫烈士兵正拿着火把点燃柴堆。
几位首领默默地看着对面已经开始冒烟的柴堆,一个个绷着脸默然不语。
良久,斡烈叹了一口气自失地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该来的总要来的,心存侥幸只能骗到自己。凤翼你去传令,咱们也点火吧!”
“是,大人!”张凤翼答应一声,行了个军礼,消失在黑暗中。
半天的攻城战,包括被汉拓威人偷袭和处决作战不力的部属,洛瀚的万人队一个下午就损失了近七千人。洛瀚能当上万夫长是由本部落能出兵多少决定的。身为部落头领,这些属下都是能为他出生入死的子民,他们是为了他洛翰而死的。一想到此,洛瀚就感到身体里的血液都被抽空了。到了这一步,什么处罚!什么罪责!都他妈见鬼去吧,大不了一死而已,再也唬不住他了。
他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情去见部落联盟首领乌烈尔的,他在乌烈尔的帐中一跪,只请求给他们部落留点种子、能让他的部队调下去休整,别的再不发一言。任凭乌烈尔大声咆哮、斥责、威胁、臭骂。洛瀚只是直挺挺地跪着一言不发,一副万念俱灰、任凭处置的绝望表情。
乌烈尔骂了一通也没有办法,一个万人队被敌军歼灭是极挫伤士气的事儿,难免让其他几个头领兴起兔死狐悲之感。最后他只得下令洛翰万人队调下去休整,由鬼嵬头人莽古达扬主持夜间的攻城。
莽古达扬对夜间攻克城垒是有信心的,他相信白天攻城战牺牲的士兵并没有白死,汉拓威军一定也疲惫之极。土城上所有城垛差不多被砸塌了,守城的汉拓威人也将面临腾赫烈方骑射手的羽箭攻击。
唯一没被莽古达扬算到的是照明问题,这一带的水土太适宜灌木生长了,以至于很难找到干枯且便于燃烧的灌木枝。出外砍伐柴草的士兵带回的都是青绿色的柴枝。由这些柴枝堆成的柴垛半天也燃不起火苗,却烧出了大股大股的浓烟。偏偏天气也不从人愿,这一天风力极缓,风向一会儿偏东,一会儿偏西,一会转圈盘旋。不一会儿,烟雾缭绕,火堆周围的营区就全笼罩在呛人的浓烟之中了。
“喂!你们是怎么搞的,点个火都不会!你们自己瞧瞧,咱们的营区都成什么样了?弟兄们没在战场上战死,倒先被你们用烟熏死了。”莽古达扬提着马鞭冲负责点火的千夫长大声咆哮道。
“头领大人,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柴枝含水太多,不烧干水分就出不了火苗,我没办法呀!”手下那千夫长咧着嘴委屈地道。
莽古达扬大声怒斥:“谁让你净砍些青绿树枝的,不会找干枯的柴枝来烧!”
“我倒想找干枯的柴枝,可哪有呀!”那千夫长不敢还嘴,不服气地小声道。
莽古达扬生了一阵气,知道光难为手下也没用,耐着性子道:“你马上回营,把军中所有点灯用的火油收集起来,浇在这些柴垛上。一刻钟后再点不着火,我砍了你的脑袋!”
这时,汉拓威的土城内带不走的军粮被一袋袋垒起来堆成了几十堆,所有官兵嘴上都罩上浸湿水的毡布。每堆粮垒旁守着一个十人队,手持帐篷杆挑着整块的帐篷片预备灭火。
张凤翼一声令下,几十个手持火把的士兵点燃了粮堆,这些粮堆上早浇透了羊油,火把才一接近,火焰便腾的燃起。
粮堆旁守着的士兵赶紧动手,挑着毡片扑打火焰。不一会儿,火苗被扑灭了,粮堆上冒起浓浓的黑烟。几十股黑烟迅速盘旋上升,整个城垒转瞬间笼罩在浓烟之中,虽然口鼻包着湿布,城内大多数官兵还是呛得直咳嗽。
张凤翼望着四处飘散的浓烟长舒了一口气,快步跑上城头来到斡烈身边,沾沾自喜地报告道:“大人,您看效果如何?这烟雾只需再多冒一会儿,管教腾赫烈人再也辨不清敌我。”
斡烈与阿瑟几人却没注意城内的浓烟,而是眼睛直直地望着扎不罕河对岸。斡烈听到张凤翼的声音,头也不转地道:“凤翼,你看河对岸。”
张凤翼顺着大家的目光向扎不罕河对岸望去,扎不罕河对岸亮起了无数的火把,星星点点的火光,汇成五六道火把的洪流,这几道洪流顺着地势随曲就伸,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尽头。
几个人默默地看着无边无尽火把的海洋,斡烈深吸一口气苦笑道:“直到这一刻,我才彻底相信,腾赫烈军的主力不在阔连海子北面,而在我们眼前,这次参军司分进合击计划是注定要失败的。”
张凤翼抚额庆幸道:“还好我们把突围的时间提前了,要是按原定的计划后半夜突围,恐怕就再走不脱了。”
阿瑟抚着张凤翼的肩头对斡烈赞道:“大哥,这次突围凤翼立了大功,是凤翼的谋略加上你的当机立断,在关键时刻挽救了咱们师团。”
迪恩嘿笑着催道:“我说你们几位,没功夫感叹了,咱们趁腾赫烈主力还没过河赶紧走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