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风云击退了七人,剑势疾转,展开快疾如风的身法,转到了紫云道长和入地鼠陈银正对面,架住了陈银的弯刀,内力沿剑身迅速传至剑尖,一个“粘”字诀,顺势一拖,直撞向紫云道长疾挥而至的紫霄剑。陈银直感到自己的弯刀像被什么粘住似的,怎么挣也挣不脱,整个身子反倒被欧阳风云拖着直向紫云道长的长剑撞去。大惊之下,左掌疾挥而出,拍向欧阳风云。
紫云道长见状,大惊失色,欧阳风云一人之力他已难以对付,现在加上陈银的功力,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硬接的,当下剑身一沉,收住攻势,急往后退。欧阳风云见陈银左掌拍到,内力一收,陈银立即像一只断线的纸鸢,倒飞而出,撞在一株大树上,左臂“咔嚓”一声断裂,好在此时江葑和陈钢攻到,欧阳风云没有全力而发,否则他非当场毙命不可。
陈家其他几兄弟见陈银受挫,呼哨一声,仿佛心有灵犀,各各加快了攻势。其他几人也是不遗余力,尽施绝招夹攻欧阳风云。欧阳风云虽然武功高强,毕竟以一敌九,而且对方个个都是功力深厚之人,三百多招之后,他渐渐处在了下风。他剑法虽精,但要同时防御九人的进攻,威力已大不如开始的时候了,全仗着轻灵的身法在九人的围攻中飘来飘去,仍难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势。欧阳风云斗得心焦,心想:对方个个功力非凡,如此斗下去,怕是凶多吉少,自己又跟这些人无冤无仇,犯不着跟他们较真,何不趁机逃走,日后传出江湖也不算丢脸。心念一定,他一面着着强攻,一面向外围移动。
紫云道长等人久攻不下,心里也自是焦躁,但却不敢有丝毫懈怠,立意要将这个武林败类击毙,否则让他逃脱,如果日后寻仇,他们谁都不是他的对手,今日这种机会以后怕是再难有了。如此一来,欧阳风云冲了几次,却哪里又冲得出去?
又斗了一阵,他已是汗如雨下,气喘嘘嘘了。他不禁在心里长叹一声,只怕今日要命丧邛崃山了,倒不是可惜自己的命,唯一深感不安的是,家仇未报,自己就命丧黄泉,有何面目去见惨死的家人?
紫云道长看出欧阳风云已是强弩之末,禁不住欣喜若狂,大声叫道:“各位加把劲,他快顶不住了。看来,合当我等今天诛此恶徒,以谢天下。”其他人一听,更是加快了手中的攻势。
欧阳风云越来越感到吃紧,一不留神,后背已被紫云道长的紫霄剑划伤,虽未伤及筋骨,深深的痛感还是让他有些眩晕,动作也跟着慢了下来。他不敢丝毫分心,飞虹剑飞快旋转,格开了飞天鼠陈金的阴阳夺、钻山鼠陈铜的镔铁棍、荆楚怪客江葑的铁拐、锦毛鼠陈钢的九节鞭和过街鼠陈铁的鬼头大砍刀,身子急旋,飞虹剑又迎向了紫云道长的紫霄剑和入地鼠陈银的弯刀。
“叮当”两声,紫霄剑和铁拐各各滑向一边去了,然而他已经感到脑后有兵器攻到,原来是秦岭威龙冯元竹和蜀中大侠蒋云龙趁他不及回防之机,连手攻来。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回防更是不可能。他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心想这下自己必死无疑了。
“九个打一个,你们还要不要脸?”一声银铃般的叫声陡地响起,叫声未落,欧阳风云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两声惊叫,原来是来人用飞蝗石击中了冯元竹和蒋云龙的手腕,两人顿时感到一种钻心的痛袭遍全身,“当啷”两声,七星刀和判官笔双双掉在了地上。紧接着,一个身着红色披风的人影飞速落在了欧阳风云的身后,手中剑一挥,荡开了南面的陈铁、陈铜、陈金三兄弟攻到的兵器。
来人并没有要退的意思,而是和欧阳风云背靠背,跟紫云道长九人斗在了一处。欧阳风云见有人突然闯进来,不仅救了自己的命,还跟自己并肩作战,心下感激,精神也为之大振,手中的攻势更加猛烈。
本来紫云道长九人围攻欧阳风云虽然稍占上风,但却并没占到多少便宜。现在突然闯进一个武功高强之人,形势立时大变,以二对九,成了一场势均力敌的厮杀。
欧阳风云跟他父亲一样,本是一个仁心宽厚之人,他除了报仇,并不想伤害这些武林中人,更不愿跟他们结下梁子,特别是紫云道长,他知道峨嵋派门徒众多,散布于天下,自己一旦跟峨嵋派结怨,将会麻烦不断。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他没有必要再跟这班武林同道纠缠下去。
他一边挥剑出击,一边低声说道:“兄弟,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其实,他根本就没看清来人是男是女,凭想象,他觉得来人应该跟他一样,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少年侠客。“好!”来人答应一声,两人仿佛心有灵犀似的,左手紧紧地抓在了一起,像两只比翼齐飞的大鸟,腾空而起,迅速向山下掠去。
欧阳风云尽管觉得来人嗓音尖细,握在手里的手也小巧玲珑,不象男人的手那样硕大有力。他也顾不得许多了,拉着来人一路飞奔。
紫云道长等人岂能眼睁睁看着欧阳风云逃走,狂喝一声:“哪里走?”奋起直追。可他们哪里追得上,不一会儿就不见了两人的身影。
跑了约莫一盏茶工夫,料定与紫云道长等人离得远了,欧阳风云稍稍放慢了脚步,感激地说:“兄弟,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要不是你及时出手,我只怕早就没命了。”
跟在他后面的人没有说话,却嗤嗤地笑出声来。
欧阳风云一听这笑声,觉得不对劲,猛地回过头来,直惊得他急忙甩掉了抓在手里的手,一下子怔住了,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一张脸涨得通红。跟在他身后的哪里是什么兄弟,分明是一个绝色女子。
女子看着窘迫的欧阳风云,哈哈大笑起来:“一个大男人,怎么像个大姑娘家,这么害羞?”
一语惊醒梦中人,欧阳风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满脸歉意地说:“请问姑娘尊姓大名?还望姑娘原谅在下的无礼。”
女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最烦这些繁文缛节,什么礼不礼的,我又没失去什么。我叫陆青青,你呢?”
欧阳风云听了,吃惊地盯着眼前这个漂亮女子:“你就是陆青青?阴风教教主阴风玉蝶陆青青?”
阴风教是中原三大教之一,它跟另外的弘缘教和清风教不同,专与朝廷作对,杀富济贫,聚集了一批颇有正义感的武林志士,被贫苦百姓视为洪福齐天的仁心大教,却被朝廷视为魔教。只因阴风教总坛极为隐蔽,教众分散于全国各地,朝廷也奈它不何。阴风教教主阴风玉蝶陆青青不仅轻功超群,一把魔幻神剑更是罕逢敌手。然而,江湖中却很少有人见过阴风教教主陆青青,只知道她是个女人,却并不知道她到底是年轻女子呢还是老太婆,所以在许多人心目中,她被想象成了一个穷凶极恶的老太婆。
现在,一个绝色女子站在欧阳风云面前,说她是陆青青,他能不吃惊吗?
陆青青不置可否,嫣然一笑:“我是魔教的人,你被那些武林正道追杀,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人吧?”
欧阳风云也被陆青青的风趣逗乐了:“我哪能跟陆姑娘相提并论,你带领阴风教以天下苍生为念,声名远扬,我欧阳风云却什么都不是。”
陆青青听了,有些不悦:“我看你也是一条汉子,才冒死救下你,没想到你却这般遮遮掩掩,用一个假名来糊弄我,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欧阳风云一听,不解地看着陆青青:“姑娘,我说的都是真的,怎么说我糊弄你呢?”
“哼,江湖中谁知道欧阳风云其人?你既然接得住九大高手,武功绝不在我之下,怎么会是一个无名之辈?”
“我极少在江湖上走动,本就不是江湖中人。”
“算了,就当我看错了人。”
欧阳风云见陆青青不信,一急,脸又红了:“姑娘,我……我真的没骗你。”
陆青青看着欧阳风云急红的脸,料定他没有说谎,柔声说:“好了,看把你急的。脱下衣服吧!”话一出口,陆青青才发觉这话有些不妥,一个大姑娘,哪有叫一个男人脱衣服的道理?
欧阳风云以为自己听错了,后退一步,颤声惊问:“姑娘说什么?”
陆青青也为自己的话闹了个大红脸,急忙分辨道:“我看你伤得不轻,是想叫你脱下衣服为你包扎包扎。”不知为何,她阴风玉蝶陆青青见过的男人成百上千,却从没像今天这样如此关心过任何一个男人。
欧阳风云连连摆手:“这怎么可以,万万使不得。”说实话,除了母亲,这辈子再没第二个女人看过他的身体,更别说肌肤相亲了。今天却要在这个初次相识的女子面前脱光衣服,他怎么放得开呢?
陆青青见了,坦然一笑:“大家都是江湖儿女,别不好意思。你要再这样扭忸怩怩的,我可就不理你了。”说着,故意别过了脸,不看欧阳风云。
这话还真管用,陆青青救了他的命,现在又出于一片好心要为他包扎伤口,欧阳风云怎好过分拂逆她的好意。他还是有些放不开,背过身去,慢慢腾腾地解开了衣服。
陆青青摘下随身携带的水袋,为欧阳风云清洗掉伤口周围的血迹,然后将金疮药轻轻撒在伤口上,最后解下丝巾,绕身体缠了一圈。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她的内心深处陡然升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希冀,她曾不止一次的想过,自己要是能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她愿意为他做一切。今天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对这个初次相识的男人如此关心?难道是喜欢上他了?想到这里,她禁不住想笑,还不知人家喜不喜欢自己呢,真是自作多情。但她没笑出来。
欧阳风云盘腿坐在地上,只觉得陆青青吹气若兰,两只小手在背部柔腻地移动,使他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美妙感觉。
包扎好伤口,陆青青一边给欧阳风云穿衣服,一边不经意地问:“欧阳公子,那些侠义中人为什么要追杀你?你是不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欧阳风云苦笑着摇摇头,他看陆青青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女中豪杰,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不想对她隐瞒什么,遂将自己一家十八年前如何遭难,自己这些年又是怎么过来的经过一五一十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