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怕死么？我现在就给你答案——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会死。”

施小锦看着弘昼，两个大眼睛就像两只扇子一样，忽闪忽闪。弘昼握着她的手，神色突然有些惶恐，问道“你怎么了？手怎么这么凉？”

施小锦不知是该低头还是如何，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些笑容，道“我也不知道。”

大概是窗子一直开着，你冷风吹得太多了。他自言自语的，把窗子强行关上了。

“我不舒服，今晚我想自己睡。”施小锦缓缓松开了他的手，独自坐在了床边。

“好吧。那你好好睡，杜先生要跟我商量关于天地会的事情，我先走了。”

施小锦看着他离开，一步都没有送的意思。

他的言外之意太明确了——“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会死。”看来，谁的死活都是因为他了。

施小锦紧紧攥着被角，她感觉到心口再一次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迫上了，她捂着胸口，似乎有些喘气都有些费力，“他在威胁我么？他到底想干什么？”

施小锦越来越感觉到这里不是个久留之地，“他就是个疯子！他明明已经猜到我的身份了，他这样做到底是要试探我什么？”

施小锦衣服一件都没有脱，直接倒在了床上，她终于明白了，想必之前无辜丧命的那些个美娇娘，都是因为跟他去打听天地会的事情了吧？

弘昼出了后院，便直奔大厅里的偏厅。

偏厅是一个小的只能够容纳一套桌椅、一张板床的位置，就算是进来了人，也是不能够转圈行走的。弘昼之前就是一直在这里吸食鸦片的。

杜贺已经在这里等候他多时了，弘昼进来的时候，杜贺已经喝光了他的两瓶洋酒，脸色粉扑扑的坐在板床上，眼睛亦是一个劲儿的盯着弘昼的鸦片，只是始终没有动手。

“先生，久等了。”弘昼说着，便也上了板床，两条腿蜷缩了起来，半倒在那里，先吸了一口鸦片，这才跟杜贺继续聊。

“怎么这回那个丫头却没有跟过来？”杜贺问道。

“上次也是我强行把她带去酒楼的。”

杜贺听罢，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也不再多问，便直接切入了主题，道“弘历的人上个月曾私自潜入安徽、湖南、四川三地，企图寻找郑宏二的老巢，但是却是一无所获，不过，弘历的人确实厉害，他们已经跟那些天地会的一些傻瓜勾搭上了，还称兄道弟的，想来，这都是庞衔喜的主意了，他们是打算联系到所有郑宏二的爪牙，然后浑水摸鱼进入到天地会，最后来个里应外合，将其一举歼灭！”

“四哥就是四哥，他的计谋不是最厉害的，但是他反应的速度永远让我跟不上。”弘昼叹了一回，又吸了一口鸦片。

“上次的字条您不是说丢了么？您找到凶手了么？”

“早就找到了，只是没有不知道该怎么抓。”

“是那个丫头干的？”杜贺强忍着脸上的笑，问道。

弘昼并未答言，却点了头。

杜贺眼珠子转了一圈，道“王爷不知道该如何下手？还是下不了手？”

“也不知道如何下手，也下不了手。先生说得对，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是枉然。四年前她离我而去，其实我并不在乎，只是觉得身为一个王爷被一个乞丐骗婚，脸上无光罢了，四年后她像从天而将一样，跟从前大不相同，我如何能够将她归咎跟天地会一起？”

杜贺看着弘昼愁容满面，一口一口猛吸着鸦片，借着晦暗的光火，现在的弘昼虽然是一个身强体健的年轻人，但是长此以往，用不了几年，一副好躯壳就要变成活僵尸了。

“先生要来几口吗？”弘昼终于注意到了，杜贺的眼睛好多次都盯在鸦片上。

“不不不不……”鸦片送到嘴边，杜贺却连连摆手了。“如此好物，还是王爷自己享用吧，太高昂了，我享受得了这一口，没了下一口，恐怕活着都难受。”

“这个却没什么，先生若是喜欢，那我从今往后多被先生备一份就是了。”

“不不不不……”杜贺连番的推脱，弘昼也不好勉强，便又是自顾自的吸了起来。

一间小小的偏厅，弘昼就这样吞云吐雾，半柱香的时间不到，偏厅里俨然一片云雾缭绕了，紫烟袅袅，若是没有那刺鼻的味道，简直就如同仙境一般。

杜贺有些招架不住了，连连咳嗽，他更是夸张的用手敲打着自己的胸口，好像心脏就要从嗓子眼儿里咳出来似的。

弘昼见状，这才赶紧把鸦片收了起来，把咳个不停的杜贺送出了偏厅，由下人给杜贺送上一碗凉茶、一碗银耳莲子羹，清了清肺子。他便又到偏厅里面吸了几口，才真的停下。

此时的大厅里也没有人，只是远远的能够望见大门口还有一些来回巡逻的太监和守门的侍卫在那里。

“王爷想来办事利落，今番又怎么会不知道如何下手呢？想来，只是王爷还不能够认清楚实事罢了。”

弘昼长吁了一口气，也不作答，但是杜贺见他似是听进去了，而且有放松的意思，这才敢继续道“王爷，我有一计，能够让那个丫头在王爷面前彻底现出原形，不管她是天宫的玉兔、还是深山的狐妖，只要王爷能够配合，此计定然功成！到时候，她要是真心对待王爷，王爷大可以放下一切，也不必再如此苦恼下去了，若是她真的是天地会的人、一直以来都是天地会派来期满王爷的人，那么，王爷也不必再多加思想了，快刀斩乱麻即可。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弘昼寻思了半响，却一直都不敢答应，此时此刻，他的心底就如同那翻了锅的热汤一般，里外翻花儿，找不到的退路、更找不到去路，他害怕，却又想要知道答案。

弘昼嘴巴闭得紧紧的，最后，他的手在椅子上一拍，道“好，那便试她一试。”

……

一早，施小锦开了窗子、开了门，梳洗打扮好了，静悄悄的坐在了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下人们忙里忙外。所有人都在忙碌着，而她，只是这样一直看着，施小锦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她不喜欢这样，但是她不这样过日子，那就没有日子可以过了。

正如，有些东西明知道自己根本就接受不了，就像和尚不吃肉、老虎不吃草一样，但是已经送到嘴边，那便不得不接受，否则，就连吃屎的机会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