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还是这样的清晰，就好像触手可及那般，清漪得到了自己的使命后，就明白了，此刻，便是陌夕云给自己创造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并不是时常都会有的，所以她必须要把握住。

“清漪，你在想什么？”白芷仰着头看着发呆了很久的清漪，提高了分贝的叫着，唯恐清漪听不到，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水，想来是太累的缘故。

被这样清脆的声音打破思绪的时候，清漪回过了什么，面无表情的说道：“没什么。”

然后随手摘了几朵杏花，便跳了下来，连尘埃都没有被惊动。

看了一眼白芷身旁的竹笼，将杏花放了进去，几乎快要一笼了，清漪才明白了自己的回想是有多久。

“差不多了，去厨房吧。”语气平淡，转身向厨房方向走去。

白芷毫无怨言的抱起了竹笼，跟在了清漪的身后，她向来很听话，别人吩咐什么她便做什么，从前在别处做事的时候也是这样。

有不少人笑话她傻，却也有不少人劝她，但白芷还是充耳不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她总记得娘亲所说的，吃亏也是一种幸福。

可是她到底都不懂娘亲所说的幸福是什么。悠然，一大滴泪水落在了手背上，白芷慌忙的抹去，不想让别人发现什么。

走在前边的清漪停顿了一下脚步，然后继续的向前走去。

两人到了厨房的时候，白芷自觉的将杏花倒入木盆里，舀上水，然后清洗着，不沾染任何的尘土，连水依旧是清的。

轻甩掉杏花上残留的水渍，才将它们全部都放在了清漪的面前，“清漪姐姐，接下来该怎么做？”

大约有那么一两分的印象，但陌夕云吩咐的是清漪，白芷自然是要先问过清漪才好继续的。

偏着头想了一下，“你先去烧火吧。”

白芷点了点头，便走向了灶台处，烧火她一直都很习惯，也从未有过抱怨。

火苗乱窜的时候，房间里的温度都有些上升，白芷脸上的汗水更加的多，随手胡乱的一抹，一些灰烬却也沾在了脸上。

“呐，擦擦吧。”清漪俯着身子将一块白色的手帕递给了白芷，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总觉得少了那么一点的冰冷。

眼眸里划过一丝的波澜，带有一抹感动的伸手接过，声音都有些颤抖，却很真诚的看着清漪说：“谢谢。”

很少，会有人关心她。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举动，就能够打破白芷心里的防线，这样的姑娘未免太过于单纯。

但清漪明白，这是她所无法触及，也是不可能再去拥有的纯真。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怎么你这么小就让你出来做工？”很别扭的询问，转过头去，并没有去看白芷，就好像真的只是随口那么一问而已。

空气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些凝重。

突然，白芷笑了，像银铃一般的清脆，“有娘亲，有爹爹，有妹妹，还有弟弟。”说道家庭的时候，白芷显得很幸福，或许那是她唯一的寄托吧。

然而，白芷收起了笑容的时候微微叹息，“只是爹爹身子不好，不能太过于操劳，娘亲又扛不起所有的重任，所以我才要给家里减少些负担。”

卑微的语气，似乎是比她所说的更加的不幸，但却从来没有放弃过任何的希望。

清漪无法体会白芷所描述的情形，“你很懂事。”明明都是差不多大的年纪，说出这样的话却是很成熟。

当白芷又哭红了眼眶的时候，清漪有些不解，以为她只是为那样支离破碎的家庭而感到难过而已。

“可是，我好像保不住妹妹了。”毫无遮拦的将这句话直直的说给了清漪听，就好像有人陪着她一样，想要倾诉心中的痛苦。

轻垂眼眸，理解着白芷这句话的意思，迟疑了一下，犹犹豫豫的开口询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这个时候的清漪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次任务的目的好像快要达成了。

抹了好一会儿泪水，才算止住，哽咽的说：“娘亲要把妹妹买给别人做童养媳，给爹爹治病。”

没有任何的隐瞒，一股脑儿的全部都告诉了清漪。

若有所思，或许这就是白芷的难处吧。

看到白芷这样，清漪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她一向冷漠，冷眼看遍世间所有的真情或假意，没有什么能让她像白芷这般的失控。

安静的只能够听到白芷哭泣的声音，良久，一点点慢慢的停了下来，清漪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那清漪姐呢？”白芷抬头看着清漪，语气里带有小心翼翼，能够被卖进府里做丫鬟的姑娘，大多身世都不好吧。

“恩？”清漪不懂白芷想要说的什么。

眨巴着眼睛看着清漪，如同一个好奇宝宝那样，拉住清漪的衣袖，“那清漪姐的家呢？是什么模样？”

清漪的身子明显的愣了一下，家吗？唇角勾起了一抹若隐若现的苦笑，对于家这个字，她一向是没有任何概念的。

“我没有家。”冷冰冰的语气说出口的时候，连火苗都往下降了三分，或许是感觉到了冰冷吧。

白芷惊讶的看着清漪，没有家吗？所以才会这样的冰冷吗？那真是可怜呢。低着头，又忍不住一阵的哀伤。

白芷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就被清漪打断了，“糖糕你来做吧。”然后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就直接离开了。

看着清漪的背影，白芷张了张嘴，话卡在喉咙里，到底没有说出来。微微的叹息后，摇了摇头。

紧接着，就是一阵自责，她不该提起那个问题让清漪难过的。

其实白芷并不知道，那句话对清漪而言并没有多大的波动，清漪的离开，也只是不想再呆在那个地方了而已。

既然完成了任务，定然是要去向陌夕云汇报的。

白芷在陌夕云房间门口停留了好一会儿，才与平常并无两样的走了进去，此刻的陌夕云正在反复看着手里一件绣有暗花纹的浅紫色深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姐，已经查到了。”直截了当的进入了正题，并没有再多做拖延，就像刚才白芷那句无心的话，也并没有听到过一样。

陌夕云放下了手中的紫衣，抬起头饶有兴趣的看着清漪，“是什么，说来听听。”轻佻着眉头，陌夕云倒也有点好奇了，是什么，能够让胆怯的姑娘被逼做这样的事。

清漪停顿了一下，“白芷家里的光景不太好，听说还要卖了妹妹给爹爹看病。”如实的回答着陌夕云，没有丝毫的隐瞒。

原来是为了家庭，陌夕云默默的想些，大约白芷所说的话都不会太假，不过是真是假，她陌夕云自然是有办法知道的。

“对了，白芷的家在哪里？”陌夕云突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她还不知道白芷是从哪里来的。

若再派人去查，未免也太过于浪费时间，倒不如直接询问着清漪，只是不知道清漪是否知道。

这个问题清漪考虑了一秒钟就回答了陌夕云，地方是“清水湾”，记得她们全都在一起的时候，听别人讨论的时候好像提到过。

“恩。”清水湾吗？陌夕云努力的回想着到底是在哪里？又突然觉得，清漪好像什么都知道。

其实陌夕云一直都很奇怪，像清漪这样的女子，为什么会在府里做一个粗实丫鬟，她明显的感觉到，清漪并不简单。

只是，有些话并不适合问出口，一旦说出口，便是一种错。

沉默的时候，听到了院子里有动静，清漪连忙说道：“我出去看看。”然后就匆忙的过去了。

这时候，一个衣冠简朴，但气度不凡的公子出现在了涵淑院里。

清漪凝神冷静了片刻，缓缓开口问道：“请问这位公子来这涵淑院里所谓何事？”语气里有些浅浅的责备。

贸然闯入，原本就是不妥。

“我找陌夕云。”慕容子惜淡淡的说道，并没有把清漪这个丫鬟放在眼里，来到将军府，进入涵淑院，无非是为了见到陌夕云而已。

清漪悠然转身，想要去房间里叫陌夕云的时候，却发现陌夕云已经站在了身后，便退后了几步。

“不知王爷怎么有雅兴来到寒舍。”对于靖王爷从小的养尊处优雍容华贵，走到哪里几乎都无阻拦，陌夕云也并没有同他计较。

慕容子惜轻转身，仰头看着湛蓝色的天空，阳光照耀的让他轻眯着眼，嘴角有一抹玩味的笑意，“今日天气正好，本王想请陌小姐出去游玩，不知陌小姐可愿？”

向陌夕云发出了邀请，只是想要见到她，才会贸然前来，迫不及待的进入这涵淑院中。

陌夕云轻佻眉头，似乎是在细细的考虑慕容子惜的邀请，正好，她也有事出去，若和慕容子惜一道，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不知道慕容子惜是否愿意。

刚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白芷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走到了陌夕云面前，微微俯身，“小姐，杏花蜜糖糕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