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人们已经放下心来，秦一峰安排人买来巧克力和热牛奶，请民警帮忙送上去。简洁大悲大痛之后，身体虚得厉害，需要补充一些热量。

当简洁在民警同志的护送下，走下楼梯的时候，天已经快到中午啦。随后下来的是初晴，牛小虎和李文老师，看得出来，不只是简洁累得够呛，这三个人也已经是筋疲力尽。董老师赶紧把巧克力递过来，他们接了，填到嘴里。

简洁妈妈一见简洁，上前一把扯住，气哼哼地骂道：“你这个死妮子，还嫌给你老妈惹得麻烦少哇！”

“嫌我麻烦？”简洁多少恢复了一些体力，野蛮劲儿又上来了，“嫌我麻烦？当初干嘛把我生出来？你们俩谁跟我商量啦？把我生出来，又不想要了，天底下有你们这样的父母吗？”

“老天爷！”简洁妈妈被女儿说得哑口无言，愣了半天，又哭天抹泪地嚎了起来，“都怪你那个该死的爸爸，被那个狐狸精迷糊了心，不要咱们娘俩。他不要孩子，我还不要呢！你这个惹祸精，找你该死的老爸算账去！”

“简洁的父亲一直联系不到！手机总是无法接通。”董老师插嘴解释道，她不想让这个女人再伤害女儿了，虽然这个女人也值得同情。

“那个家伙，找不到的，把他老娘的丧事办完之后，就脚底抹油啦！把个孩子留给了我，一分钱的抚养费也不给。”简洁妈妈确实也是一肚子的委屈。

简洁伏在董老师的怀里哀哀地哭泣，她实在再没有力气和老妈争辩什么。

秦一峰走过来，对简洁妈妈说：“你和简洁爸爸的事可以动用法律手段来解决，你可以去告他，要求他承担抚养简洁的义务。但是，抚养简洁，也是你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你逃避不了的，法律会监督你的。”

简洁妈妈有些怯怯地看看眼前说话的这个气度非凡的老人，心虚地点点头。

一场虚惊过后，校长安排工作餐请参加救助的所有人员用餐，吃过饭后，把大家都让到了学校的会议厅，110的警察已经撤离现场。

所有的人都坐下来，简洁坐在李文老师和妈妈中间，这个时候显得局促不安。“不知道现在那个死亡的念头，还有没有？”柯冬心里想着，忧心忡忡地看着秦爷爷，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到眼里，简洁的妈妈是这样一个样子，简洁可以跟着她生活吗？简洁只要从楼顶一下来，就必须面对眼前这些烦人的事儿，哎呀，她可怎么办呢？柯冬真的替简洁犯了愁：她妈妈虽然不能把她赶出去，可是和这样一个妈妈生活在一起，简洁受得了吗？

秦爷爷和他对视着，微笑地点点头，示意他放心，静待事态的发展。

屋子里没有人说话，只有墙壁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地不知疲倦地走着，简洁惶惶然的大眼睛，不敢明目张胆地打量众人，只是怯怯地环视了大家一眼，然后垂下眼睑，把头靠到李文老师的肩头上。李文伸出一只胳膊揽住了她。

仍然没有人说话，大家仿佛商量好了似的，大人们不说话，在场的三个孩子当然更不敢说了。十几分钟过去了，这种情势逼得简洁的妈妈不得不表态：“唉——说下天来，她也是我的亲生闺女，街上流浪的小猫小狗我还可怜呢，怎么会不要自己的闺女呢。大家都为我们娘俩这样费心，我谢谢大家啦！”她转身搬过简洁的肩膀，看着女儿的眼睛说，“闺女，别怕！妈就是穷点，咋也得让你有饭吃有地方住！咱俩一块打官司，找你那该死的爹要抚养费！”

李文老师这时候说了话：“简洁妈妈，我是妇联的心理咨询师，你如果打官司的话，市妇联会帮助你，为你提供一定的法律援助！”

“真的吗？”简洁妈妈露出一丝惊喜，“能提供什么样的法律援助？帮助我告倒那个没良心的家伙吗？”

“我们有律师可以免费帮你打官司！”

“太好了！”简洁妈妈一拍大腿，“闺女，你这个楼跳得值呀，有市妇联的律师给咱撑腰，还怕打不赢官司？搞不定你那该死的爹？”

简洁一言不发地直勾勾地盯着妈妈，这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吗？自己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妈妈？自己必须跟着这个女人回家吗？生活在一起吗？她瑟缩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地往李文这边挪了挪。

秦一峰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拿出简洁昨天的笔迹作业，递给李文：“你看，这是简洁的笔迹！”

李文接过去，凝神看了几分钟，脸上露出了笑容，冲秦一峰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在秦一峰面前，她像一个活泼的小女孩似的，她说：“秦老，您早就看出来啦？”

没等秦爷爷回答，柯冬的问号已经脱口而出：“看出来什么啦？”李文这才注意到柯冬，她问秦一峰：“秦老，这就是您的关门弟子小侦探？”“对呀，”秦一峰一脸骄傲地说，“还有跟你上去救人的牛小虎，一个勤奋而又具有超强的直觉，一个情商颇高，是天才助理，怎么样？我收的徒弟？”一听，就有“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

李文故意地撇一撇嘴，做出不屑一顾的样子。一老一少在这仍然很沉闷的气氛里开起了玩笑，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不过李文马上正色说道：“分析简洁的笔迹可以看出她对线条的感觉很好，应该是一个有绘画天赋的女孩儿，是不是？”最后的话是对着简洁说的。没等简洁说话，初晴已经激动地叫了起来：“老师说得太对了，简洁画的画很棒呢，虽然她没有专门学过。这点，通过笔迹就能看出来？这个笔迹学真的这么灵？”

秦爷爷点头说：“李文，你也收个徒弟，怎么样？”

什么意思？简洁猛然坐起身来，她直觉这句问话跟自己有关！她紧张地看着李文，两只手绞到了一起，手心里湿漉漉的。李文觉察到了她的异样，伸出手去抓住了她的手，有些许的力度和暖暖的温度，简洁感觉到了。只听李文对秦爷爷说：“秦老，你说得对哈，我也收个徒弟跟你的徒弟比一比怎么样？”

“好呀！柯冬，咱爷俩接招吧！”秦一峰爽朗地接受挑战。柯冬莫名其妙：“爷爷，你们在说什么呢？我们听不懂呢。”

“那，咱就别卖关子啦。”李文对秦一峰说，秦一峰点点头：“从简洁的笔迹分析推测，简洁是不可多得的艺术人才，尤其是以线条和空间为主的绘画，更是她的优势潜能。而李文老师是美术老师出身，专门研究绘画心理学的，简洁，你跟着李文老师学绘画和绘画心理学，怎么样？”

真的有这样的好事？简洁激动地喘不过气来，经过了今天生死鬼门关，李文已经在她的心里占据了重要的地位，甚至超过了妈妈。能做李文老师的徒弟，跟她学绘画？那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一块大大的香香的馅饼，砸在自己头上。几秒钟的错愕和惊喜交织袭过之后，简洁忙不迭地说：“愿意，我愿意，当然愿意！”

“掏钱吗？”简洁妈妈脱口而出，“我可没那么多闲钱！”

“你就认钱，不用你管！”简洁脖子一梗，“算我先借老师的，以后我挣了钱后再还！”

李文老师轻轻揽住她的肩说：“孩子，我不收钱的！”

可以跟着李文这位不是妈妈胜似妈妈的老师学绘画，还有什么绘画心理学，即使是必须跟着妈妈过生活，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