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洁总觉得初晴最后那句话里有话,可是,偏偏在那个时候,上课铃声响了,人群已经涌过来,只好被裹进教室,各自落座到自己的位置。等再下课,简洁再看到初晴,问她怎么回事的时候,初晴却已经恢复了平静,摇摇头说:“没啥!”简洁追问:“你不是说不压抑,又该怎么办吗?”初晴却淡淡地笑一笑,拉拉简洁的头发:“大惊小怪的洁儿,咱们不是在说如烟的压抑吗?我是说她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压抑着啦。”
“哦——”简洁表示明白了,可实际上心里仍然还残存着初晴欲言又止的感觉,如果自己的感觉没错,初晴一定是在压抑着什么,不肯说出来。简洁有点疑惑: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差点死过一回呢,还是因为自己跟李文老师学了画画呢?反正自己的超直觉、或者叫第六感,不管叫什么吧,比以前敏锐多了。
相比现在而言,原来的简洁,好像是住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里,并没有什么东西影响视觉和听觉,但就是和外界仿佛是隔离的。只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在自己的头脑里编织外部世界的电视剧,其实一切都是自己的独角戏,别看她野蛮,整天跟同学们打打闹闹,但真正的属于内心层面的对白,几乎一句都没有。
是的,好多孩子也是这样的,用一个透明的瓶子,隔开了伤害和疼痛,但也隔开了彼此间心的流动。
而现在,她从瓶子里走了出来,和周围的人开始了真正的心与心的交流,竟然发现自己像是装了雷达天线一样的灵敏,虽然比原来接收到的痛,多了一些,也深刻了一些,但是随之而来的喜悦,也渐渐深入内心,并且开始在内心扎根,慢慢地潜滋暗长。
这个时候,她就有感觉,初晴好像是把自己关进了玻璃瓶里,偶尔伸出头来,张望一两下,怕受伤害似的,马上就又缩了回去。
简洁恨不得举起一把大锤子,狠狠地敲碎那个坚固的玻璃瓶,把初晴解救出来。可是,自身的经历告诉她,除非自己想敲碎瓶子,否则,任何人都帮不了这个忙的。
唉——她叹口气,忽然想起,兴高采烈地说:“初晴,下一节是活动课耶,新来的那个白雪老师,对,我听牛小虎说老师叫白雪,说要带咱们做游戏呢,我好期待呀!课堂上做游戏,是什么样呢?”
初晴被她勾起了兴致,眼睛里也露出了向往之情:“是呀,从上了一年级之后,就只知道上课了,和游戏就说拜拜啦。”说着话,两个人走出教室,向心理活动室走去。
心理活动室很宽敞,布置得很温馨,更加吸引同学们的是里面没有桌椅,只有在墙边整整齐齐地摆了一堆坐垫,类似于家里沙发靠背一样的圆圆的像大南瓜一样的东东,正中间有一个南瓜把,可以提起来的。是用长毛绒做成的,里面塞了软软的蓬松棉,抱着怀里,软软的,暖暖的,毛茸茸的真可爱。坐在屁股底下呢,哇——你会超级羡慕自己的屁股,会有这么高级的待遇,坐惯了四条腿硬板凳子的屁股,臭美得扭来扭去,一时半会都安静不下来了呢。
今天的游戏叫做《心有千千结》!
老师请出来10名同学拉成一个大圈,提醒同学们左看看右看看,记住左右手边的同学,然后松开随意走动。当老师叫停时,重新找到自己最初左边的那位同学,拉住他的右手,再找到右边的那位,拉到他的左手,不管搅得多么别扭,也要拉到一起。在手不松开的情况下,采取可以想到的任何方法,解开这个结。
10个人的结,很快就解开了。
10个人的结,也解开了。
“还想不想试试30个人的?”老师问。
“试试!当然要试。”随着喊声跑上来十几个同学,加入了队伍,老师数了人数,劝退了五个,剩下来的30人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圈。左看右看之后松手,走动,老师叫“停!”
重新寻找老朋友,拉手。
哇!是一个大大的拥挤不堪混乱不堪闹做一团的结呀!
“天哪,这还能解开吗?”同学们叫嚷着,表示怀疑,但还是开始了,下蹲,迈过去,转身,钻过去……骚乱过后,结慢慢解开,越来越多的同学手拉手站到外圈,但是还有一两处没有解开,这个结死死地卡住了巴洛、米琪和由美。
老师轻声地鼓励:“慢慢来,再试一次!”
同学们也七嘴八舌地想办法。
忽然,巴洛说话了:“算了吧,我看是解不开了,费那个劲儿干嘛!”说着,他竟然松开了手,径直回到了观众的队伍。分明是一个死结嘛,巴洛的眼睛里黯淡着灰色。
同学们也愣住了,怎么可以这样?最吃惊的是初晴,她的目光触到巴洛眼神里的灰色,瞬间一阵阴冷笼罩了她,整个的心就拧了起来。拉着简洁的左手忽然攥紧了,“哎呦!”简洁痛得叫出声来,初晴一下子醒悟过来,松开了手,冲着简洁抱歉地一笑,转头去看老师。
老师倒是不急也不恼:“哈哈,这倒也是一种解开疙瘩的好方法,只是不符合我们的游戏规则!”
“巴洛同学,愿意和我谈谈吗?下了课,在我的办公室里?”老师邀请巴洛。
“不愿意!”巴洛直通通地回答。简洁的心一蹦,他这是怎么啦?
同学们都愕然地望着显然是吃错了药、搭错了神经的巴洛,又看了看老师,老师脸色平静:“你有说‘不’的权利,什么时候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老师的态度出乎巴洛和同学们的预料,巴洛抬眼看了老师一眼,又低下了。初晴也看了看老师,又偷眼看了看巴洛,回身扫视到同学们诧异的眼神,简洁仿佛听到她悄悄地叹了口气。
……
巴洛被“绑架”
在放学路上,巴洛截住了柯冬和牛小虎。“我有重大案件找你们!”巴洛语气非常沉重。“天,顾客又上门了吗?”俩小侦探的心轻快无比,却摁住高兴的心跳,可让自己的语速慢下来,做出很认真很严肃的样子问:“你要报案吗?”“你干嘛不到心理侦探社去?”
巴洛神秘兮兮地说:“那可不行,这事只能让你们两个人知道?”
牛小虎再也绷不住劲儿了,咧开大嘴巴,露出八颗以上的牙齿,像是为了配合巴洛,也凑近了他压低声音问:“你该不是也有男性尿尿的问题吧?”
“切,说他妈的什么呢?”巴洛火了,只用手一推,牛小虎就站不稳了,蹬蹬蹬倒退了好几步,幸亏被柯冬揪住了衣襟,要不非摔个皮肤墩儿不可。他也不生气,只是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开玩笑时机不对,这个家伙正满脑子门子怒火,找不到地方发泄呢。
柯冬扯着牛小虎和巴洛来到街心公园的双杠旁,三个人窜上去,各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稳了,这才问:“说说吧,是怎么回事?”
“我被绑架了!”巴洛皱着眉头说。
什么?两人差点从双杠上栽下去,柯冬问:“被谁绑架?”牛小虎问:“你这不是好好的吗?”
“初晴!咱们的大班长。”巴洛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啊?”这话一出口,两个小侦探同时打了个哆嗦,这就是巴洛要回避那两个女生的原因吗?初晴又怎么啦?
“从我想换桌开始说起……”
原来,巴洛想换桌。当初巴洛刚刚转学过来的时候,老师就是特意把他安排跟班长同桌的,为的是让厉害能干的女班长管住这个跟野马驹一样的小男孩儿。现在,他想换桌,跟董老师要求过了,可是董老师坚决不同意。没办法,他只好找初晴求援,请简大小姐帮帮忙,去跟老师说说,就说是简洁自己想换桌,班长面子大,估计老师会考虑的,说不定就答应了呢。
谁料道,初晴坚决不同意,
巴洛恼羞成怒,说了句:冷血女生,跟谁同桌也不跟你同桌啦。原以为,把初晴惹恼了,陷入冷战,换桌也许就有戏。
可是,软硬兼施都无效,那个初晴软硬不吃,摆出冷战到底的架势,就是不去找老师换桌。
“我就弄不明白啦,”巴洛皱着眉,咧着嘴,“我想换个桌碍着她什么事儿啦?谁规定我只能跟她同桌呀?干嘛说死了不换呀!”
“你这人,也是,”牛小虎想做和事佬,“她不愿意换,你就别换了呗,好男不和女斗,咱堂堂男子汉,能跟她们一般见识嘛!”
“那不可能1”巴洛一梗脖子,“我是谁?知难而退?那不是偶巴洛所为!”巴洛说,她越是不肯换桌,我偏要换,我,跟谁同桌都行,就是不能再跟她同桌了,我就跟她耗到底了。“唉——”巴洛耷拉下了脑袋,“可是董老师就不同意给我换桌,无语呀,谁让人家是班长,老师眼里的红人呀!”
换桌遭遇到了重重阻力,但是巴洛却百折不挠,不达目的不会罢休滴。也是的,现在两个人都跟仇人似的,势同水火,这样坐在一张桌上还有什么意思?别扭死了,巴洛靠近初晴的左边肩膀每时每刻都处于临战状态,累惨了。一定要走,一定要离开这个大班长的势力范围!巴洛眨巴着机警的小眼睛,时刻寻找着机会。
“可是,机会还没等到,我就被她“绑架”了。”巴洛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狼,发出惨烈的哀嚎。
“怎么回事?”牛小虎问。
“绑架?你说的绑架是神马意思?”柯冬也问,“你这个‘小魔头’会被初晴绑架?”
“唉——自从同桌关系陷入僵局之后,我就遭罪喽,上课忘带课本了,初晴也不再把自己的书推到中间一起看了;下课,初晴稳稳地坐在座位上,别指望她给自己让路了;说说笑笑?更别提了。那一天,上午放学后,我蹲在里面,等着初晴先走,这份窝囊气,真够受的。
倒霉的初晴,就是磨磨蹭蹭地不走,也不知道在书包里翻着什么,鼓捣着什么。姚丁他们几个叫我一块走,我都找借口让他们先走了,自己目不斜视装模作样地做数学题。好不容易,班里只剩下了我们两个,简大小姐才站起身来,往外走,‘哗啦’一声,衣服带掉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我扭头一看,一个笔记本掉在地上,‘唉——本子掉了!’我也顾不得冷战了,捡起本子就喊,可是,初晴的背影闪出门口,就不见了。
我真他妈的不该捡这个本子,真他妈的鬼使神差,我捡了起来。而且,欠扁的手,竟然翻开来看,我哪知道那是她的日记本呀。翻了两页,最后看到第一张上写着:偷看日记可耻!
偶滴娘呀!偶滴脸腾地一下子就红了,连耳朵都红了。那日记本一下子变得很烫手,跟通红通红的烙铁一样,我真蒙了,手忙脚乱地把本子塞进初晴的抽屉,慌慌忙忙地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中午饭我都没吃下去几口,放下筷子就匆忙赶到学校,可是,初晴已经到了。我小心翼翼地搬动后面的桌子,挤进座位。屁股还没坐稳呢,她就推过一张纸条来,上面写着:‘你偷看了我的日记,可耻!’”
“你承认啦?”牛小虎蹭地跳下地,抓住巴洛的腿,急切地问。
“你看我像那种耍赖的人吗?”巴洛挺直了胸膛,“敢作敢当,既然是看了,又被人家发现了,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男子汉敢作敢当,就不能抵赖了。”
“那,你承认了之后呢?”
“我写下一张卖身契:只要她守口如瓶,我打死也不再提换桌的事儿。”巴洛哀叹一声,“就这样,我就卖身为奴,被她绑架喽!”